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的心神受到了冲击,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他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打滚,头痛欲裂,七窍都在流血,双眼血红,仿佛蒙上了一层红纱。这一刻,他脑中不断有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一闪而过,偏偏这些画面又模糊不清,闪过之后又消失在了他识海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辰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那素衫女子迈步过来,蹲了下来,轻轻摸了摸苏辰的脸,似乎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苏辰便原地消失。他重新回到了石室之中,那堵石墙又立了起来,将石室内外隔绝。

    苏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脑袋依然很疼,不过要比在那个古怪空间中时要好得多,他揉着太阳穴,慢慢坐了起来,然后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了。

    竹简回到了原位,洁净如新,仿佛从未被人动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辰头疼不已,感觉昏沉沉的,“算了,先休息休息,这会儿压根集中不了精神想事情。”

    他来到墙边,喘着粗气坐了下去,靠着墙,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苏辰做梦了。

    在梦里,他回到了竹剑谷,那是一个夜晚,天河横亘苍穹之上,一颗颗星星一闪一闪的,将夜空点缀得如同画卷。他坐在那棵棠梨树下,身边是曦月,她笑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娇憨而又美丽。

    “苏辰,我听说关于天河有一个凄美的传说,你知道么?”曦月轻柔地对他说,“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仙女,她爱上了一个凡人,可是仙女的母亲不允许她们相爱,就把仙女关在了星空中,那个凡人为了再见爱人,经历了重重磨难,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见到仙女就死去了。仙女很伤心,抱着爱人痛哭,她流下的眼泪化成了璀璨的星河,你说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

    苏辰一愣,回答道:“传说只是传说,当不得真。不过,眼泪都能化成天河,你想想看这个仙女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她会爱上一个凡人么?”

    “哼,答非若问。”曦月给了他一个白眼,自顾自地回房间去了。

    苏辰愣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没搞明白曦月的心思。

    石室中,苏辰睁开了眼,有些发呆,梦中这一幕他都快淡忘了,怎么会重新出现在梦里?

    这一觉睡醒,那种难受的感觉终于没了,他长长地出了口气,闭上眼睛想着一些事情。

    苏辰仔细梳理着从六年前到现在的一些事情。六年前,青空山帝器出世,他随着两位挚友前去争夺帝器,然而在小世界中发生的一切又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帝器直接告诉苏辰,他就是皇者所选定的继承人。在那里,他得到了很多,也面临过绝境,北冥、东荒的帝器赐福于他,小鼎又把他带到了这么一个神秘的所在,然后就是六年的静修。

    这中间的很多细节都值得推敲,也有很多古怪。

    他会前往青空山,是因为独孤前辈说帝器的气息与他身上的黑白二气相近;当初龙族和凰族的两位前辈又被黑剑针对过,后来在观星战场时,双剑又时常有莫名的感应;在小世界中时,又是双剑引导他融合了先天道纹……

    剑魂最近一次异常,就是引导他来到了这个古怪的洞穴,让他见证了一段历史,又引导他翻看了那卷竹简。

    似乎一切都与他的剑魂有关,而双剑魂曾经是莫名出现在他体内的两股对立的力量,毁过他的金丹,也毁过他的剑魂,最后被苏辰炼成了剑魂。

    “所以,这一切都源自当初的黑白二气么?”苏辰思忖道,“它们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出现在我体内,它们像是毁了我,又好像一直在保护我。而且独孤前辈曾说,帝器的气息与黑白二气相近,难道它们与二大爷,甚至那位皇者有关?可是,为什么是我?”

    他回想起了一些细节,二大爷曾不止一次说他是死而复生之人,是天命之子,又说他是传承者,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何我是死而复生之人?就因为我曾经被二大爷杀了又被它复活?可是所谓的‘天命’又是什么?”苏辰思绪变得杂乱了起来,传承者大概是最好理解的一个,无非就是说他是被皇者选中的继承人。他始终想不明白的是所谓的“天命之子”和“死而复生之人”,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这绝非字面上所指的那么简单。

    “二大爷肯定什么都知道,可这混蛋什么都不告诉我!”苏辰叹了口气,心中有股无名火,“我需要一个真相,否则死都不能瞑目。”

