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凉风一吹,卫双行冷不防就朝安锦阳喷了口酒气,双手划上安锦阳的肩膀紧紧按住,嘿嘿笑问,“大哥,我的擒拿手学得好不好?”
    安锦阳低头,克制隐忍地看着卫双行,心里软成一片,低低应道,“好。”
    那我亲亲你好不好?卫双行眼睛一亮,得寸进尺往前踉跄了一下,眼睛放着狼光,“那大哥,我好不好?”
    安锦阳失笑,“四……锦清自然好。”
    卫双行皱皱眉,又凑上前一些,“叫我卫……不是,双行。”
    “双行?”安锦阳一愣,卫双行嘿嘿笑了两声,“这是我给自己起的表字,大哥觉得如何?”
    男子一般二十岁加冠以后才可取表字,安锦阳本以为他是闹着玩的,可一见卫双行当真拿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当真开口低声唤道,“双行,双行……”
    安锦阳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是在心尖上转了千百回,才念出口一般,含着喟叹和隐忍,听得卫双行心头一颤。
    他从未听人这般唤过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只听这人轻轻唤一唤他的名字,心里便觉得又欢喜又满足,砰然心动,安锦阳……安锦阳……
    卫双行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就没了方才那般迷蒙的醉意,万般浮华颜色都退了下去,只就这么静静看着安锦阳,心里又酸又涩,他活了这三十几年,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感觉,太高兴,太满足,以至于他似乎生出了一些不知名的倦意,又陡然生出了惧怕,让他动也不敢动,这种惧怕在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竟让他有了股想就此了却残生的冲动,像懦夫一样,失去了往后面对一切的勇气,卫双行怔怔想了一会儿,看着安锦阳喃喃说,“大哥,我不想活啦。”
    他过往活着的日子,有什么意思,比之此刻,过后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卫双行失魂落魄地念道,生亦何欢,生亦何欢。
    “四弟!”安锦阳的心脏像被人揪住狠狠攥了一把,疼得他难以呼吸,安锦阳伸手扶住精神恍惚的卫双行,轻轻晃了两下,瞧见卫双行眼眶里蔓延的水光,心脏就是一阵紧缩,像被人拿刀狠狠戳了几下,疼得他想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安锦阳直了直身体,慌乱地给卫双行检查身体,又摸了脉搏,见他浑身冰凉发抖,吓得手足无措,急忙问,“四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大哥,大哥什么都愿意做,双行……”
    卫双行怔怔失神没有答话,他们本就站得极近,呼吸胶着,再近一些就能密密贴在一起了,只差一步。
    安锦阳见他不答,竟是忍不住把人拉来怀里紧紧抱住,卫双行眼里散发出来的倦意和垂暮的哀伤,让他难以再多看上一眼,他只盼自己能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刀山火海,便也要满足他,便是要让他杀人放火,他也心甘情愿。
    “大哥,大哥……”卫双行知道自己吓着安锦阳了,心里也不好受,索性放松身体静静呆在安锦阳怀里,额头搁在安锦阳肩上,鼻尖暗自轻轻嗅了几口。
    安锦阳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干净清爽如丛林一般,卫双行闭上眼睛呆了一会儿,等身体渐渐回暖,才又玩笑一般地开口道,“大哥抱一抱,我又觉得很好了。”
    卫双行是笑着说的,但语调里含着的难过和哀伤听得安锦阳一阵阵紧缩,安锦阳有些痛苦地紧了紧手臂,下颌搁在卫双行的肩膀上来回摩挲,待察觉到自己竟是情不自禁地亲吻自己弟弟的头发,心里大恸,只觉天意弄人,竟是也生出了一股厌世的情绪,只恨不得现在便搂着四弟一同死去,也好过这般心痛难忍。
    安锦阳落在他发间的亲吻克制隐忍得如蜻蜓点水一般,可卫双行如何能感觉不到,一时间欢喜得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发抖。
    在靖国,亲吻只会用在情人爱人之间,他爱恋惦记安锦阳,所以想亲吻他,他渴望安锦阳,所以想要拥抱他,他把安锦阳放在心上,这便是心上人,安锦阳是他的心上人。
    安锦阳亲了他,卫双行眼眶一热,心道,我卫双行,也是安锦阳的心上人。
    卫双行心里乐开了花,那花开出了艳丽的颜色,冒着香甜的气息,到处都散发着安锦阳的味道,卫双行亦喜亦悲,几番抬手,最终都未敢伸手抱住安锦阳,他不敢触碰安锦阳的底线,倘若今日他当真把话说明白了,表明心迹,安锦阳说不定会痛苦难当,然后抛下他独自离开安府,走得远远的,到时候,他兴许到死,也再难见安锦阳一面。
    他不想冒险,像现在这样,他就该知足了。
    卫双行闭上眼睛,方才波动得厉害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夜晚的凉风一吹,竟吹得他打了个抖,安锦阳手臂又紧了一些,偏头低低问,“四弟冷了么?”
