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种种思潮来回翻腾,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安锦阳站在旁边,侧脸看着正凝神俯瞰群山的卫双行,瞧着眼前人周身的澎湃震惊随着云卷云舒蜕变成惬意舒爽,只觉得这天地间,能得此一刻,便也不枉此生了。
    安锦阳只顾着怔怔失神,思潮澎湃,不知自己竟是把这一首写给女儿家的诗给念出了声,安锦阳待一想到后两句,又回过神来,暗自懊恼自己最近心性不定,头脑思绪皆不受控制,易喜易悲,种种莫名滋味,这段时日倒是全全体验了个遍。
    卫双行瞧着这邙山美景良久,邙山在后世是出了名的多古墓皇陵,想来那句生于苏杭,死葬邙山是有道理的,尤其是主峰翠云峰,树木森列,苍翠如云,当得洛阳一道奇景。
    卫双行微微回神,若有所悟,偏头问,“大哥,不是要去铺子么?怎么来了这里。”
    安锦阳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看着眼前山河奇景,又转头温声道,“四弟你终日闷在家里温书,今日天晴风好,便想着带四弟来此处走走,铺子的事晚些时候再去,也无甚关系。”
    卫双行看着安锦阳脸上不似作假的温情,听得一愣,再又想起这个大哥昨日以为是他昏倒,便匆匆忙忙赶去救他,连带着又想起那天两两相望时的感觉,心里陡然滋生了一股莫名的热流,暖的,热的……
    若真要形容,大概就像你正挖地,挖着挖着突然就喷出了一股温泉,你怔忪了一下,随后就开始慢慢地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要去触碰那些会流动的珍宝,你或许还会想着,再往下挖一挖,说不等能得到更多。
    卫双行现在心里现在就有那么一块地,现在正咕噜噜往上冒着热气,那些热气似乎把他的血液也蒸得暖和温热了,沿着血脉蔓延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心头脸上,暖洋洋的,入赘云端。
    卫双行几乎算得上有些迷醉了,他想要这种感觉再持久一些,再多一些。
    这样的卫双行,落入安锦阳眼里,一遇见,就一眼万年,一开始,便覆水难收。
    安锦阳情不自禁,他们原本就离得极近,近得他能听见四弟的心跳声,他却还想再靠近一些,安锦阳强压着那股快压不住的冲动,目光满是克制地看着卫双行,低低道,”四弟要是喜欢,往后大哥便多带你来看看,马寺钟声、铜陀暮雨,龙门山色,大哥一一带你看过来。“
    安锦阳语调低柔,揉在风声里听起来更像是低叹呢喃,听在卫双行耳里,竟是有种柔情似水的情调。
    柔情似水?卫双行怔怔看着安锦阳,老半天才理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居然觉得安锦阳很顺眼。
    他活到目前为止,能让他越看越顺眼喜不自禁的,除了钱,也就是那些辛苦淘来的宝贝了。
    这样能让他喜不自禁的安锦阳,卫双行恨不得再多来一些,又怎么会拒绝安锦阳的提议,几乎没怎么想,卫双行就爽快应下了,“那就多谢大哥了。”
    他不但不想拒绝,现在还想着要如何与安锦阳走得再近些。
    如果说把昨晚系统奖励的三十旦金子三十旦白银给安锦阳,能再让他产生些新奇又惊喜的的感觉,卫双行估计就这么干了。
    即便不能,他好像也愿意给他,卫双行想了想,当真开口问,“大哥,你要不要金子?”
    问出这话卫双行一点都不觉得幼稚,他觉得是人都会喜欢金子,因为金子值钱,卫双行昨晚拿出了五百两给旺财,旺财那老货虽然坚决不收,但一张菊花脸明显笑开了。
    如果这样能让安锦阳高兴,他不介意赚一座金山回来,全部都放在安锦阳面前。
    卫双行跃跃欲试,突然有了一股冲动,他想告诉安锦阳,他现在有多少金子白银,前世又有多少家产财富,以后能赚多少,以后能有多少成就,总之,绝对比安府要多,要扎眼。
    卫双行丝毫没意识到只有求偶的雄性,才会突然展示自己绚丽的羽毛和捕猎的能力,也没意识到这般举动,多半不会让人欣喜,只会让人觉得粗鄙又狂妄自大。
    卫双行只咧着嘴看着安锦阳,想着自己要再有钱一些,再强壮一些。
    安锦阳一愣,随后有些好笑地看着卫双行,只当这个四弟说的是玩笑。可安锦阳心里很是喜欢现在两人间亲近自如的气氛,遂也暖暖笑道,“等四弟什么时候有了坐金山,再分给大哥罢!”
