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弦掩抑,琵琶之音如泣如诉,幽幽愁怨,随之而来,似在指责无情男儿郎不顾芳心可可,狠心抛弃。箜篌相助,声声清亮,正如美人面对碧波垂泪,点点泪滴敲响了平滑的水面,犹若断裂珠帘,大珠小珠落玉盘,一下下敲进郎君的心头,要让郎君后悔、痴迷,不敢忘怀。

    杨过耳闻箜篌、琵琶,初时还觉得音色不错,后来便觉得其中味道粘腻,心生反感,心道:“我龙哥哥强过你们百倍,凭你们的姿色有什么资格勾引,真是不要脸。”右手五指连连拨动筝弦,送出金戈铁马、铿锵刚劲之声,好似巨浪一般,带着排山倒海之力推了过去,要将那恼人的靡靡之音尽数席卷、打碎。

    伊莉莎、伊莉娜觉音波滚滚,劲风扑面,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姐妹两个对视一眼,均想:“看来是个不开窍的小子,还不懂得男欢女爱为何。”

    伊莉莎道:“妹妹,咱今天就让他好好明白情爱的滋味。”解了面纱,露出艳丽容颜,低眉信手续续弹,琵琶诉情,声似冰下清泉,潺潺流动,遇阻则退,遇路则通,以柔克刚,声若游丝,穿梭在雷霆万钧的筝声中,送入不解风情的少年耳中,其中缠绵,更是不可言说。

    伊莉娜同样摘了面纱,见姐姐奋力相搏,一旁辅助,只见她身子软软地倚着箜篌,纱衣半解,香肩微露,媚眼如丝,极尽挑逗,纤手在琴弦上游走,只在姐姐力有不逮,有所缺漏之时拨动几下,声若凤鸣,虽然不多,但响彻云霄,直达心底。她要警惕一直未动手的白衣少年的。

    杨过见了女子向龙抛媚眼儿,哪里能忍得住,心中“哎呀”一声,怒气爆发,双手弹筝,手指化作虚影,手臂摆起,摇头晃脑,袖风烈烈。筝声凄厉,犹若空中落雷,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越拔越高,以一敌二,管你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毙了再说。

    杨过近乎疯狂,双臂大开大合,周身劲风鼓荡,黑发飞扬。

    龙和赵昶退到了一旁。

    赵昶轻声道:“大公子,少庄主怎么突然杀得眼红了?”

    龙淡淡道:“臭小子吃醋了。”

    赵昶恍然大悟,心道:“恩,可不是,也怪这俩女的倒霉,一番柔情算是白费,人家不好这口。”耸耸肩,笑着观斗,越想越乐。

    伊莉莎和伊莉娜用招素来用温柔软刀,应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杀人无形之中,哪里料到自己的柔情款款不但没有软化对方反而增强了对方的杀意,这可是头一遭碰上。伊莉娜不得不正式对敌,从辅助姐姐变成姐妹同心。

    伊莉莎道:“妹妹小心,这小子几乎不动音律,要以强音砸死你我。”

    伊莉娜只觉得耳边轰鸣不断,向姐姐道:“这等心智坚定之辈倒是少见,得提前下杀手了。”目中杀气溢出,没了柔情,更不再留手。凤头箜篌,不再吟唱,凤鸣冲天,石破天惊。

    伊莉莎点头,手法突变,大弦嘈嘈如急雨,银瓶乍破,发出刀枪交鸣,点将出兵,直捣黄龙。

    梅丽尔看两个爱徒这么快就下杀手,心中暗惊,回头大喝一声:“堵耳朵。”

    五毒门手下纷纷手指塞耳,场面滑稽。

    尹西亚皱眉道:“哎呦,这什么玩意儿,咣当、咣当的,哪有这么弹筝的。”

    完颜承业连连点头赞同,听得脑仁儿疼。

    梅丽尔道:“那小子怕是不熟音律,情急之下,胡来了。”

    李开问道:“那不是自取灭亡吗?比音律却不懂音律,等会儿就该把自己弹死了吧。”

    梅丽尔摇头,道:“不会,音乐乃是天然声音,随着人的情绪走,那小子动了杀人之念,专心想着如何用筝声将伊莉莎和伊莉娜杀死,反而比我们这些懂音律的人更洒脱,音随心走,至情至性,虽然没有章法,威力却增强了。我等常年弹奏,乐章入脑,不由自主地按部就班弹奏,转换之间非有停顿不可,这就远远不及那小子一股脑乱弹圆滑。”说着叹道:“现在那小子是一人对二人,这才僵持,旁边功力更深那个白衣少年还没动手,只怕”

    尹西亚道:“素闻白驼山庄内功剑走偏锋,进境极快,原来真是这样,这弹筝的小子内力远超同龄了。”

    李开道:“别伤了自家兵将,要不现在就一块儿上吧。”

    梅丽尔也心疼徒儿,但是大局为重,只好看向蝎王。

    蝎王看那杨过如痴如狂,心头震颤,忆起了当初意气风发的自己,不禁自嘲一笑,扭头看到梅丽尔焦急神情,深一口气,点了点头,继续观斗。

    梅丽尔得了同意,喜道:“多谢。”怀抱琵琶,下场了。只见她身法迅速,霎时到了伊莉莎和伊莉娜的身边,手指连连挥动,几个重音之后,便扭转了局势。

    龙见又有人出场,问赵昶道:“可以这样比斗吗?”暂时不担心杨过会落败受伤。

    赵昶道:“按江湖规矩是不可以的,不过他们来此打着江湖人的名头,做着强取豪夺的事情,这样做也就无所谓了,反正都是无耻嘛。”转而问道:“公子可要下场?”