    卫双行小心蹭了蹭安锦阳,低声回他,“大哥,我不冷。”
    “四弟……”安锦阳低低唤了一声,声音艰涩,喉间有如堵塞,说一个字,心就疼一次,“四弟,等过几天,老太太寿宴完了,大哥便要去南疆边陲了,四弟你往后……”
    卫双行浑身一僵,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痛得他脑袋发白有些晕眩,卫双行强咬着牙,看着林子深处扯出个难看的笑,一口气不待喘地把话说完,“大哥你本就是回来给老太太祝寿的,时间到了自然要走,不过听说南疆蛊毒巫术很多,你弟弟我最喜欢这个,大哥你什么时候弄点回来玩玩。”
    到老太太寿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卫双行一双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面目阴鸷犹如厉鬼,偏生说话的语调像个正常人似的,该喜则喜,该忧则忧,“大哥你别去太久,你要去得太久,到时候我先死了怎么办?”
    “四弟你胡说什么?”安锦阳气急,拉开卫双行,瞧见卫双行垂着脑袋脸上辨不清神色,只得叹口气道,“以后切莫这般口无遮拦了,有这么咒自己的么?等大哥安排好自己的事,就回来了。”
    安排好的事?卫双行心里冷笑一声,你安排好的事,恐怕就是等你忘了我,能心如止水能对我不闻不问罢!
    卫双行心里怒不可遏,脸上却嘿嘿笑了两声道,“大哥,我今晚喝了酒,困了。”
    安锦阳见他一脸倦色,连忙说带他回去好好休息。
    “嗯,你一人出去,以后切莫喝这么多酒了。”安锦阳不放心,一边走一边叮嘱他。
    “嗯。”卫双行点头应下,心道,你要走了,却要来关心我的安危了?
    “父亲身边小人多,四弟你若在外做了生意,切勿到处声张,父亲若是想让你接手家业,也段不能要。”
    安锦阳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最近洛阳城不太平,江湖上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流言,安府又是洛阳的富有人家,容易被人盯上,四弟你平日要小心些,切勿像那日般跟人斗狠了。”
    “啊!!!”卫双行听得心里气闷,大叫了一声,一脚就把一棵大腿粗的杉木拦腰踹断了,那红杉木嘎吱嘎吱了几下轰然倒塌,惊飞了一林子的鸟,走在前面的安锦阳呆了一下,赶忙回身过来问,“四弟你怎么了?哪里痛……”
    卫双行哪儿都痛,心里有火又发不出来,只扶着树干喘了一会儿气,转头朝安锦阳笑道,“这树划了你的衣衫,我气不过,就踹了一下,哪里知道这般不经踹。”
    他这般孩子气,安锦阳有些失笑,过来拉卫双行,低声笑道,“快别闹了,你脚不疼?”
