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担心有人会对他下手?”尚勇皱眉道。

    “不可不防,有些人会因为他丟官,能不着急吗?”方朝阳道。

    “有道理,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亲自去守着,谁想靠近也不行,直到把商再军送回看守所。”尚勇吃了几口没泡好的方便面,急匆匆下楼,又把方朝阳的车给开走了。

    第二天上午,方朝阳和两位陪审员坐在会议室里,一同审阅市检察院提起公诉的又一起杀人案。

    整个案情并不复杂,发生在小康村,今年夏天,正在家里坐着喝酒的何茂林,忽然看见妹妹何茂仙披头散发地跑进了院子,哭着说要离婚。

    妹妹和妹夫感情不太好,经常吵架,偶尔也会动手,何茂林早就习以为常,还劝妹妹想开些。但是,何茂仙的态度很坚决,一定要离婚,过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妹夫刘柱背着手走了进来,让媳妇赶紧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何茂仙就是不走,还嚷嚷从此不回去,马上去离婚。

    这时,刘柱突然拿出伸手藏着的杀猪刀,一下刺进了何茂仙的胸口。

    何茂仙顿时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衣服,看着这幅情形,作为哥哥的何茂林彻底疯狂,举着酒杯冲向了刘柱,照着头一顿猛砸。

    酒瓶被打碎了,刘柱也倒在地上,何茂林立刻开上三轮车,将妹妹送到医院抢救。

    何茂仙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刘柱却死在了院子里,何茂林以涉嫌故意杀人被捕,三个月后被提起公诉。

    这个案子存在很大的争议,刘柱行凶在前,而何茂林的举动,也是为了保护妹妹,制止犯罪行为的发生。

    “穆凡同志,对于这个案子,你怎么看?”方朝阳问道。

    “以故意杀人起诉太过了,最多是防卫过当。”穆凡道。

    “大伟,你怎么看?”方朝阳又问。

    “何茂林使用的并非凶器,而是啤酒瓶,当时,他的妹妹何茂仙正处在极度危险的时刻,我认为,可以考虑正当防卫。”高亦伟提出不同的意见。

    “我看案卷上说,何茂林使用啤酒瓶攻击刘柱,第一下已经让刘柱昏迷倒地,可是他又补了几下,直到啤酒瓶被打碎,刘柱死亡。检察院认为,何茂林开始的行为,可以认定正当防卫,但后来几下,就是有意要杀刘柱。”方朝阳道。

    “听起来似乎有理有据,但我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何茂林只想制止刘柱停止对妹妹的侵害,不会想那么多。”高亦伟道。

    “接连几下,确实过了,当然,这种情况下,也很难掌握好尺度。”穆凡道。

    “头儿,你怎么看?”高亦伟问道。

    “此案的案情虽然简单,但对我们审判人员而言,如何准确量刑,也是个不小的考验。”方朝阳道,“正当防卫、防卫过当和故意杀人之间的界限,法律上规定得很清楚,但实际应用的时候,尺度却只在毫厘之间。我个人倾向穆凡同志的说法,何茂林属于防卫过当,但还要看庭审的时候,公诉方和辩护方出示的相关证据。”

    下午,尚勇亲自开车来接方朝阳,他又约了雷福鹃,还要进一步调查。

    尚勇显得很疲惫,哈欠连天,眼睛里还有红血丝。方朝阳连忙接过驾驶盘,让尚勇到后排坐下,他这种状态下,实在不适合开车。

    “大勇,一直没睡觉?”方朝阳问道。

    “不是怕商再军那个混蛋出事吗,还好,终于送回看守所了。”尚勇道。

    “昨晚一切正常吧?”

    “还真让你猜对了,确实不太正常。我去的时候,大半夜,正有两个陌生人站在商再军病房的楼层拐角,鬼鬼祟祟,非常可疑,我问了句,他们说是病人家属,后来就没影了。”尚勇道。

    “你觉得可能是谁派来的?”

    “唉,没证据,也不能瞎猜,我先眯一会儿,到地方喊我。”说话间,尚勇已经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真是个拼命三郎,方朝阳也有些心疼,怕吵醒他,开车故意选择一些相对僻静的街道。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一间僻静的茶楼包厢里,又一次见到了雷福鹃。这个地方是她挑选的,就是为了谈话方便,不被打扰。

    尚勇接连喝了两杯茶,精神头才缓过来,雷福鹃首先对昨天的事情表达了歉意,老公对弟弟雷福民存在着偏见,一直认为他就是杀人真凶。

    “雷女士,我们想知道,在你看来,没有刑讯逼供的情况下,雷福民为何会主动认罪?”尚勇问道。

    “他精神有点问题。”

    “说具体点。”

    “唉,他信了某个骗子,认为替人受过,就能上天堂,获得永生。也是让媳妇给逼的,生活总看不到希望。”雷福鹃叹了口气,又说:“我劝过他,不能信,但他就是不听。”

    “我们注意到,一审判决后,雷福民同意上诉,为什么?”方朝阳问道。

    “那是我跪下来求他,他才很勉强地答应,再审的时候,他还是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家里明明只有一把菜刀,他偏说有两把,一把被他带着防身,谁家需要两把菜刀啊!又不是闹革命。”雷福鹃说着,又有些激动。

    “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姐姐。”方朝阳由衷地说道。

    “不瞒你们,这些年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我弟弟糊涂,脑子坏了,但审案人员也不能说什么都信啊,这不是随便都能顶包吗?”

    “能理解你的感受,我还想再问问,雷福民跟死者伍兰芳之间,以前有没有接触,是否发生过矛盾?”尚勇问道。

    “都在一个村子里,不可能不认识,但两家住得很远,日子又都过得不好,平时没什么往来。”雷福鹃道。

    “我们还需要整理一下证据,才能告诉你,雷福民是否被错判了。”尚勇道。

    “唉,只要能证明他没杀人,我也能去给父母上坟了。”雷福鹃道。

    “我们还需要询问一下雷小民,对,改名叫范力涛,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尚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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