    可是,直接问二大爷肯定是没结果的,它口风严得很,还总喜欢吊着苏辰,搞得苏辰都不愿意理他了。

    苏辰来到书案前,那枚玉佩还放在书案上,他拿了起来,这是从那灰色空间中带出来的,很朴实的一块玉,没有雕刻任何花纹,但苏辰不敢轻视,因为他当时拿起了这块玉,才经历了一次仙魔纪的历史。

    “这必然是皇者所留,只是一个钥匙而已么?”苏辰皱着眉,他觉得这块玉应该没那么简单,而且还跟着他一起到了现实的世界中。然而,此刻这枚玉佩什么古怪都没有,就是一块普通的玉。

    苏辰决定把玉佩收起来,拿去和小鼎当面对质。

    至于竹简,苏辰看到它,不由得想起了异空间中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她很美,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苏辰相信她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然而苏辰可没有别的心思,也不敢有,因为直觉告诉他那个女子很可怕,是绝不能招惹的。

    他没有再动竹简,因为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

    书架上摆着一些书,看起来已经有很长的年头了,有了竹简这个先例,苏辰只是略微瞟了一眼,不敢擅动,万一又把他扯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又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就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一直在这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等二大爷回来了直接问它,这一次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苏辰自语着,下定决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就算跟二大爷翻脸也在所不惜。

    主意拿定,他准备回去,静候小鼎归来。

    离开时熟门熟路,顺利出了洞穴,外面已经是夜间,但周遭却是很寂寥,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

    彼时还是夏季,山林中应当不缺乏虫鸣才对,这会儿却万籁俱寂,透着一些古怪。

    “还能有什么比我遇到过的更古怪?”苏辰自嘲了一句,浑不在意,信步踏上归途。

    这座矮山离隐居的山谷颇有一段路程,中间还隔了几个山头,苏辰走得不算快也不算慢,也没有偏离方向。不过,周围实在*静了些,虽有星光照耀,但山林中依然很是幽暗,勉强能看清前面。

    苏辰又在想事情,也没注意脚下。

    忽然,他听到某个方向传来了人声,又有呼喊、金戈交击之声,似乎有谁在交战。苏辰回过神来,循着声音望去,东南方向有术法绽放的光彩,有灵力波动从那里传来。

    “还有人到这种地方来?”苏辰好奇心起,暂时放下心事,朝着东南方向而去,想探个究竟。

    而且,既然遇到了别人,定然能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苏辰敢如此大胆前来,自然是因为这交战的人不过是元婴期修为,即便是敌非友,他也有信心自保。

    苏辰潜行匿踪的本事也有长进,在湖里泡了三年,他不光是悟出了九曜剑轮,对于“星隐无踪”也有了一番新的体会,这不光是一种步法,当苏辰以先天剑罡与之结合后,悟出了一个小小的术法,可以隐匿自身,包括身形、气息等,同境界中若无特殊手段,几乎不可能发现他。

    苏辰接近了战场,在看清交战双方后,又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在不久前,宫亦谣遭了难。

    她孤身一人被四个同境界的修士围攻,青丝散乱、衣衫染血,脸色苍白亦有血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呵呵,长生殿的宫仙子一贯冰清玉洁,宛如月中仙子,今日要被奴家打落凡尘了。”围攻她的人中,有一名女子始终在外围,加上她一共五个人,皆着黑衣,在左胸处绣着一朵花,看起来娇艳美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那个女子穿着更是豪放,露着莹白的手臂,衣襟敞开了大半,露出雪白的一片,下身的裙摆更是如同摆设,一双大长腿笔直匀称,如同羊脂白玉般。

    “你们为何知道我的行踪?”宫亦谣问道,她临危不乱,依然很冷静。

    “啧啧啧,奴家不是说了么?碰巧而已。”那女子笑呵呵地道,“奴家久仰姐姐芳名,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姐姐,您要去哪儿我都一清二楚哟。”这黑衣女子声音甜得发腻,一笑起来让人骨头都要酥掉了。

    宫亦谣皱起了眉头,压根不相信她的说法,两家本就是死对头,多半是她外出来此的消息走漏了。

    “我师尊可是早早地吩咐了,唯有你宫仙子能配得上他儿子,要我一定把你带回去呢。”黑衣女子吃吃地笑着,对围攻宫亦谣的四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立刻动手拿下宫亦谣。