    卫双行老脸一红,他也知道自己幼稚,可他心里实在不痛快,又拿面前人毫无办法,不发出去憋得慌。
    卫双行磨了磨牙,三个多月的时间,到时候你若真要走,我就先把那安锦文白氏安父一齐弄死,让你在洛阳披麻戴孝上几年,看你还往哪里走。
    卫双行心里得了底,气就顺了许多,挨着安锦阳一齐往外走,两人都能夜视,又都对这片林子极为熟悉,走得很顺畅,只不过兴许是因为心有所感,两人走着走着,手臂便要相互碰一碰,撞一撞,力道不大,但足够让对方触碰到彼此的体温,卫双行咧嘴一笑,“今晚的月亮好圆。”
    “嗯。”安锦阳暖暖一笑。
    “大哥……”卫双行咧嘴一笑,道,“今晚空气也不错。”
    安锦阳失笑,伸手扶住走路拐来拐去的卫双行,只当他酒醉了,握拳在嘴边清咳了一下,声音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四弟,等你明日酒醒,可莫要责怪大哥听见你今日说的蠢话了。”
    “大哥,小弟有个问题想问你……”他可没醉,卫双行握着安锦阳的手,绕到安锦阳前面,心里含着期待问。
    “嗯?”安锦阳也由得他闹,随他停下来,瞧着这样的四弟,安锦阳心里像被芦苇扫了一下,有些发痒,他其实是很想伸手捏一下他的小鼻头,或者揪揪他的耳垂什么的。
    “大哥,你有心上人么?”卫双行咧嘴问。
    安锦阳一愣,垂眸答道,“嗯。”
    卫双行心里一喜,接着问,“是个……姑娘?”
    安锦阳瞧着刨根问底的卫双行,心头一跳,目光移到别处,含糊应了一声。
    卫双行听得分明,表情一僵,随后又假笑起来,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装作随意地接着问,“那大哥你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的?”
    “精灵古怪,内心比较………性格比较……又比较坚韧直爽的……姑娘,大哥也说出他有哪里好……”
    他还当真给他数出了一个,卫双行脸色扭曲,他纯属是自己讨了个闷棍,卫双行恨得牙痒痒,道,“小弟知晓了,小弟也来说说小弟喜欢的姑娘。”
    安锦阳一愣,叹了口气笑道,“四弟小小年纪,可别耽于女色了。”
    呸,他是耽于男色,卫双行哼了一声,“大哥你可要听好了,以后出去游山玩水,可要帮弟弟我寻访着点。”
    安锦阳给他闹得没法,顺着他的意笑道,“我们四弟这么聪明,马上就要赚大钱了,哪个天仙姐姐能配得上四弟,哥哥可是为难了。”
    卫双行嘿嘿笑了两声不再接话,不就是天仙哥哥能配得起他么?
    安锦阳一路把卫双行送回了院子,进院子前给卫双行递了张房契,说是在洛阳城里给他买了个庄子,若是安父执意要赶他出去,便让他领着徐氏一干人等,搬过去住。卫双行点头接下来,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他宁愿带着那些人去客栈住,也不愿把人带去安锦阳的庄子。
    两人回去的时候院子里空空如也,灯倒是点着,只不过旺财不在,安锦阳把卫双行扶上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见卫双行额头上都是汗,起身道,“你先躺一会儿,大哥去给你烧点水,先擦一下再睡。”
    卫双行心里都要流出蜜来,哪里会拒绝,安锦阳见他跟只灌醉的小白兔似的,乖得不像样,心里竖起的万般理智都得轰然倒塌,任劳任怨地起身打水去了。
    卫双行的目光一路跟着安锦阳出了门,等安锦阳进来,视线又黏在安锦阳身上挪不开,安锦阳拿毛巾细细给卫双行擦了脸,卫双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拉住安锦阳就往床上按,“大哥,礼尚往来,小弟也要给你擦脸。”
    卫双行是酒壮怂人胆,这会儿子脑袋迷迷瞪瞪的,安锦阳猝不及防就给按到在了床上。
    安锦阳看卫双行发丝凌乱脸色潮红,知道他是酒意上来了正胡闹呢,撑着床想起来,又被卫双行直勾勾看得手软,可这样早晚要出事,安锦阳心跳不稳,手足无措挣扎着要起来,可卫大胆哪里肯依,面色不虞手脚并用压住安锦阳,“大哥,你就听小弟这一回。”
    安锦阳哭笑不得,见卫双行横眉倒竖,心里又羞又恼,瞪了卫双行一眼,索性顺了他的意躺下道,“四弟你快消停些。”
    卫双行如愿以偿,放开手脚站起来,也不动,就维持着那么个姿势站在床边,痴痴看着安锦阳,正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卫双行心想正是这个理儿。
    “大哥……”卫双行坐到床边轻声唤道,“大哥……”
    卫双行扯了扯安锦阳的袖子,安锦阳正无可奈何,睁开眼来,瞧着卫双行道,“四弟,你擦好了?”