    卫双行在心里点点头,咧嘴一笑,瞟见绵延直至秦岭的山脉,目光一顿,突然停了下来,眼里神色几变,猛地拉住安锦阳的手臂问,“大哥,等等,你有没有地图,最好有郑州的!”
    安锦阳意识都在在手臂上,四弟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物透进来,异样的温热像蚂蚁一样沿着手臂往上爬,让他慢慢麻了半边身子。
    安锦阳脸上飘过薄红,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卷羊皮卷,递给卫双行。
    “大哥,这是哪里?”卫双行指着郑州中部的一小块土地,在经历洛阳花会洛阳水席以后,卫双行就隐隐意识到,靖国虽然不在前世的历史上,但地域风情,人文特点跟前世差不多,虽然难免有所偏差,但大体的走势是相同的。
    卫双行指着地图上拇指大的地方,目光灼灼地盯着安锦阳。
    安锦阳回神道,“大哥也没去过那里,郑州自洛阳往外走二百公里,就没什么人烟了。”
    卫双行闻言,心里的狂喜简直要压不住,卫双行清了清喉咙,又指了一块地问,“大哥,这又是哪里?””
    安锦阳一愣,随后微微一笑,道,”鹰城,四弟,那里便是鹰城。我们安家祖上呆的地方。”
    鹰城!果然是鹰城,卫双行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安锦阳看他听得高兴,就又多说了些,“鹰城只是个偏远的小山村,太爷爷倒跟我说过那地方安府还有个庄子,庄子里有人给我们守着几座山,几亩地,不过这几十年过去,到如今怕也是荒废了。”
    卫双行脑子里千般念头闪过,不消片刻就想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鹰城不过是平顶山的别称。卫双行能肯定,安府的祖上一定有人知道那里有盐,却因为靖国禁止百姓私自开采买卖私盐,几代人下来都无能力开采盐山,又怕被别人觊觎,安府有钱后就把那地方买下来,这一守守了几十年,直到将这个秘密守得入了土,连安家的子孙都不知道了,也没能把那笔绝世的财富挖出来。
    卫双行又瞧了眼地图上那一块。他该感谢这个宿体出生在洛阳,出生在郑州这块神奇多宝的土地。
    一座盐山,一支金脉。平顶盐山,灵宝金脉。
    若是施逸在,他断不会相信他在洛阳苦苦打探了半年有余无果的‘洛阳有宝’,就这么被卫双行三两下猜中了。
    第31章 耳唇厮磨(一更)
    ‘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利不竭而民不知’,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天下财富日渐增多,可是老百姓的赋税却没有增加,国库的钱越来越多,老百姓却丝毫没觉得自己被剥夺了。
    食盐专卖,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一种。
    据卫双行所知,早在春秋战国时期,齐桓公时的管仲,就已经提出食盐专卖政策了,靖国也大同小异。
    盐利收入向来都是朝廷财政收入的重要支柱,几百年前朝代更迭,靖王朝财政陷入危机,太/祖皇帝夺得天下没多久,便成立了盐矿司,专门管辖私盐专卖,一经发现盐井盐池,盐矿司便会前往勘测勘察,确认登记归入朝廷所有,开采、经营、买卖,都由朝廷自行处理。
    若胆敢违背政府禁令,私自生产、运输、贩卖食盐,无论你是平头百姓,还是皇子官员,一律都是杀头的重罪。
    靖国发展至如今,纵然已经有部分商人能拥有私自开采的权利,但这类商人毕竟还是少数,至少在靖国,也就皇商‘沈记’有这项特权。
    靖国的金矿亦是如此。
    初初的欣喜激动过后,卫双行很快冷静下来,这两件事成与不成,关键就在朝廷,朝廷能交给他做,就有利可图,若不准,那两座发财山,要不就接着埋在地下,要不就便宜了别人。
    卫双行若想促成此事,便要早做打算,一步步走起,不过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安家庶子,再没做出些成绩之前,谁会搭理他,和朝廷交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卫双行略略一想,便先把这件事放下了。
    卫双行回过神,这才发现两人已经从邙山下来了。
    卫双行偏头瞧了眼旁边默默配着他慢走的安锦阳,咧嘴笑了笑,“小弟刚才走神了,今日天色晚了,大哥你先去铺子交接事宜,小弟先去朝阳酒楼点一桌好菜等你,今晚我们便用了饭再回去罢,这般好的天色,当该浮一大白!”