    龙道:“再等等,过儿玩得兴起,先让他痛快、痛快。”指了指一丈远外,道:“咱们去那里准备随时应援。”

    赵昶道:“是”怀抱铁筝,捡起地上的坐垫跟随在龙的身后。

    梅丽尔分心二用,见龙一动作,心弦霎时绷紧。只见白衣少年迎风而立,高大的下属在一旁铺垫、摆筝,好似信步春游,不由得疑惑。此时,因为她的助力,杨过的雷霆之势已大不如方才,筝音已经有些放缓,慢慢有了章法,正如我方唱罢,你登场,双方之间有了一来一回的交锋之状。

    梅丽尔见龙一直不上手,心道:“难道蓝衫少年还有其他的杀招所以不需要担心吗?”转念又否定自己:“不对,他手法已经慢了,拼内力绝对拼不过我,再有一盏茶功夫,我方便可得胜了。”手上不停,脑中思索不断,思来想去,心道:“机不可失,不如先伤他一个再说。”打定主意,手法有变,声若利剑直冲杨过而去。

    杨过冷笑,眉宇间净是狠厉,陡然间气势再涨,一股大力随声出去,大浪淘沙,惊涛拍岸,折戟沉沙。

    “哎呦”

    “哎呦”

    只见伊莉莎和伊莉娜手指汩汩滴着血,她们的琵琶和箜篌已经断弦了。银白的银丝卷成一团,挂在木柄上随风飘荡。

    梅丽尔只觉得胸间一震,倒退了半步,喝道:“回去”,复又对抗杨过,心神凝重,想不明白杨过为何会在气力消竭之际还能在爆发出一

    股内力来,骇然不已。

    其实不只是梅丽尔,哪怕是领头的所谓蝎王,他们五毒门主中武功最高强一个,也看不明白,只是心头更沉重了。

    欧阳锋是武学疯子,也是个武学怪才。当年他受郭靖欺骗,黄蓉设计,疯疯癫癫逆练《九阴真经》,真的就让他找到了另一条修炼之路,武功越练越怪,越练越强。神志清醒之后,欧阳锋在忙活两个小辈乱糟糟的关系之余,仍不断思索武功,此等蓄力暴击之法便是欧阳锋结合《九阴假经》和《蛤蟆功》两大奇功创制的独特运功法门。

    如欧阳锋所理解,蛤蟆之为物,先在土中久藏,积蓄/精力,出土后不须多食,因此,蛤蟆功讲究积劲蓄力之道,然而,蓄力为的是出力。欧阳锋既知道正常运行经脉之道,又知道逆行经脉之道,稍微贯通,便有所领悟,想出了内力循环之道。只要能做到全身穴窍贯通,不管正反,内力都能在体内一圈圈运行全不受阻碍,最后的结果就是内力发出之后一次比一次强,源源不断,收发自如,心随意动,轻重缓急只看选择。

    杨过得欧阳锋亲传,也曾练过《蛤蟆功》,逆练经脉,对这套功法理解甚快,更在修炼之余,凭着自己的天资,为欧阳锋多做补充,两父子一合计,彻底将此功法研究透了。龙见过二人练习,知道杨过潜力无限,因此有心借这场内力之争刺激杨过的潜能,让他有更好的领悟,因此见三人齐对杨过仍不出手。

    赵昶见对方三个去二,甚为欢喜,忍不住喝彩。

    龙却缓缓盘膝坐下,手掌轻轻拂过铁筝,淡淡道:“是时候鸣金收兵了。”

    只见他素袖轻扬,掠过筝弦,肃杀之声霎时送出,一声声、一阵阵接连不断,如爆裂冰河,不给梅丽尔任何喘息之机,直接下了杀手。

    梅丽尔想要伺机伤人,减弱对方战力,难道龙就不想吗?

    梅丽尔只觉得白衣少年内力之强不弱于自己,大为震惊:“怎么可能?”只接了两招,额头已经显出薄汗。

    世上有多少人知道寒玉床为何物?又有多少人能借助寒玉床练功呢?

    龙的功法学得不如杨过多,花招不如杨过多,唯独内力强过杨过。经过这些日子欧阳锋的教授,杨过和龙各有进境,虽然因为天赋之故,杨过快一些,龙慢一些,但整体上,龙的内力还是有杨过内力的二倍有余的。

    梅丽尔虽然容颜好似娇女,实际上也有三十几岁,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来年的内功,武功尚不及同龄的李莫愁,何谈与龙相比?

    杨过见龙毫不留情,手法凌厉,大喝一声,紧随之后。

    二人联手,势不可挡。

    铁筝之声,好似万马齐喑、好似钟鼓齐鸣、好似虎啸龙吟,将梅丽尔团团笼罩,听不见一丝琵琶之声。

    左边,蓝衫少年痴狂热烈,右边,白衣少年杀意凛然。

    赵昶夹在二人之间,为了躲过声波余威,早就抱头蹲地,哪怕头痛不已,不忍错过此等精彩对战。

    飞沙走石,劲风飒飒中,忽听“镗”“镗”“镗”三响,胜负已分。

    梅丽尔口角溢血,怀抱断弦琵琶卧倒在地,人未死,伤已重。

    白驼山庄第一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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