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中,戏台上,花旦飚着高腔,武生在卖力翻滚;而阁楼之内,秦可卿在斟酒,贾珍宝玉贾琮三兄弟在推杯换盏。

    只不过此时贾宝玉已经是醉眼朦胧,摇摇欲醉。

    一旁斟酒服侍的秦可卿劝了一句:“宝二叔只怕不能再喝了。”

    只不过醉酒之人哪有肯听劝的,秦可卿好心这一劝,贾宝玉反倒更加逞强起来,又喝了两三杯之后,贾宝玉终于把自己成功醉倒在桌子上。

    “老爷,宝二叔醉了如何是好?”秦可卿问道。

    贾珍笑答道:“不料宝兄弟这就醉了,却也无妨,叫人扶下去躺着,好生照顾,若醒来再送回去,若未醒,明日醒了再送不迟,别忘了着人过去给老太太说一声也就罢了。”

    秦可卿听了,一一按照交代让丫鬟们办理,待丫鬟们扶走贾宝玉之后,贾琮也站了起来请辞。

    却只见贾珍笑笑说道:“琮弟何必急于回去,看琮弟神态就知道是善饮的,不如我们再饮几杯。”

    不待贾琮反对,贾珍又转头对着秦可卿说道:“二人不成席,你也坐下给我们斟酒,一同喝上几杯。”

    秦可卿无奈只得坐下,先斟了酒,然后举杯说道:“老爷有命,媳妇不敢不听从,只不过媳妇酒量浅,唯恐失态,只能敬老爷与十五叔一杯,还请老爷与十五叔多多担待。”

    说完之后,秦可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红晕立刻就上了脸颊,更显的娇艳欲滴。

    贾珍看着秦可卿心中垂涎三尺,恨不能扑上去就地正法,好歹还记得有贾琮这个外人在场,当下强行压下邪念,故作爽朗笑道:“琮弟你看如何,蓉儿媳妇都巾帼不让须眉,琮弟还要再推辞吗?”

    贾琮推辞不得,当即又坐下跟着喝了一杯。

    之后贾珍仿若更来了兴致,哪管秦可卿早说过不善饮酒只敬一杯,连连使用宁国府家长的权威,迫的秦可卿又连干了几杯,当然最后也少不了要贾琮同饮。

    果酒的酒精度数低,贾琮多喝几杯倒是无所谓,只可怜秦可卿一个柔弱女子这般急饮,顷刻间脸颊已经是红云密布。

    贾琮不知贾珍往日里是怎样在宁国府中称王称霸的,但是今日自己在场,终究还是看不过名列十二钗的绝世美女被这样灌酒,当下就站了起来,举杯说道:“珍大哥,今日我等兄弟喝酒尽兴就好,我看蓉儿媳妇也已不胜酒力,不如就让她先回去休息,我们接着再喝个痛快。”

    贾珍不防贾琮会突然有这样一说,凝迟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如此也好,一时倒忘了蓉儿媳妇不胜酒力,就依琮弟,蓉儿媳妇不要再喝,就在一旁斟酒服侍吧。”

    秦可卿听了感激的看了贾琮一眼,勉强笑道:“是媳妇酒力太差,就给老爷与十五叔斟酒赔罪吧。”

    “且慢!”只听贾琮又说道:“今日既然舍命陪珍大哥尽兴,这果酒终究少了些酒兴,不如换过酒来。”

    秦可卿听了稍有迟疑,就听见贾珍笑道:“琮弟爽快,我正觉得这果酒不烈,来人,换宫里赐下的桑落酒~!”

    唯恐贾珍发怒,下人们很快换了酒来,秦可卿分别给二人倒上一杯。

    贾琮端起轻闻,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再看酒质清澈明亮,遥敬贾珍之后,贾琮一饮而尽,只觉清香纯正、酒体醇厚、入口绵甜、回味较长、余香较浓,大致估计有38度左右,果然不愧是皇家御赐的上乘白酒,比后世著名品牌的勾兑酒不知好过凡几。

    一杯下肚,贾琮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后世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两句诗来,嘴里不自觉的就吟诵了出来:“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

    贾珍虽不懂诗,但是也能听出贾琮吟诵这两句诗与自己刚命人拿来桑落酒的契合,当下赞道:“果然不愧是我贾府十五郎,这好诗张口就来,将来十五郎之名必定能传扬天下,想来先前宝玉一直称琮弟为十五弟,必然是为此缘故,如此大哥我也从善如流,以后同称琮弟为十五弟了。”

    说完之后,贾珍也把杯中桑落酒一饮而尽。

    倒是秦可卿再次偷偷打量着贾琮,原先只闻得贾琮的奇遇,大难不死之后顷刻顿悟,不仅接人待物大方妥当,更兼文才一日千里,如今两本话本让贾十五郎之名在京都之中家喻户晓,此刻又亲眼所见贾珍待之格外不同,贾蓉与之相比仿佛云泥之别,所以再看贾琮那小小的身板,倒让秦可卿觉着有那么些卓尔不凡的感觉了。

    就在秦可卿走神之际,耳中又听得贾珍说道:“十五弟,恕不相瞒,今日与十五弟痛饮才知十五弟的才情,大哥有一事相求,还望十五弟应允。”