    安锦阳点头应下,两人入了洛阳城,便在岔路口分道扬镳了。卫双行进得朝阳酒楼,就发现这里比上次还要热闹些,食客们频频望向一个地方,显然是有热闹可看。
    卫双行看了眼人群中间醒目的黑衣男子,微微愣了愣,随后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叫了跑堂的点了菜,他耳朵好,略略听了几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非也就是酒楼茶肆的惯来场面,只这回不是男人调戏女人,而是男人调戏男人。
    好戏似乎才刚刚开始。
    一腿脚虚浮眼下青黑的男子正用扇面抬着那黑衣男子的下巴,嘴上啧啧啧地道,“真是一副好相貌,长得这般精致绝伦的,这洛阳城倒真是少见,外地来的?有落脚之处了么?”
    君西玄脸顺着男子的力道往上扬了扬,没说话,只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男子,瞧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双狭长的眼睛却散发着与垂死之人无二的死寂和凉气,直勾勾盯着你的时候,就像门缝里的眼睛,看不见的凉气能一丝丝儿地往皮肤里钻,直透进人心里,能冻得你心脏一缩。
    青年男子后辈一凉,待瞟见自己的朋全都正看向这边,又瞄了眼君西玄的脸,心有不甘,壮了壮胆淫、笑道,“瞧你,以后跟了小爷,还用得着喝这些淡茶水么?”
    青年男子这么说着,扇面一扫,就把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男子似乎还嫌不过瘾,见君西玄没反应,手揽向君西玄的腰侧,手掌轻滑就要揉来揉去。
    周围的食客大多都是男性,似乎在这朝阳酒楼见惯了这等情景,不但无人出手相助,大部分人眼里反倒露出了点是男人都懂的神情,脸上皆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食客起哄声此起彼伏,这酒楼里可不止一楼这些人。
    卫双行瞥了眼楼上左数第二间的包间,起身上前一步,一把捏住那男子的咸猪手,卫双行手臂上灌了内力,直捏得那男子弯着腰不住疼疼疼地哀嚎,卫双行哼了一声,反手一捏一甩,直接把男子甩出了几米远,撞翻了一桌子的酒菜,碟碗汤水撒了一身,甚是狼狈。
    下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二楼包间外的走道上都围了一圈人,卫双行不动神色地往上看了看,对上方同赞许的目光后微微点头,就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方同当下就让候在身边的捕快下楼来,青年正朝卫双行骂骂咧咧,嘴里直呼他是某某某功曹,待看清是郡守方同后戛然而止,这才慌了起来,乖乖被押了出去。
    不少人都认出了一身便衣的方同,纷纷上前行礼,方同摆摆手道,“此处是喝酒吃饭的地方,不在堂上,大家不必多礼,各自随意罢!”
    方同又看向卫双行,士子会的时候,他就对卫双行颇多好感,刚才又见了这么一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心里的喜爱越发浓重,当下就朗声笑道,“少年好品行,不但学问作的好,心性品德也是一等一,老夫府里最近新进了几坛秋露白,少年可来老夫府上坐坐,咱们一老一少,就棋下酒,也是一件乐事!”
