握了握拳头,直接抱着安锦阳便急步往外奔,被安父抢上前拦住,卫双行懒得和他周旋,沉着脸呵斥道,“让开!”
    “还不快把你大哥放下,你要带你大哥去哪儿!”安父见自己还未摸清楚状况,这个孽子居然就擅自行动了,气得直发抖。
    卫双行心里着急,懒得跟他废话,只单手搂着安锦阳,腾出左手灌了内力朝安父拍了一掌,直接下了重手,只把安父一掌打得当场就喷了口血,晕死了过去。
    安府众人又是慌做一团,大叫孽子的有,大叫留下的有,叫大夫的也有。
    卫双行看也未曾看一眼,只抱着安锦阳提气飞了出去,去那日安锦阳帮他请大夫的医馆,若是安锦阳有事,他便要安府这一干人等陪葬!
    第41章 一诺千金(捉虫)
    “怎么样?”卫双行瞧着面色凝重的成伯,心跳有一下没一下的,心神紧绷,待成伯摇摇头,他一颗心就沉了下去,“连你也看不出来?”
    卫双行曾听安锦阳说起过,洛阳城里治内伤医毒的,这成伯是个中翘楚,成伯说看不了,那便是看不了了。
    卫双行心里一阵紧缩,一把抱起安锦阳,转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老大夫摇摇头,叹口气说,“你别不信,老夫用紫云鼎炼化了锦阳的血,也没看出中的什么毒,这等阴毒的药物,寻常人听都未曾听说过,你找几百家大夫,也是一样的结果。”
    成伯见卫双行脚步只是顿了一顿,并不信他,摇摇头道了声痴儿,接着说,“锦阳这模样,多则十日,少则七八日,老夫劝你别耽搁了,赶紧回去查一查是谁下的毒,从下毒人那里入手,估计还来得快些……”
    十日,七八日……卫双行身形晃了晃,咬了咬牙,抱着安锦阳疾步出了医馆,跑遍了整个洛阳城。每见一个大夫,看大夫摇一次头,他的心就如万蚁啃食一般要痛上一阵,直痛得他想伸手进去掏出来才好些。
    卫双行赤红着眼睛,把安锦阳送到前段时间安锦阳给他的庄子里,又把旺财拎来照顾人,才又强自镇定了心神,飞掠回了安府,那老大夫说的对,这毒如此霸道古怪,想必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找下毒的人拿解药,恐怕还要来得快些。
    安府外面捉拿卫双行的家丁仆人一大堆,内堂也乱作一团。
    安父受了重伤,被卫双行一掌打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请了老大夫,灌了些药,晚间的时候便醒过来了。
    安父昏昏沉沉想起自己竟是被亲生儿子打得重伤在床,气得差点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他一面对安锦清这个四儿子又惊又疑,一面想着这等胆敢弑父的孽子,绝对不能留。
    安锦阳才喝了那千年陈酿就出了问题,安父想着若不是这个儿子先喝了,被毒死的人就是自己的老母亲了。
    安父对后院争宠的事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燕氏这个贱人胆敢把手伸到老太太这里,由不得他不怒,他醒过来便听得燕氏在外边儿哭嚎叫嚣说是冤枉,想到自己痛失嫡子,又看自己的嫡妻哭得快昏死过去,安父心里又怒又恨,也不管这燕氏的娘家还和安府有大笔的生意往来,当场就叫人把燕氏给乱棍打死了。
    老太太坐在堂上冷眼看着一语不发,她活了几十年,在内宅也斗了几十年,岂会看不出这中间有猫腻,不过她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如今这寿堂上却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从小就优秀乖巧的亲亲嫡孙,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给鸠毒药死了……
    老太太想起来心里就刀刮一样难受,再加上她心里怪那燕氏送来有毒的酒,迁怒府里有人要借她的手害死孙儿。
    若是外人不知道的看着,她让孙儿喝的酒,还以为是她老太婆毒死的孙儿,老太太想到此,恼怒顿生,一时间心硬如铁,纵然知道这中间有些弯弯道道,心灰意冷之下,也就这么冷眼看着安父震怒之中把燕氏给打死了。
    卫双行去的时候只在后山乱石堆上找到了燕氏血淋淋的尸体,旁边还躺了具一样新鲜的,看装扮应该是伺候燕氏的贴身丫鬟。
    燕氏死得这么干净利索,卫双行倒是清醒了一些,他站在这鬼气森森的乱坟场上想了一会儿,大概也知道这燕氏十之八、九是给人背黑锅做了替死鬼,这么拙劣的栽赃,也就是安父那个蠢货能相信了。