    贾琮虽说喝了不少酒,但是脑子还很清醒,心知今日的肉戏来了,嘴里说道:“珍大哥说的哪里话,大哥执掌宁国府,而琮尚一事无成,如何当的起珍大哥一个求字。”

    只见贾珍苦笑道:“外人只看见我们大家豪门的风光,谁又知道这些多不过是硬撑场面罢了,就说今年,府里十来处庄子一起上供,折合现银拢共也只收了三四千两银子,这点子银子要养活府里这么多人,还有各处打点,人情来往,如何够使得?这担子如今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也没个人去说说。”

    说到这里,贾珍干了杯中酒,继续说道:“虽说京城里还有些买卖,但是一年下来盈利不多,亏损之处却又不少,若不是祖宗替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还留了些好东西,只怕我这边府上连脸面也要保不住了。”

    “珍大哥为我贾氏一族未雨绸缪之心让人敬佩,奈何小弟年纪太小却是爱莫能助~”

    只要是看过红楼之人,谁不知道贾珍只是个一味高乐,吃酒赌钱玩女人的败家玩意!连自己儿媳妇都要霸占的人,如今倒假惺惺说起贾氏一族的未来,岂不是令人发笑。

    但是此刻贾琮看了他的煽情表演,心里虽然腻味,嘴里却还不得不恭维两句。

    然而却只见贾珍立刻打蛇随棍说道:“有志岂在年高,十五弟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所以还请看在本是同根生的份上,指教大哥一二。”

    其实贾琮知道,贾珍是眼见茗月轩茶楼火爆,他自己却分不到一杯羹,所以终究是不肯死心!

    贾琮有心置之不理,但是又想自己的目标乃是金榜题名,有个举人进士之内的身份,从而挣得在这封建社会逍遥生活的最低保障,如此一来,适当的施舍贾珍这样的小人一点蝇头小利,或许还能收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想到这里,贾琮于是说道:“珍大哥既如此说,小弟就把一点不成器的想法说说,若是说的不对,珍大哥就当是小弟酒后胡说。”

    “十五弟请说,大哥我洗耳恭听。”贾珍听见贾琮松口,当下大喜。

    贾琮道:“大哥知道如今我城南的茶楼茗月轩办的还不错,我是这样想的,大哥若是有兴趣我们就合作,在城东城西城北分别再开一家茶楼,年后我还有个新话本很快能写出来,到时候四家茶楼同时开说新话本,若是其它茶楼敢跟风相信珍大哥也有的是手段应对,如此一来,打出名声之后,虽挣不了大钱,但是一年几千两银子还是有的,珍大哥以为如何?”

    贾珍今日正事不做,费心费力陪宝玉与贾琮两个半大童子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看好贾琮的茶楼生意想要插一手吗!

    如今贾琮已经同意合作,而且开口就是三家分店,贾珍岂有退缩之理。

    “十五弟爽快,有了十五弟源源不断的新话本,而且不是大哥吹牛,我们合作以后,真有不开眼的想吃现成,到时再让他瞧瞧你珍大哥的手段,十五弟只管说如何合作就好。”

    面对贾珍的热情,却只见贾琮微微摆手,说道:“好叫珍大哥知道,一家茗月轩就够小弟忙乱的了,在说小弟还要写话本,将来还要进学读书,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经商,所以如何合作你还是与我家老爷商量,若抛下他只怕我什么也做不成,到时我只以新话本入股,具体多少具体再定,珍大哥以为如何?”

    贾珍虽有独吞之心,但是贾琮此刻把贾赦推了出来却也是事实,贾珍虽然看不上贾赦,但是谁叫贾赦能生了一个好儿子呢。

    想到这里,贾珍当即笑道:“就如十五弟之意,之后我会与叔父大人去具体商议,到时定不会忘了十五弟的好处就是了,如今正事谈完,我们兄弟再干一杯,预祝合作愉快。”

    贾珍要喝酒贾琮自然奉陪到底,在秦可卿的惊讶中,贾琮以七八岁的年纪,竟然放到了酒精考验的贾珍。

    “十五叔果然海量,如今我家老爷已经醉倒,叔叔还喝吗?”秦可卿说话举止之间媚态天成。

    贾琮摆了摆手,说道:“凡事过量必然伤身,酒就罢了,今日能得你亲手斟酒服侍,我这且也有一首诗要送给你。”然后也不顾秦可卿疑云未定,当即诵道:“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秦氏,你还请好自为之。”

    秦可卿先前还以为贾琮是喝多酒了也与贾珍一样,不顾辈分说些浑话来撩拨自己,如今一听,虽前两句全是情字,但是再结合后两句,还有最后的好自为之来看,仿佛倒是在规劝提醒自己什么?

    “十五叔,有话还请明言。”自己的苦恼自己知道,秦可卿立即追问。

    却只见贾琮摇了摇头,神情严重的说了一句:“每个人能保护自己的其实唯有自己。”

    说完这一句,贾琮不再管秦可卿的反应,而是高喊一声:“外面伺候的人进来,你们大爷醉了,好生服侍着~”

    待外面的丫鬟进来之后,贾琮毅然转身离开了这间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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