    方同这话一说人,射向卫双行的目光陡然炙热了许多,卫双行脸不红心不跳,他本就是想有意和方同结交,现下算是博得个好印象,成功了一半。
    “找死!”君西玄目光在方同与卫双行两人间扫了一圈,神色一变,接着暴喝一声,掌心一拍身前的黄杨木桌砰地一声碎了一地,木屑四处飞溅。
    酒楼里的人皆是惊呼了一声,胆小的急匆匆逃了出去,胆大的也渐渐看出了不妙,君西玄冲着的,不是那非礼他的登徒子,而是刚才‘救’他的安家四少。
    君西玄袖间寒光隐现,左袖扶风,掌心一翻一转,细如牛毛的银针朝卫双行破风而来,挟着呜呜破空之声,急掠而至,刹那间就到了卫双行眼前。
    卫双行不及多想,危急时刻,神识幻化成的短剑自袖袍间挥出,窜高服低,随着卫双行的意念迎着牛毛针直直撞了上去,刹时间寒光四起,银针如数击在短剑上,只听‘砰’地一声,短剑和银针两两相击,竟同时爆裂开来,银光乍然四射飞溅,带着疾驰的劲风,如数钉在酒楼的墙壁上,发出了嗡嗡的呜咽声,落点处青烟直冒,墨点大的针孔竟腐蚀出了一大片凹陷,那银针显然剧毒无比!
    君西玄一招不中,面色未变一言不发,只一双子夜江水般的眼睛盯住卫双行,身体顺势拔地而起,变掌为拳,整个人像把离弦的箭,笔直锋利地冲杀过来。
    卫双行一看君西玄那神色,怎会不明白这人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小心思,恼怒被人利用,现下要来解恨了,不过这厮二话不说就冲杀上来,任是卫双行,也有些目瞪口呆。
    第32章 爱不释嘴(二更)
    卫双行的目光在酒楼里环视了一周,对方手段阴毒,这酒楼街道人来人往,若是误伤了平民百姓,那系统也不知会如何惩罚他。
    卫双行思及此,提气转身飞掠出了酒楼,两人一前一后,奔至一树林间,卫双行见四处无人,才定身停了下来。
    君西玄双手如爪,身如飞鹰,倏然而落,自空中探爪而来,连空气都被爪出了刷刷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卫双行连武林秘籍都还未曾摸到过,现下初初见得这又狠又毒招招要人命的身手,心下赞叹,看见君西玄因为劲风带起的光弧,两眼发光,倒生了艳羡之心。
    卫双行一边小心防守,一边仔细观察君西玄的手势变换,他的身体曾被洗髓丹改造过,是以虽然不会外加功夫,但身随心动灵活自如,再加上他耳聪目明,神识又曾经过淬炼,观摩着对方的攻势的同时,就能又快又准的提前做出防备,渐渐的也摸清楚了些防守的门道,越打到后面,接招也就越自如。
    卫双行稳打稳扎,小心防守不留罩门,暗自凝神观察对方的招式走向,并牢牢记在心里,时间一久,也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三五分钟过去,君西玄这一手寂灭爪,卫双行便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卫双行心里高兴得差点要仰天长啸,君西玄眼里闪过些微诧异,目光往卫双行脸上一扫,掌上的黑气散去,欺身上前来近身攻击。
    君西玄右肘抓住卫双行的手腕,一招罗汉折枝,拉得卫双行往前一跌,接连两声咔嚓响,卫双行拇指便被掰断了关节。
    从开打到如今,卫双行身上脆骨关节脱臼就不止三五处,脸上也被刮出了血痕,他却面不改色,视伤口于无物,动作间大开大合,目光专注地盯着君西玄,神识都集中在了一处,一门心思只管偷学武功。
    卫双行有样学样,身体右转,右臂提肘内旋,顺势抓住君西玄大拇指,向后拉直,算是把君西玄方才的动作演练了一边。
    君西玄使了太公摆旗化解了此招,一拖一拽一甩,卫双行后退了三步,两人就彻底分开了。
    君西玄眼里的疑惑微微一闪,开口问,“你没有痛感。”
    卫双行嘴里尝到了点血腥味,这才想起方才危机之时,甩出的那短剑是‘身识’所化,这一识方才已经完全炸得连渣都不剩了,卫双行估计他在这一两天内,除了些微的酸麻,是完全不会有痛感的。
    卫双行并不接话,只摆好架势,这男子虽然下手狠毒,但跟他交手的时候掌心散了黑气,来往间定然也知道他正偷学武功,既然他不反对,卫双行也巴不得再多学一些,机会难得。