    真当他醉了?他还没开始呢,卫双行挑眉,戳了戳手里的毛巾,“凉了,大哥把它烘热。”
    “你真是。”安锦阳这次当真是笑出了声,任劳任怨地运了内功把毛巾烘得半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卫双行的鼻尖,软声道,“四弟,你累了,该休息了,听话。”
    卫双行一脸苟同地点点头,伸手推安锦阳的腰侧,安锦阳见他又要闹,捉住他的手问,“四弟你又想要什么?”
    想要你。卫双行磨牙,手上使了巧劲,安锦阳从不知自己腰侧竟是如此敏感,被四弟戳几下就让他酥酥麻麻绷直了身子,猝不及防三两下给卫双行推翻了个身,整个人都像墙边滑了过去,露出半边床来,卫双行哈哈哑笑了两声,踩了鞋跟猴子似得迅速窜上了床,踢了一床被子,飞快地扯过一床大棉被,先把安锦阳裹起来,自己再钻进被子里躺好。
    这成何体统,安锦阳心里又羞又恼,脸上潮红四起,挣扎着就要起来,卫双行从被子里伸出个脑袋,眨了眨眼睛看着安锦阳,道,“大哥你不知道,我以前打了施逸那屎壳郎,后来害他在士子会出了丑,这段时间睡觉老睡不安稳,感觉窗外老是有影子窜来窜去,平日倒还好,可今天小弟我喝醉了,怕一睡不醒,被人给一刀砍了,大哥要是个好哥哥,今天就陪小弟一晚罢。”
    卫双行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声,他别的不会,不过安锦阳的罩门倒是摸了个一清二楚,见安锦阳还有些犹豫,也不管自己这番通顺有理有据的话像不像酒醉,直接把自己的脑袋伸到安锦阳面前,扒拉着眼睛非常无耻地道,“大哥,不信你自己看,弟弟的黑眼圈,又大又圆……”
    安锦阳只看得见一双湿漉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哪里看得见什么眼下青痕,迟疑了下,摸了摸卫双行的脑袋,柔声道,“四弟别怕,大哥便在屋子里看着你睡,我们这样……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夫妻分床睡,那才是不合适,卫双行脑袋埋在枕头里嘿嘿笑了两声,也不介意自己在安锦阳那儿得了个对待汪星人的抚摸,翻腿压住要起身的安锦阳,“大哥,你也睡,你坐着,我躺着,我能睡得着么?”
    安锦阳失笑,看着要炸毛的卫双行,无可奈何,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也罢,你我兄弟二人,也可抵足而谈。”
    安锦阳还要起身,卫双行手脚并用压了上去,今天他非得要跟安锦阳大被同眠,谁敢拦着。
    安锦阳见他小崽子护食一样,动不动浑身的毛就竖起来,一时间乐出了声,“别怕,大哥不走。”
    “那你要干嘛?”
    安锦阳如愿以偿地伸手捏了下卫双行又热又红的耳垂,哈哈笑出了声,“四弟你平日也般开着门睡么?”