    卫双行扔了手里的尸体,悄悄回了安府,避开一众人提气奔回了寿堂,他一心只想着把那瓶千年陈酿和两人装酒的酒杯拿回去给成伯研究,却没想到有人早在寿堂里布好局等着他了。
    “原来是你!”一声暴喝乍然响起,黑漆漆的寿堂被突如其来的亮光照得透亮,卫双行心里一凌,他先前便注意到寿堂后边有呼吸声和脚步声,以为是过来打扫查巡的仆人,一时间没想到别处,没想到却是安府的一干人等都聚在这儿等着他,安父,老祖母,白氏,高氏,还有几个卫双行不认识的女眷。
    “锦清,怎么会是你?”老太太一脸的不可置信,看了眼卫双行手里的酒杯,随后脸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坐在位子上,似乎是等着卫双行解释。
    白氏双眼通红,整个人摇摇欲坠,抖着手指着卫双行哽咽道,“清儿,你大哥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害他啊……”
    跟在白氏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上前把白氏扶到椅子上,才一脸愤恨地转脸朝卫双行道,“亏得母亲料到凶手必定会来销毁沾了毒酒的酒杯和酒壶,想了这么个请君入瓮的法子,让大家早早的候在这里等着凶手自投罗网……”
    “却没想到竟然是你!”安锦慧冷笑一声,脸因为义愤填膺胀得通红,“四弟,你今晚要是不出现,连着父亲祖母都要给你这阴毒小人给骗了,四弟,你一箭三雕,报了仇得了利,可真是使的好手段!”
    “哦?”卫双行怒极反笑,目光在老太太、安父以及白氏脸上滑了一圈,看出来他们果真和这女人说的一个想法,一时间倒真是大开眼界,这安府里的人,指鹿为马黑白不分的功夫,想来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卫双行强忍着杀意,一字一句问,“你且说来听听,我报了什么仇,得了什么利。”
    卫双行却不知道,这说话的安锦慧其实和他这具壳子还有些关系,安锦清的外貌偏于清秀,虽然谈不上阴柔女气,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和安锦慧于样貌上有三分相似,都有些徐氏的影子。
    徐氏早些年倒是得宠过一段时间,她头一胎生的不是安锦清,生了个女儿,白氏当时‘有了’个嫡子后,便多年没了动静,见徐氏生了个女儿,心思一动,便想要来身边养着。
    徐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安锦清尚且不过如此,又岂会舍不得一个在她认为只会赔钱的姑娘,加上她要讨好安父的正妻白氏,当下便痛痛快快把这个女儿当东西一样送给白氏了。
    白氏把安锦慧养在身边,便是后来又收了个义女安锦瑟,也没亏待了安锦慧,除了嫡女的名分,安锦慧寻常的吃穿用度,都是按嫡女的配份来送的。
    白氏对徐氏的身份也没藏着掖着,安锦慧从小便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小时候不懂事偶尔还会和徐氏亲近亲近,等年纪越来越大,对徐氏便是又怨又恨,避之不及,不但自己不承认她是徐氏的女儿,也不许安府里的人提及此事,以至于卫双行到现在,都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生姐姐’。
    安锦慧被卫双行看得心一慌,差点没挺住,可她一想到和面前的人有着一辈子也甩不掉、如同噩梦一样的血缘关系,心里的恨就一点点漫上来,那股她常年压在心底,对徐氏,对安锦清,对自己出身的埋怨和怨恨如藤蔓一样,每当徐氏母子闯祸一回,就在心里长上三分,丢脸一回,她就恨上三分。
    她恨不得徐氏现在就去死,安锦清现在就去死,死得远远的,那就一辈子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这股恨意压在心底十多年,逼得她整个人都尖锐起来。
    安锦慧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跑去寿席左侧的案桌上拿过酒杯和酒壶,举到卫双行面前,厉声呵斥,“安锦清,别再做无畏的狡辩了,你回来难道不是来清理这个的?你亲自给大哥倒了酒下了鸠毒,还想赖在燕夫人送的千年沉酿上,你也不想想,你和大哥一起喝的酒,若那酒真有毒,却为什么大哥中毒了,你却没中毒,大哥死了,你还活着!”