    君西玄虽为问,但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分,又想到这几年在洛阳又死灰复燃的小道消息,再一看这少年非人一般的体质,指尖摩挲着从指尖上透凉的血,心里若有所思。
    君西玄见卫双行不肯答话,薄削的唇微微勾起冷笑,眼里寒光四起,伸手猛然朝卫双行手腕抓去,左手猛拿卫双行肘部,扣住卫双行的脉门,一拉一勾,就想让卫双行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
    “四弟!”安锦阳远远一见两人的架势,吓得心跳都慢了三拍,待一看见卫双行脸上的血痕,心里又惊又怒又疼,如疾风一般掠至卫双行身前,伸臂揽过卫双行,往外一推一送,卫双行便被送至三丈开外了。锦阳施加在卫双行身上的内力绵长柔韧,他被推出十多米远,站定后竟丝毫未伤。
    安锦阳当先一掌朝君西玄挥去,掌间灌满内力,他惊怒之下直接上了十成十,君西玄猝不及防,只觉一股深厚雄浑的内功由经脉灌冲而来,纯阳刚猛的内功汹涌澎湃有排山倒海之势,和他修炼的阴柔内息一正一邪两两相冲,刹时间他的筋脉鼓涨犹如爆裂一般,臌胀如雷,那纯阳内力不管不顾,竟是一路冲往心脏丹田,震得他心脉俱损。
    君西玄受了重创,内力反噬之下,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君西玄只用了三分力对付卫双行,安锦阳一试便知。
    安锦阳一招后便收手定身了,袖袍微微鼓动显然是余怒未消,面沉如水已然动了真怒。
    安锦阳再一看对面面生的黑衣少年,心里万般念头闪过,光他回洛阳这几个月的时间,就在洛阳遇见了不少不明人士,尤其是这般深藏不露不知何人的武林高手。
    安锦阳不做纠缠,回身护在卫双行身前,上上下下把卫双行检查了一遍,待见他漏在外边手上血痕累累都是抓伤,又伸手轻轻碰了碰卫双行脸上的爪痕,心里又急又怒,心疼得恨不得在自己脸上也来两刀,好试试四弟尝过的这些痛。
    卫双行倒没觉得怎么,今日这事本就是他自找的,这点伤换得和方同相邀一聚,这买卖还是很划算的。更何况他方才从这人身上照葫芦画瓢学了不少武功。
    说到底这件事怨不得别人,不过卫双行感受着安锦阳心疼的目光,心里暖洋洋地舒服极了,他就爱现在这感觉,巴不得安锦阳目光一直挂在他身上,卫双行唇角勾着笑,打算就让安锦阳一直这么误解着。
    安锦阳见卫双行精神不错,心里松了口气,才转身朝君西玄沉声问,“敢问兄台何人,又与我四弟有何仇怨,要下此重手。”
    卫双行听安锦阳说这般义正言辞,难得老脸一红,他本就蓄意挑衅,结果还没等人使出真招,他就来了个帮手,直接把人打吐血了。
    况且那人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卫双行实在不想安锦阳和他过多牵扯,索性上前道,“在下安锦清,今日多有得罪,幸得少侠指点,多谢了!”
    洛阳安府?君西玄伸手一抹嘴角的血迹,目光在安锦阳和卫双行两人间扫了两圈,朝安锦阳冷哼一声,用了传音秘术道,“管好你的小情人,专好多管闲事!”
    君西玄未再多说一词,转身提气朝深林里飞掠而去,身法变化极快,轻功了得,眨眼就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安锦阳呆了一下,扶着卫双行的手像被烫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又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实在是做贼心虚欲盖弥彰,又手足无措地顿住,眼里神色变来变去,目光只盯着君西玄方才站的青石块发呆,也不敢看卫双行,一张俊脸上似喜似忧,却不知想到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画面,最后耳根后颈连带一张俊脸都染上了绯红。
    他和四弟在旁人眼中,已经是这样了么?