    卫双行扭头看了眼,又转头压住安锦阳道,“睡罢,旺财会来关的。”
    安锦阳无奈,他这四弟喝醉了酒,理智全无,兴许是因为知道往后要离开洛阳,才这般粘人,能同四弟这般亲近,便只是借着兄弟情义,也是他心中所求,他又有什么好推辞的。
    安锦阳挥手一摆,吱呀一声,门窗都关严了,阻拦了一地月光,卫双行心满意足,不敢太过分,整个人猫在被子里爬到床头把安锦阳的鞋给拿了,又跟个虫蛹似得蠕到前面来,脑袋摸出被子,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大字躺平道,“大哥我睡了。”
    卫双行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内经,让体内的气流在全身运行了几个周天,他并不是想练功,而是这内经运行之后,不但能让自己凝神静气,还能不知不觉的感染身边的人宁心静气,卫双行虽然很喜欢两两相望飘飘然的感觉,但他现在还不能太过分,也不忍心折磨安锦阳。
    他本就恨不得整个人黏在安锦阳身上,安锦阳又是隐忍克制,这般大被同眠,本来就极为容易擦枪走火,他倒是很想折磨下自己,可怎么忍心折磨安锦阳。
    好半响卫双行才翻了个身,侧卧着身体面对着安锦阳,两人心里波澜尽退,余下一心的平静,气氛静美宁和,竟是一丝暧昧也无。
    卫双行心想,若是自己没睡着,安锦阳定然也睡不好,心里一动便放松自己的身体心跳,呼吸平稳绵长,假装自己睡着了。
    安锦阳缓缓睁开眼睛,痴痴地瞧了卫双行好长一段时间,心里爱恋隐忍克制一一闪过,最后竟是放弃一般,轻轻往中间挪了挪,轻唤了一声四弟,见卫双行没反应,轻轻伸手将人揽来怀里密密抱住,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才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37章 大被同眠
    卫双行眼眶湿润,心道,大哥,我舍不得逼你,你愿做兄弟,我便和你做兄弟,有一日,你愿做我心上人,我便和你做心上人,不管是哪一种,自此往后,我便待你如珠如宝。
    卫双行入睡后,内功也自然运营,两人平心静气,当真像亲兄弟一般,安然睡了一夜,早间起来,两人连惯常的晨勃都没有。
    两人心思各异,心里却都是松了口气,旺财端着脸盆进来的时候,瞧见床上的安锦阳,先是惊了一下,接着就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老奴就说大少爷是个好人,我家少爷都这般落魄了,大少爷还肯同我家少爷这般亲近。”
    安锦阳脸一红,从床上下来穿了鞋子,朝旺财压低声音道,“你家少爷还未醒,别吵醒他,他昨日宿醉,你去弄点醒酒汤过来。”
    旺财出去后,安锦阳也没走,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册子,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见旺财还未回来,又走回床边给卫双行掖了掖被角,看了一会儿,返回桌边,拿起笔墨,柔柔一笑写道,“四弟你今日便在家里歇息,等得了空,大哥再来教你习武,大哥在外认识了一些懂得土工建筑的名家,这便去请来,需得三五日的时间,这几日切勿注意莫要跟人比武斗狠。――安锦阳”
    安锦阳还未醒,卫双行就醒了,他偷看了半响,实在没想好醒来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安锦阳睁眼的时候,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安锦阳来回给他掖了两次被角,虽然他觉得安锦阳有点傻,但并不妨碍他心里甜滋滋的。
    要是安锦阳日日肯这般对他,别说是炎炎夏日穿着衣服睡又严严实实捂着大被子,就是烤火炉,他也心甘情愿。
    卫双行嘴角弯上去又强行按下来,差点没撑住,等安锦阳出了院子走远些,卫双行才从床上跳起来,嘿嘿傻笑了两声,又把头埋进被子在床上噗嗤噗嗤滚了两圈,倒把进来的旺财吓了一跳,“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卫双行轻咳了一下,只觉神清气爽,朝旺财问,“这洛阳城里有卖多大的床?最大的是多少?”