    安锦慧语气尖锐,眼里皆是怨愤和狠毒,嘴角噙着讽刺的笑,“你以为二哥进了祠堂,你再害死大哥,父亲就能把安府交给你了?你没想到吧,我们都在寿堂里等着你自投罗网,不出母亲所料,你果然来了!”
    安锦慧情绪愤恨,说得振振有词,安父浑身一震,安锦慧说的话正是他心中所想,这个孽子向来阴郁,对待他这个父亲尚且能下如此狠手,更何况是前段时间揭发了徐氏通奸,害他母子二人被赶出安府的燕氏,徐氏和这个孽子要是能忍下这口气,反倒奇怪了。
    安父想着如果不是这个孽子误导嫁祸,他震怒之下也不会下令把燕氏乱棍打死,没抓到凶手不说,反倒白白害了燕氏的性命。
    安父想到此就恨不得立马把面前这个孽子五马分尸,竟是顾不上发疼的伤口,扶着椅子颤巍巍地站起来,抖着手指着卫双行怒声喝骂,“孽子,当真是孽子!就是你大哥死了,安府的东西你也别想沾上一分一毫!畜生,连长辈都敢谋害!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白氏听安父提起安锦阳,眼睛里泪扑扑簌簌流下来,身体一歪便跌坐在椅子上,安锦慧赶忙上前安慰,白氏摆手推开她,往前踉跄了几步,哽哽咽咽问“锦清,你哪怕还记得母亲的一分养育之恩,也不该酿下如此大错,你把你大哥藏哪儿了……你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大夫如何说?”
    卫双行瞧着面前哭得两眼红肿发髻凌乱的白氏,再一看白氏时刻都小心护着自己的肚子,脑子里有什么飞快地一闪而过,脱口道,“既然都说了那是鸠毒,入口毙命,这一整天都过去了,母亲怎么还这么问?”
    白氏一愣,心里暗骂自己沉不住气。
    落子无悔,她不后悔害了安锦阳,只是那毒药不会让安锦阳立刻气绝身亡,虽然现在是无解了,可难保夜长梦多。这十几日安锦阳不在她眼皮子底下,要真出了什么意外,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莫不是吩咐那个能干的丫鬟,一会儿便去暗中找到安锦阳,尽快了结了他的性命。
    白氏这么想着,又强自提了提心神,错开了卫双行的视线,摇摇头勉强道,“我如今中年丧子,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想让你大哥早日入土为安罢……”
    不对劲。
    卫双行瞧着神色凄惶、缓缓走回座位边的白氏,心里狐疑四起。
    他前世见多了家破人亡的场面,见到害死自己亲人的仇人,无一不是情绪激动地厉声咒骂,恨不得上来直接撕了仇人的肉,可这白氏见了他,不但时刻记得和他保持距离免得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如今还有理有序地考虑起安锦阳的后事来了,言语之间竟是丝毫没有要捉他见官的意思。
    安锦阳可是她的亲生儿子。
    卫双行不动声色地瞧着坐会椅子上的白氏,盯着白氏缓缓道,“母亲说的什么话,大哥死得不明不白,怎么能这么草率就安葬了,我把大哥送去了衙门,请了方同大人亲自彻查此事,这其中到底是些什么宵小在作祟,想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卫双行目光在寿堂里转了一圈,大概也想了个明白。
    有人想害死老太太嫁祸给燕氏,但那酒误打误撞给他和安锦阳两人先喝了,纵然安锦阳当场就说那酒有毒,众人见他‘安锦清’还活得好好的,有人再稍微提点一下,就以为那酒没问题。
    下毒的人一招不成,索性将计就计,一边怂恿安父把燕氏打死,一边偷梁换柱,调走有毒的千年酒酿,把安锦阳的酒杯抹上鸠毒,如此不但能把自己藏得更深,还能再一举把他这个侥幸活下来的人干掉。
    倒是一副玲珑心思,不过也太着急了些,能看见他给安锦阳倒酒的,左右也不过这堂子里的几个人。
    卫双行的目光从寿堂里每一个人脸上划过,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太过纠结构陷动机,这深宅大院里,堆积了几十年的阴私秘密,他又能勘破几分。
    卫双行一字一句道,“方大人说了,会即刻派人来探查此事,当时在场的,在此之前,一个也别想走!”