    宫亦谣神色一变,这黑衣女子的根脚她知道,她背后那个势力,绝对是女性修士的噩梦,长久以来,不知有多少女子陷入了那个深渊之中,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就连长生殿也曾经有女弟子被他们所害,双方因此结下了仇怨。无奈那个势力狡猾如狐,又疑似有更大的靠山,修界一直以来都拿他们没办法。若是宫亦谣也落入他们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她宁愿在这里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被抓走。

    “拿下宫亦谣,夺走天音琵琶!”黑衣女子下令,四人不过是她手下的死士,自然唯命是从。

    宫亦谣再次陷入了围攻中,好在她修为不俗,在四名死士围上来时,怀中华光一闪,天音琵琶现身,她屈指拨弦,勉强奏出一道天音,将四名死士逼退,但她已然后继无力,这道天音很快就消散了,她咳出了血来,神色更加萎靡。

    “哼,给我砍了她的手,我看她还怎么弹琴。”黑衣女子冷笑道。

    四名死士上前,各展神通攻击,而宫亦谣勉强提起一口气,祭起天音琵琶与四人交手。

    琵琶不愧是天音雪玉制成,又是长生殿镇教法器之一,此时光辉璀璨,像是器灵在自行发威,那似有似无的弦自主拨动,打出一道道音波,迎击对手,让四名死士一时间无法近身。然而,宫亦谣的脸色愈发难看,若真的是器灵发威,早就灭了敌人了,然而有太多原因,让她无法唤醒沉睡的器灵,因此天音琵琶威能有限,眼看抵挡不住四名死士的进攻了。

    终于,宫亦谣猛然喷出一口血来,委顿在地,天音琵琶没了她的力量支撑,失去了光芒,被她收回了体内。

    “哈哈,困兽之斗而已,宫仙子你终究落入我月下瑶台掌中了。”黑衣女子哈哈笑了起来,得意至极。

    她悠悠地来到了宫亦谣跟前,一名死士跟着黑衣女子,另外三人封死了宫亦谣的生路。

    “听说长生殿的仙子们都精通音律,宫姐姐更是其中翘楚。想必你平日里弹琴作赋、绘画弈棋都离不了这双玉手吧?”黑衣女子低笑,却一脚踩在宫亦谣的右手上。

    “咔擦”一声脆响,宫亦谣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因那钻心的痛而叫出声来。她右手的掌骨、指骨都被这黑衣女子踩得粉碎,她现在的状态本就极差,一身灵力近乎枯竭,又有重创在身,如何承受得住?可骨子里的傲气,让她一声不吭。

    “哟,还挺倔呢。”黑衣女子笑得更开心了,若是宫亦谣痛的叫了出来,她反而觉得无趣。

    “虽然老头子和我那个冤家师兄都很中意你,但我给你点苦头尝尝,他们也不会在意的。”黑衣女子挑起宫亦谣的下巴,此时的宫亦谣虚弱至极,满头是汗,呼吸也很沉重。

    “你这双手啊,弹起那个该死的琵琶可杀了我们不少人,你说我该不该给他们讨个公道?”黑衣女子邪魅地笑着,“宫姐姐希望我怎么做呢?”

    “妖女,你尽管来,我若吭一声便枉为一世人!”宫亦谣冷言道,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这妖女一定会变着法地折磨她,让她痛苦不堪直至崩溃。但那又如何,她宫亦谣自有一身傲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死也拉这个妖女垫背。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硬气的模样,不愧是长生殿内定的下一任殿主,果然没让我失望。”黑衣女子更加兴奋了,她眼里闪着光,却非常地渗人,仿佛遇到了很好玩的事。

    黑衣女子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她看到一个死士的手中提着刀,顿时开心地走了过去,那名死士双手将刀呈上,另有一个死士将宫亦谣的左手扯了起来,这妖女转身就是一刀砍了下去,殷红的血四下飞溅,黑衣女子的脸上、身上尽是血水。

    宫亦谣的左手竟被她齐肩斩断!

    看着宫亦谣倒下去,黑衣女子笑得更欢了。

    这就是苏辰来到这里后看见的,他剑眉倒竖,滔天的杀意伴着怒火汹涌而出,毫不掩饰地上前,九曜剑轮横扫而出,璀璨夺目,让黑衣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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