    旺财愣了一愣,用手比划了一下,颇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卫双行道,“大也就这么大,够两个人睡,少爷你房里有女人,以后是该换一个大的。”
    旺财说着就来收拾床铺,“五夫人燕氏一大早就来催了,说是让咱们中午前就搬出去。”
    卫双行耳朵热了一下,或有或无点点头,朝旺财吩咐道,“你不用收拾了,去把徐氏请来这里。”
    旺财应声出去了,卫双行进了系统,安锦清对待赶出安府这件事的态度,才能决定卫双行怎么做。
    卫双行一进去就愣住了,齐刷刷一排排安锦阳的名字,把卫双行吓了一跳。
    “宿体受到大家前辈称赞,奖励营养液5000l。”
    “宿体得同辈王行真诚交好之意,奖励营养液1000l。”
    “宿体得安锦阳友爱互助,奖励营养液2000l。”
    “宿体得安锦阳友爱互助,奖励营养液3000l。”
    “宿体得安锦阳认可,奖励营养液3000l。”
    卫双行看得心里一顿,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原本因为安锦阳得了这些营养液,是件好事,可他却不如以前那般欣喜了,安锦阳是因为他卫双行才这样,现在却有别的东西正感受着安锦阳这一切的好,卫双行神色阴郁,高兴不起来。
    “宿体安锦清情绪稍显低落,系统判定为不良情绪,扣除营养液2000l。”
    “经双修伴侣同意,双修大全已启动解锁,参与者可查看其中功法、双修的益处,以及修炼口诀。”
    “参与者一次性获得营养液超过10000l,系统奖励靖国宝物(仅限药用材料)指南手册一本。”
    卫双行从架子上翻出那本双修大全,翻开了几页,果然有字,上面先是细细解释了这功法的妙处,说如果运用得当,两人内息相辅相成不断转化,练起功来就能事半功倍功力大增,还能起死回生益寿延年。
    卫双行心头一跳,逐条往下看,才又看见修炼功法的第一卷,卫双行三两下翻完了,心里大为失落,这双修大全枉为‘双修’二字,居然只是两人脱了衣服对掌而练,卫双行又翻了翻,在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找到了行小字,“双修伴侣顺利完成第一步四十九余大周天,内功充沛,方可显示后续高级双修功法。”
    卫双行心道也好,如此这般,他等安锦阳来教他武功,倒可大大方方邀请安锦阳和他双修了。
    卫双行从系统出来,大老远就听得徐氏咋咋呼呼的声音,有些不耐地皱皱眉,这疯女人如今还一副嚣张的模样,关了几天柴房,完全不知道收敛锋芒,现在还敢胡乱叫嚣。
    旺财领着红缨和徐氏进来,红缨面上恭敬,看着徐氏和卫双行的眼睛里都是怨愤,徐氏进了院子见卫双行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地看着她,眼神一缩,声音也就低下来了。
    旺财眼珠子转了转,识趣地小跑到卫双行身后站好,卫双行慢悠悠喝着茶,直到徐氏有些站不住,才开口道,“母亲前段时间才得了父亲的宠,怎么没过几日,就落得这般下场了?”
    徐氏听卫双行提起,眉梢一挑,开口就要骂,被卫双行看得心里发毛,才又期期艾艾地说,“娘亲这次是被别人害了……”
    卫双行并未接话,只问,“那娘亲说一说,我们这一屋子的人以后都去哪里讨生活。”
    卫双行说完接着道,“我身边离不了旺财,母亲若想随便打发旺财,可要先想好。”
    旺财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得现在就搂着卫双行哭一场,倒是非常不满地瞪了徐氏好几眼,暗骂这毒妇要他离开少爷,他找个时间不弄死她。
    徐氏脸上有些挂不住,那日她弟弟找来,说是当差的一个顶头官儿,和他们一个村儿的,一问才知道竟是以前村里的一个穷酸书生,徐氏年轻的时候样貌好,有些心高气傲,村里当时便有些穷酸书生上门求亲,她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又有这样一副扎眼的外貌,怎能甘心跟着个出不了头书呆子接着过苦日子,便是那曾来求过亲的穷书生如今在衙门里当了个小差,她也没什么后悔的。
    徐氏听得那书生想见她,又是她弟弟的顶头小官,为了弟弟的前程,她也只好走这一遭了,不料竟然被燕氏那个贱人抓了个当场。
    徐氏恨恨想,若不是燕氏那个贱人,她岂会落得今天这个田地,徐氏待要开口骂,愕地想起自己现在在哪儿,连忙住了嘴,解释道,“娘亲不也是为了咱们么?清儿你说,要是咱们娘家好了,这安府还能随随便便把咱们赶出去么?你舅舅如今进了衙门,打点得好,往后咱们也跟着享福呀。”