    白氏听到卫双行的话,心里陡然一惊,扶在椅子的指尖也缴得越来越紧,她万没想到这贱种居然不是费心找解药,而是去找了官府。
    她匆忙之间安排下这一局,并不是天衣无缝,倘若官府真要插手此事,细查之下,难免要漏出马脚。
    白氏心下焦急,她是安锦阳的母亲,现在倒不好开口说家丑不可外扬,府里的事不想和官府扯上关系了。白氏思前想后,一时间也毫无办法,只能强自提着精神,眼睛瞟了眼安父,小心应付道,“事到如今,锦清你还不愿意承认么?”
    安父听到此果然怒不可支,似乎是用全力压着自己才没有冲上去把卫双行一掌打死!
    安父心里怒气噌噌,牵动了伤口,一掌拍得桌子上的碟碗乒乓作响,溅得酒水到处都是,一边咳一边吼骂,“孽子,畜生!你还嫌不够丢人!闹到官府那儿,你以为你和郡守关系好,我就能饶了你么!”
    安父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想要官府插手了。
    白氏心里松了口气,连微微紧绷的身体都松懈了下来,她这般神色,落在一直盯着她的卫双行眼里,就十分可疑,可卫双行心里忌讳她是安锦阳的母亲,安锦阳又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因为这点,卫双行对白氏纵是有十分猜疑,也只剩了分分。
    不过这白氏作为一个刚死了儿子的母亲,伤心是有,但这时候还记得谋划在意些有的没的,这伤心里难免残掺了水分,卫双行告诫自己别只看表象,有些东西,他靠猜,是猜不到的。
    卫双行放过白氏,转而盯着方才说话的安锦慧,寒声问,“谁告诉你我给大哥倒过酒的?你亲眼看见了?”
    白氏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瞧着非要究根到底的卫双行,心里隐隐觉得不好,现下她却毫无办法,只微微后悔自己言行间着急了些,惹得这贱种刨根问底。
    白氏定了定神,她是安锦阳的母亲,谁又能怀疑到她身上来。
    安锦慧以为卫双行还在做垂死挣扎,又是气恨又是鄙视,“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不成,母亲看见你给大哥倒了酒,父亲和祖母接着也都说看见了,我看你还是早点跪地求饶罢,父亲兴许还能留你个全尸,饶了你的母亲徐氏和你那女人红缨!”
    卫双行心头疑虑更深,安锦阳在坐下之前陪着安父接待客人,不知喝了多少酒,白氏却忽略不提,只诱导大家把火往他身上烧,点名说他卫双行给安锦阳倒了酒!
    卫双行心头大震,这白氏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死了,还有心思安排这个毒计来害他,若当真如此,白氏对待安锦阳又能有多少真感情。
    卫双行心里一震,猛地朝白氏看去,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安锦阳中的毒,即便不是白氏干的,也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白氏也朝卫双行看来,正巧对上卫双行眼里的惊疑和暴虐,两人皆是心知肚明,白氏脸色控制不住地寡白起来。
    她怀了身子,精神和体力本就大不如从前,今日发生了诸多事情,她一直都是强绷着心神,没想到被卫双行三言两语倒出了缺漏,给卫双行识破了她的计谋,现在乍然对上卫双行暴虐弑杀的目光,逼得她后背冷汗涔涔,有些不该如何反应。
    白氏心里又慌又怕,心神绷得太紧,动了胎气小腹竟是隐隐作痛起来,白氏捧着肚子,晃了晃脑袋,竟是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慌乱游离,脑子里不住地想着,这孽子要开口指认她,她要如何应付。
    白氏指尖扣进椅子的扶手上,被上面雕花的目棱戳破了指尖都没察觉,只垂着脸心里咬牙切齿,暗恨自己当年怎么不把这个拦路的贱种祸害早早弄死,养到现在反倒养出诸多事端来。
    “天!”安锦慧惊呼一声,伸手去拉白氏的手,“母亲,你的手流血了!”
