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甫开,李莫愁霎时变了脸色。

    黑漆漆的石室里传出嗡嗡的声音,很快,一团团蜂子冲了出来。这些蜂子与平常看到的不同,通体白色,正是古墓中驯养的玉蜂。

    龙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儿,拔掉瓶塞,顿时有一股香甜的味道飘散开来。他对李莫愁道:“师姐,这叫兵不厌诈,何来卑鄙之说,对了,《玉女心经》就在里面,有本事就拿吧。”嘴唇微动,发出细细声响,控制玉蜂围困李莫愁。

    李莫愁知晓玉蜂毒性厉害,怒骂一声“卑鄙”,哪里还能顾及《玉女心经》,转身逃窜,一路奔出古墓,不敢靠近,远远地与龙对峙,秀眉竖起,又气又怒又憋屈。

    龙站在墓口,站在玉蜂群中,扬声道:“师姐,师父心软,从来没想过要取你的性命,这回只是小惩大诫,我便放过你,不过,若是你继续在外作恶,我便按师父遗命,以掌门身份清理门户,绝不留情。”

    李莫愁斥道:“你手段如此下作,哪里配得上掌门之位。师弟,你若还有羞耻之心,你我二人便单打独斗,用真本事一决胜负。”

    龙道:“师姐,你无须用言语相激,我自知武功不如你,单打独斗无异自送性命于你宰割,古墓中人不懂江湖规矩,也不理江湖规矩。”

    李莫愁笑道“好啊,好啊,好个不懂江湖规矩,好个不理江湖规矩,师弟,今日我栽在你手里,我认了,不过《玉女心经》我一定要拿到手,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说罢,浮尘摆动,翩然离去。

    龙站在墓前好一会儿,确定李莫愁不会折返回来才驱散了玉蜂回到墓中,为孙婆婆解了穴道。

    孙婆婆扶着石棺缓解身上的僵硬,不经意注意到了龙的衣袖,关切问道:“龙少爷,你这衣袖上怎么沾着血迹,可是受伤了?”

    龙道:“婆婆无须挂心,师姐武功高过我不少,与之相斗唯有拼尽力气。我只是内力消耗过度,气血不畅才呕了些血来,并无大碍,稍稍调息便可。”他不想孙婆婆多问下去,于是道:“婆婆,天色不早,我腹中饥饿,你去准备饭食吧,我先去寒玉床上练功。”

    孙婆婆道:“是老婆子疏忽了,龙少爷,你先喝些玉蜂浆垫垫,我这就去做饭,等做好了便去唤你。”

    龙点点头,行走如风,看上去真的没什么大碍。孙婆婆见他如此,心中安定不少,赶着去厨房了。

    寒玉床是练功的良助,十分珍贵,非林朝英传人不得使用。以前,妇人、李莫愁和龙都在墓中时,寒玉床按时分配,不独属于任何一个人。后来,李莫愁被逐出师门,妇人和龙各占一半时间,白日里龙在外练习外功,晚上借助寒玉床练习内功。如今,妇人已死,按照她临终前的吩咐和嘱托,龙直接搬进了寒玉床所在石室,一人独享至宝了。

    龙走到寒玉床边,不急于疗伤,默默运转内功心法,手掌轻抚寒玉床,稍待片刻后将冻得发红的手掌抬起,走到一旁,拿了个蒲团放在地上,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果然如书中所讲,寒玉床对古墓中人是练功时的良助却是疗伤时的禁物,此时半分碰不得的。龙暗自庆幸,幸亏他穿越而来,知晓寒玉利弊,否则的话,如果他就这样贸贸然上床疗伤,恐怕会伤上加伤。

    半个时辰后,龙和孙婆婆一言不发地吃了晚饭。

    孙婆婆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道:“龙少爷,石室里的蜂子可要放出去?”

    龙想了想,摇头道:“先养着吧,师姐多半还是要再来的,有玉蜂在旁,咱们应对着也容易些。”

    孙婆婆叹了口气,道:“莫愁姑娘越来越无理取闹了。师父才刚走,她就敢打上门来,当真凉薄。”

    龙道:“婆婆,多说无益,忧思伤身,早些休息吧。”

    孙婆婆道:“哎,龙少爷你也早些歇着吧,内伤可大可小,该细心调养着。”

    龙道:“多谢婆婆提点,我去看看玉蜂。”

    两日后,李莫愁再次来袭。龙不与她硬碰硬,借助墓中机关将其阻挡。李莫愁却还不死心,之后又闯过几次,次次吃亏,足足折腾了半月有余,直到有一次大意之下被龙用玉蜂针所伤,险些丧命,才压下了心中怒火,彻底离开。没有了李莫愁打扰,墓中生活再次恢复从前那般冷清。

    日升月落,四季交替,转眼五年过去了。

    这日,龙正要抚琴,弹的是林朝英根据《诗经?卫风》中赞美君子之美的《淇奥》篇改编的曲子。他才拨动琴弦,弹了两调,就见孙婆婆就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龙按下琴弦,问道:“婆婆,何事如此慌张?”