    徐氏说白了,便是眼红安锦文的的娘亲高氏,出生门第高,娘家势力强大,什么都不用谋划,就能让安父服服贴贴的,徐氏心里骂了两声狐媚子,才又接着道,“清儿你放心,娘亲这就带你回姥姥那里,娘亲待他们好,定然会收留我们的。”
    卫双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徐氏,点了点头,把桌上安锦阳留的宣纸和玉佩收进胸口,示意旺财什么都别拿,跟着徐氏出了院子。
    红缨如今也跟着受了灾,不想露宿街头,心里便是有怨,那也得忍着。
    旺财虽然不明白自家少爷为何会真答应徐氏要去徐家,还是一颠一颠的跟在卫双行身后,出安府的这一路,但凡有些闲言碎语的,老头就狠狠骂回去,连打带撵地把人全给吓跑了,卫双行看得好笑,这老头万一知道有天还要回来,现在就把事情做这么绝,恐怕又要捶胸顿足了。
    四人就这么出了安府,卫双行单独给旺财交代了几句,暗地里给旺财塞了点银子,拐了个弯就去了郡守府,打算约那王行一起去黄河边上看看,他前世做的就是地皮生意,对地质地形比较熟悉,建桥地址选不选得好,直接关乎到造价要不要翻倍。
    卫双行走后,徐氏跟失了主心骨似的慌了一怔,她虽然怕这个儿子,但那怕里还带了些依靠在里边儿,如今见他一个人走了,急得就要追去,旺财伸手拦了徐氏,呸了一声道,“少爷说让你先去徐家看看,能不能得个落脚之地,安定了他再来。”
    徐氏哦哦了两声,旺财想到卫双行的交代,活脱脱做了回奴大欺主,阴阳怪气地讽刺道,“我说夫人,徐家那弟弟吞了咱们少爷那么多银子,这会儿不扫榻相迎,简直就对不起知恩图报这四个字了。”
    徐氏害怕卫双行,连带着对这个卫双行跟前的老奴才也忌惮了几分,这时候虽然很想一巴掌甩过去,也给生生忍住了,只趾高气扬地瞪了旺财一眼,恨恨道,“等去了徐家,本夫人就给清儿弄几个漂亮的小丫鬟,看他还管不管你这老不中用的。”
    旺财在心里啐了一口,这毒妇好不要脸,竟是想勾得自己的儿子耽于美色,旺财懒得再跟她废话,催着徐氏到了徐家,徐家原本是洛阳一处偏远山区的庄稼户,徐氏嫁进安府做了小妾,这些年又拼命往娘家里边儿填钱,徐家这才买了个房子在洛阳安了家,生活一般般,年前徐氏的弟弟徐长生考学落榜,在县衙里谋了个差事,一家人日子这才好过一些。
    徐家有个独立小院儿,想来当年徐氏也花了不少钱,才在洛阳置下了这点房子,徐氏在门外唤了一声,“娘亲,我是梅儿,女儿看你来了。”
    好半响里面才有个老太太没好气地叫魂叫魂地应了一声,旺财听着那语气就不像是高兴的,果然,黑漆漆的院子门一开,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插着腰站在门前,冷着声音道,“你来干什么?”
    徐氏脸一僵,上前唤了声母亲,岂料那老太婆力气大得很,一把就把徐氏甩到了一边儿,嘴里骂骂咧咧地,“你做下那等丑事,还敢回来丢人现眼。”
    徐氏瞧着陌生冰冷的母亲,犹如雷劈一般,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都是不可置信,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岂料那老太太进屋抬了盆水,啪地一声全豁在徐氏身上了,徐氏气得发抖,尖声叫道,“娘亲,你怎可这么对我,也不想想徐家能在这洛阳城生根是因为谁!这些年女儿但凡有点好,都往家里送了,现在女儿遭了难,想让娘亲收留一段日子,没想到……没想到……”
    徐氏气得脸色发白,那老太太听得徐氏大声嚷嚷,后面还站了两个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耐烦地挥手道,“家里哪有地方收留你,唯独有的两间空屋,你弟弟长生过不久就要成家娶妻了,你占了屋,让你弟弟睡大街去呀?”
    那老太婆说道后面理直气壮起来,赔钱货赔钱货地骂了几遍,猛地甩了门,还给栓了起来,旺财分明听得里面有个老头连连说丢人,自己的女儿瘫在外边地上跪了半天,也没出来问上一句。
    徐氏趴在地上嚎了半天,愕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弟弟,心里一喜就要爬起来。
    旺财还未回过神来,就听一从外边转进来的青年负手皱眉道,“姐姐怎么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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