    白氏正想着事情,被安锦慧惊了一跳,飞快地缩了手护住肚子,神色阴郁地盯着安锦慧像要吃人一样,半响见安锦慧瞧着她发愣,才又整了整表情,缓了缓神色勉强道,“我没事。”
    白氏瞥了眼卫双行,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好在这贱种只猜到了结果,手里却没有证据,口说无凭,便是他指着她的鼻子说是她下的毒,谁又会相信他。
    想到此白氏又重新镇定了些,既然被卫双行识破,她也装够了。
    白氏索性放松下来,垂头间嘴角勾了勾,拿了块帕子仔细擦着指尖上的血,似乎就等着卫双行发难了。
    只要这个贱种敢开口,她稍稍在言语上推一推,安父必定会把他当做精神错乱的疯子乱棍打死,倒是又快又方便。
    不过白氏想错了,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思谋划一切的。
    她只觉眼前掠过一道黑影,还来不及尖叫,整个人就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旁边安锦慧被吓得连连倒退几步,嘴里连连叫道,“父亲,安锦清发疯了!他疯了!”
    若说之前卫双行只是怀疑白氏要害他,那现在瞧着白氏这般做派,再一想起赐酒之时白氏神态分明就有异样,再加上近来白氏又对他有诸多打探,心里害怕他坐大,想趁此机会弄死他并不是没有可能。
    白氏分明对安锦阳没什么真感情,她想做这安府的女皇帝,顺便弄死安锦阳,也就顺理成章了。
    否则,她何必害怕见官,又何必非得要问清知道大夫如何说。
    只有下毒的人知道那是什么药,只有下毒的人才有解药!卫双行右手紧紧掐着白氏的脖子,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滚,真气逆流,一颗心被狂喜卷得虚虚吊着,落不到实处,让他紧绷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不想知道白氏想搞什么名堂,也不想白氏俯首认罪,他只想要解药,能救安锦阳的解药,卫双收紧掌间的力道,暴喝一声,“解药拿出来!”
    这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根他和安锦阳两个人的救命稻草,卫双行心里翻江倒海,他今日非得要把解药逼出来不可,不是白氏,也是这堂里的其中一个!
    白氏被掐得脸色胀红,她万没想到卫双行胆敢当着众人的面,不顾礼教也不问是非因果,就直接就冲了上来!白氏胸口不断起伏,张着嘴巴上下喘气,见卫双行掐着她的力道不断收紧,不肯放过她,心思一转,怒意顿生,看着卫双行的眼睛里终是露出阴毒和恶意来,她倒要看看,这孽子在被当成疯子打死之前,敢不敢真的当众弑母!
    白氏大口大口的喘气,掰着卫双行的手放松了些力道,目光恶毒地看着卫双行,嘴唇动了动无声冷笑道,“毒都是我下的,你待如何?”
    卫双行看懂了她的口型,怒极反笑,手上灌了内力,寒声道,“我再说一遍,交出来!”
    白氏闭口不言,如濒死一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吸气声,掰着卫双行的手也放了下来,转而朝安父和老太太抓去,费力地呜咽道,“……老爷……救……我!”
    “反了天了!”安父和老太太齐氏都给眼前的一幕惊得差点没厥过去,安父怒极攻心,喉咙间咳出血来,想上去又有心无力,心里焦急惊怒,只得朝一旁呆站着的家丁暴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孽子拿下!”