    孙婆婆将一封信递给龙,道:“龙少爷,这信是重阳宫送来的,那送信的道士说情况紧急,请您务必给个答复。”

    龙将信件内容扫过一遍,心中了然,心道:“真是难为李莫愁了。”,抬头对孙婆婆道:“婆婆,你去告诉那送信的道士,就说这事由古墓中人而起,自然由古墓中人解决,让他们无须插手。”手指轻动,再次拨动琴弦,吟咏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活死人墓荆棘林外,有两个青衫道士守候,他们都是中年样子,其中一个模样端正,正气凛然,手持长剑,站立有度,姿态潇洒,另外一个,模样也不丑,但是一双眼睛狭长,面相瘦削,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在一旁来回溜达,长剑松松垮垮地拿在手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是谁呢?正是全真教门下的甄志丙和赵志敬。

    前些日子,各路邪魔歪道异动,好像要齐上终南山。全真教以为群魔是冲着他们来的,然而,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是闹了个误会,原因竟叫人哭笑不得。

    原来,当年李莫愁多番抢夺《玉女心经》受挫,一直对龙怀恨在心,为了给龙找麻烦,她放出流言,说是某年某月某日,她的师妹要在终南山活死人墓比武招亲,只要有谁能胜过她的师妹,不但能抱得美人归,还能得到古墓中的无数金银财宝,武功秘籍,生生将龙一个男子传成了一个嫁妆丰厚、富有的待嫁新娘。

    李莫愁姿色出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邪魔道中人对她心生倾慕的人不在少数,然而李莫愁性情狠厉,洁身自好,凡是对她无礼之人,哪怕只是眼神稍作流连,她也绝不留情,银针一出,死伤无数,渐渐地,李莫愁徒有艳名在外,却再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真真成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仙子”。如今,李莫愁发出话来,说她有一个师妹容貌更美。邪魔中人又看到了希望。这样既得美人又有其他好处的机会哪个会轻易放过呢?故而,群魔鼓动,约定好齐上终南山争抢美人。

    全真六道见过龙,自然知道墓中的是美男而不是美人,对这帮蠢顿如猪的邪魔外道好是一番嘲笑。不过考虑到江湖道义和两派渊源,马钰还是写了书信提醒龙加以防备,更表示若有需要,全真教定尽力相帮,所以才派了二人前来送信。

    赵志敬见丑妇久去不归,以为这次书信又要石沉大海,不禁恼怒,对甄志丙道:“咱们这位芳邻好大的本事,人还埋在墓里就能搅起腥风血雨,我还真想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美人,是不是外界谣传那般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

    甄志丙知道赵志敬心胸狭隘,为人无耻,对他背后讽刺之事不以为意,提醒道:“赵师兄,古墓前还是慎言吧,若是被听了去,人家找上门来问罪,咱们的师父恐怕要为难的。”然后继续望着古墓方向,不想理会赵志敬。

    自从掌教之争开始,甄志丙和赵志敬作为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早就互相不睦,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其中一个消失才好。然而,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他们的师父,丘处机和王处一交情甚好,连带的,他们两个也得时常见面,不管是出门执行任务还是留在教中处理事务多半是被分在一起,“孽缘”一段一段,怎么也分不开。

    赵志敬斜了一眼甄志丙,心道:“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装什么谦谦君子,要不是师命难为,谁稀罕与你同处一地。”赵志敬又踱了几步,看到甄志丙站立如松的稳重样子,心里老大不痛快,正要寻些不三不四的话讥讽,这时,荆棘林中有了动静,那个接应的丑妇回来了。

    孙婆婆将龙的意思转告了两人,不待二人细问就又回到了墓中。

    赵志敬和甄志丙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是要将人再次唤来询问还是就此回去复命。

    赵志敬道:“走吧,人家神通广大,自有应对之法,咱们就别自作主张,给人家添乱了,若是坏了人家的姻缘,没准儿要反过来怪咱们没有眼力呢。”眼睛一转,不正经道:“还是说,甄师弟有意一睹佳人美貌,也想插上一脚,不舍的离去,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甄志丙听他口出秽语,污蔑自己,怒道:“师兄,我今日就要教训教训你这张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的臭嘴,看剑!”抓着剑鞘打了过去。

    赵志敬见他不禁逗儿,竟下了手,心里也气,嘴里更没什么顾忌,道:“哎呦,哎呦,恼羞成怒啦,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春天气暖,老猫儿思春喽!”轻功一展,往重阳宫方向奔去。甄志丙追在后头,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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