    安锦阳心里莫名一喜,半响又如当头棒喝,瞬间清醒过来,脸上血色退尽,神情一会儿惨白凄惶,一会儿又心生甜蜜,真真是冰火两重天,种种滋味堆在心头,直逼得他朝天地大吼一声,思绪难以排解。
    传音秘术并不似轻功这般,功力再低位也能飞起来,如卫双行这般的半吊子,就是真什么也听不见了。
    卫双行眼睛盯着安锦阳逆着夕阳光变得通红薄透的耳垂,目光灼热又焦躁,心里陡然涌起的渴望冲动难以抑制,似乎必须要做点什么,那股冲动才能消减下去,还没等大脑想清楚,卫双行的嘴巴已经先行咬上去了。
    卫双行一招得逞,喉咙里发出一声满意的低吼声,无意识就衔着那块软肉允吸了一下,牙尖轻轻摩擦着,像是要把嘴巴里的东西吞下去,又舍不得施力一般,只含在嘴里来回爱抚,跟着魔了似的爱不释‘嘴’,耳唇厮磨。
    卫双行一边舔一边颇为迟钝地想,他是不是该干点别的?或者亲一亲咬一咬其他方?
    “四弟……你……”
    安锦阳浑身一震,脑袋里白光一片,方才种种尽数散去,什么都没剩下了,酥麻一阵阵地从耳垂蔓延至脊柱尾椎,让他难以自持。安锦阳年过二十几,却因心性淡漠常年休习纯阳内功,是以极少,活至二十五岁方知爱欲喜欢是何等滋味。
    又加上他方才明白自己对四弟抱着怎样的心思,一时间理智全失心中情潮爱意涌动,哪经得住自心爱之人如此挑逗,细密堆积的酥麻感催得他喉间滑动,竟是溢出了一声低吟,身体一颤微微绷直,安锦阳脸色酡红,掌心于袖间死死捏在身侧,紧紧闭着眼睛睫毛颤动,竟是一动不动仍由卫双行施为了。
    第33章 求而不得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好梦自来最易醒。
    安锦阳缓缓睁开眼睛,怔怔看着这天地,黄粱一梦,一梦何不一万年?
    “四弟。”安锦阳脸色发白地拉开卫双行,涩声道,“四弟你再过几年也要加冠礼了,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往后不能再有了。”
    卫双行瞧着脸色灰暗的安锦阳,心里被针扎了一下,有些郁闷地想着自己颇为诡异的行为。
    他前世纵然没心思去乌烟瘴气的地方,也不妨碍他看清楚一些脑满肥肠的男子眼里龌龊的,略略一对比,卫双行就知道自己对安锦阳产生了类似的冲动,似乎是想亲近,然后狠狠占有。
    不过显然安锦阳很难受,卫双行心里有些烦闷,谈不上有多难受,但到底让他有些提不起兴致来。不过卫双行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他想办成什么事,就断没有不经营就放弃的道理。
    晚风一吹,卫双行深吸了一口气,朝安锦阳咧嘴笑道,“知道了,大哥,我们回去了。”
    卫双行面色坦然地应下,好似不甚在意,安锦阳心里微微刺痛,他的理智希望两人不要再有僭越失礼的举动,但四弟当真坦坦然然这般应了,他却又心如死灰,失魂落魄……
    安锦阳微微闭了闭眼,他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患得患失了?