    白氏不肯说话,卫双行一时间赤红了眼睛,左手灌满内力,一掌挥翻了冲上来的人,右手却收紧了力道,掐得白氏脖子上的软骨咔咔作响。
    白氏出气多进气少,昏昏沉沉间这才明白这个孽子竟是真的想杀了她,心里这才开始害怕起来,这孽子就是个禽兽不如的疯子人渣,她如何能用常理判断估量!
    白氏知道自己估摸错了,一时间后悔不该刺激这个孽子,待察觉到自己眼前一片花白,手脚无力,意识渐渐模糊,顿时心如死灰,她今日难道就要连着自己的骨肉一起死在这个孽子手里不成?
    不,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骨肉,怎么能让他还没出生便死了……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白氏心里大恸,混沌昏沉间竟是激起了一股求生的本能。
    白氏清醒了不少,开始拼命摇头,复伸手去掰卫双行的掌心,只怕她现在说没有解药,这孽子会当场把她掐死,白氏拼命挣扎了一会儿,无果后心思电转,嘴唇动了动,声音低若蝇蚊,“春娟……你……若救我一命,我……便把你最想知道的事……告诉你……”
    白氏的声音小到几乎没有,只掐着她脖子的卫双行听得见,卫双行正有些暴躁地想呵斥白氏少废话,却骤然对上白氏背后一粉衣丫鬟异芒大盛的眼睛,那分明是内功深厚之人才会有的内息精光,卫双行心里一惊,乍然反应过来白氏是跟这丫鬟说话。
    卫双行只觉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有些眼熟,那粉衣丫鬟却错身两步上前,一言不发使了招大慈大悲千叶手,逼得卫双行放开了白氏,卫双行心头大震,瞧着这黑衣人掌心泛着的黑气,惊疑不定,沉声问,“是你?”
    君西玄收了招式,拦在白氏面前,瞧着卫双行奇异一笑,“好眼力,你若肯解了我的疑惑,这十日千机,我倒是可以告知一二。”
    君西玄才吐出两个字,这一屋子的人,除了卫双行以外,皆是懵在了原地,犹如雷劈一般呆愣当场!
    君西玄的声音虽然略微干涩嘶哑,但明显是一副男人的嗓音。
    他顶了副少女丫鬟的模样,脸上挂着笑,却一口男音语调平平犹如死尸一般,一双黑洞狭长的眼睛更是看得人心里发憷,老太太年纪大,这一天一惊一乍的,再来了眼前这一出,再好的心思定力,这时候也撑不住,指着卫双行两人你了两句,身体直直往后倒,竟是真的厥了过去!
    安父见自己的老母亲竟然直挺挺往后倒,大惊失色,想也没想便冲过去,哪里还顾得上白氏身边女人变男人的诡异一幕,赶紧叫人把老太太抬到了里间,也不顾上白氏的死活,吼了人去请大夫,神色慌乱地跟着进去了。
    白氏听得这人竟是个男人,也是脸色大变。
    她自己的贴身丫鬟,那是打小就跟着她的近身心腹,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这丫头有些古怪,时间一久,难免就看出了端倪。
    白氏初初确定这人绝对不是春娟的时候,着实慌乱了一阵,只当自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易容术,自己真正的丫鬟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定下来后白氏也未伸张,只在心里琢磨了几日,又留心观察,再加上最近洛阳里流传着的谣言,略略思量,便知道了这‘丫鬟’图谋什么,不管她谋什么,也只是谋财不谋命。
    白氏看清楚这人的目的后,反倒是完全镇定了下来,心里面上都只佯装不知自己的贴身丫鬟已经换了人,照常使唤她做事。两人相处了几个月,时间越久,白氏越是心惊,她一边觉得这人身怀绝技比春娟不知好用多少,一边心惊此人如此厉害,到时候只怕她卸磨杀驴不成,反倒要被这人谋划她握在心里的东西了。
    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人不但不是春娟,还是个十足十的男人。
    白氏心里又惊又气,再一听这假丫鬟的话,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
    白氏指尖掐进肉里,虽然安父和老太太不在,但还有几个远远围着的仆人丫鬟还在,白氏盯着君西玄,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道,“你不守信用!”
    白氏又扬了扬声音,厉声问,“你是谁,你把春娟怎么了?”
    君西玄顶着春娟的皮囊,黑漆漆的一双眼睛看向白氏,如看死尸一般,“本座只答应过救你一命。”
    卫双行懒得看他们废话,目光沉沉地盯着君西玄,“你给白氏的毒?”
    君西玄未开口,目的不言而喻,卫双行闭了闭眼,他现在知道害安锦阳的人是谁,心里一边暴躁的想杀人,一边还觉得庆幸松了口气,现在他只求安锦阳无事,旁的过后再说。
    卫双行朝君西玄沉声道,“我答应你。”
    卫双行倒不怕他使诈,靖国人重诺,不会随便拿诺言开玩笑,尤其是江湖人士,一般不轻易许诺,不过但凡许下了诺言的,必然不会轻易食言。
    卫双行瞥了眼瘫坐在地上的白氏,提气转身飞出了安府,君西玄眼里异光乍起,瞧着卫双行飞掠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瞥了眼地上面如死灰的白氏,变化身形,提气也追了出去。
    安锦慧这才连滚带爬地从堂后转出来,软着腿颇为心虚地去扶白氏,又被从半空中传来的声音吓得一缩,等了半响,再没了动静,才又喃喃道,“母亲,那人是谁?”
    沙哑无绪的声音里并无过多威胁的意思,白氏却隐约知道,只要她敢耍花样,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安府白氏,记住你的诺言,本座改日再来取你许诺之事。”
    第42章 “大哥,你听我口诀。”
    卫双行君西玄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安府。
    卫双行心里记挂着安锦阳,也就没走远,只到人烟少的清水河边,就停了下来,卫双行看着已经是一副少年模样的人,心里惊异之余,还生了一股狂热的艳羡,这人不但会传说中的易容术,还有一手随形换影的缩骨功,再加上一身精湛的内功,年纪轻轻,显然就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了。
    卫双行不是没猜过这人求的是什么,倘若那两座金山银山,真能换取一颗救安锦阳的解药,卫双行也觉得没有什么不能给的。
    卫双行对这样的人,向来都能多出几分耐心,他又想尽快拿到解药,索性爽快开口道,“说罢,你想知道什么。”
    君西玄黑漆漆的眼睛里陡然生了些亮光,朝卫双行缓缓走近几步,看住他的眼睛问,“你内功低微,却五感清明,明明没有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却没有痛感,还能百毒不侵……你若解了我这两惑,我便告知你这十日千机究竟是什么毒,解药又是什么,在什么地方……”
    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卫双行愣了一下,他上次和这人交手是漏了不少马脚,不过几个月过去了,没想到他还记挂在心上。
    卫双行一来觉得事无不可告人,二来事关安锦阳的安危,这人又亦正亦邪性子阴晴不定,他也不敢拿安锦阳的命开玩笑,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道,“我机缘巧合之下,曾服用了一枚洗髓丹,有改造体质的作用,是以你说的这些,都是洗髓丹的功效。”
    这大半年来来洛阳探宝的武林人士走一波来一波,这人身怀绝技却要潜进安府,埋伏上数月,显然也是有所图,卫双行本想用宝藏的秘密换取一颗解药,没想到这人却告诉他,那万古蛇生存条件极为苛刻,出了皇陵便会成为一堆腐肉,死了也就变味了,没了解毒的功效。
    “你当真要去南疆取解药?”君西玄见卫双行朝他拱手说了声多谢就要匆匆告辞,死水一样的眼里微微露出了些诧异,“从此去南疆,少则半月,多则三月,你就是取了解药,你那情人也撑不到那时候了。”
    卫双行身形一晃,咬咬牙并未回答,提气便飞掠回了庄子。
    卫双行进屋子的时候,旺财正拿着毛巾给安锦阳擦汗,安锦阳似乎在昏迷中也极为难受,汗水浸湿了棉被,旺财都已经换过好几床了。
    卫双行接过旺财手里的毛巾,吩咐旺财说,“你去帮我准备一匹耐力好一些的马,要尽快,弄好后送来庄子里,我急用。”
    “哎……”旺财听了卫双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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