    四弟还是四弟,也罢,也好。
    临近傍晚的山间小路极其的安静,间或传来的虫鸣声,也只是让气氛更加沉闷而已。两人心思各异,都沉默地走着,谁也没再开口。
    时间也不知过去多久,卫双行等被旺财叫住,这才发现他已经走到院子了,转身一看,安锦阳已不再身后,卫双行看着院门站了一会儿,心里刚压下去的烦闷一层叠一层的往上涌,鼓胀在心胸间,郁郁不得解,竟让他有掀桌子砸门的冲动。
    他从未有过这般糟糕的状态,求而不得他遇见多了,但他只要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步步小心经营,制定好计划,纵然当时还不知结果,但也断不会像现在这般,任凭他如何想,也还是这般心急难耐,心烦躁动。
    卫双行一言不发地往院子里走,他初初尝到这情爱的滋味,却心愿难遂,他如今又不能如前世那些猪脑一般,威逼利诱让安锦阳乖乖听话。
    情那玩意,跟生意不同,不是你想,就能想得通,不是你想得越久,终就能求所得。
    初尝情爱却不自知,卫双行堪不破这其中的门道,他一心想冲去安锦阳那里,却又不知要说甚么,能做甚么,只一想到安锦阳方才死寂无望的眼神,灰白惨淡的脸色,心里的闷痛和抑郁就一阵阵涌上心间,刚刚平息下去,又猝不及防地涌上来。
    那闷痛竟如同埋在他心底的钢针一般,他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时重时轻的疼痛,逼得卫双行胸膛起伏双目泛红。
    卫双行心想,安锦阳果然跟鸦片一样,吃得着的时候,心情舒悦,吃不着的时候,痛苦难当。
    “少爷你怎么不点灯?黑漆漆的也不吓人……”旺财见屋子里黑漆漆的,端着脸盆急忙抢进来,点了灯,先是被卫双行黑煞神的模样吓了一跳,待看清卫双行脸上一道一道的血痕,急得踢翻了脚边的脸盆,一边跑去书柜上翻箱倒柜,一边又气又急地骂他,“又死去哪里闯祸了,你这是要把老奴气死你才甘心啊!哎哟哟,老奴还不如早早闭眼的好,省的日日担惊受怕什么时候就要替你收尸了!”
    卫双行今日心情起伏不定,过往加加减减三十几年的时光,从未体验过的大喜大悲,今日算是挨个走了个遍,这般下来,现在心里就有些不同,这时候听着旺财的骂咧声,竟是不如往日一般觉得嗦刺耳,反倒是生出了股连指尖都懒得动的惫懒和疲倦,心里酸涩,是连话都懒得回一句了。
    旺财拿着烛灯纱布和药过来,一看卫双行这模样,鼻尖一酸,赶紧抬起袖子揉了下眼睛,挂上一幅又难看又灿烂的笑,道,“来给老奴看看,哪只野狐狸敢抓花我家少爷的脸,等下次老奴碰到,可要拿开水直接把她烫死,再把皮给剥下来,给少爷做个毯子!”
    你倒是回句话呀!旺财见卫双行一动不动,显然是失了魂落了魄,心里一急,伸手解了卫双行染血的长衫,看见里面的伤痕,待要再骂,又觉得自己这般不但不会让人好过,反倒又勾起伤心事,连忙佝着老腰把盘子里的小瓷瓶拿过来,嘿嘿笑了两声,“嘿嘿,嘿嘿,少爷,你看看这活血生肌膏,还是大少爷送的,上次没用完,这次还能接着用,不过有些不够,明儿老奴在出府去买一些……”
    卫双行心里一钝,拿过旺财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径自穿了起来,朝旺财懒声道,“这点小伤,估计明天就能好,我出去走走,你早点休息罢!”
    卫双行说的是实话,他一来不觉得痛,二来因为那洗髓丹,他的身体本就异于常人,虽然没有金刚不坏之身,但这恢复能力,确实只要一口气在,就能自行痊愈,药物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别让这老货担心。这念头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卫双行愣了愣,索性朝旺财笑道,“我出去走走,你不必守门,去睡罢!”
    旺财想拦,瞧着自家异样反常和颜悦色的少爷,又没动作了,都怪他这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头,没什么用,也帮不上忙……
    等卫双行出门后,旺财脸上的笑也退下去,佝偻着的腰压得更弯,等看了一地狼藉,又打起了精神,抹了抹眼睛碎碎念道,“这破院子也没什么好住的,赶明儿老头我就用那五百银子上外边找个豪华院子,收一堆丫鬟婆子把少爷伺候起来,谁稀罕这里……”
    安锦阳到的时候,旺财正端着一盆卫双行的脏衣服往外走,老奴才觉得那上面沾了血,血水能洗掉,晦气洗不掉,索性卷成一团打算全给扔了。
    旺财也是心神不宁,包了一大堆衣服,差点没直接撞安锦阳身上,哎哟了一声,见是安锦阳,倒也没迁怒他,笑眯眯道,“大少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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