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几日,哲哲真的是很听话的留在了屋子里,每日起床,就捻着针绣花。

    弱柳扶风绣了好几个,但总是不满意。

    毕竟,太简单了,也是很丑,没有什么寓意。

    想绣些字上去,问了下阿如,还没听他们讲完,就没有那个兴趣了。

    算了吧,还是绣花吧!

    字这个东西,师兄的欣赏水平太高了,糊弄不过去,好歹绣的那么丑的花,他都没有生气。

    说起来,那个丑荷包去了哪里,哲哲自己都不记得了,想了半天,大约,可能是被师兄拿去丢了吧?

    这么丑,一定是这样的!

    莘莘那晚,去赴约之后,后边几天,下午跟晚上必定不在。

    也就上午,还有些时间过来看哲哲,对她绣的阵法,进行一番纠正,顺便摇头感慨:

    “依旧是没有天赋的紧,这么简单,也还是绣不好!”

    可不是嘛,本来我就不会,哲哲也很苦恼,那晚上,师兄说他不计较这些的时候,就应该闭嘴的。为什么要承诺,再绣一个送给他?把这件事揭过去不好嘛!

    哲哲一边腹诽,一边懊恼,自个儿琢磨了几天,总算是说服了自己,其实我就是啥,听师兄说要送我簪子,我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要绣荷包的!

    而且不是我喜欢他,是原身的灵魂喜欢他!

    嗯,就是这样,我这几天这么安心在这里绣花,不是我自己沉的住气,是公伯哲哲沉得住气!

    “算了,我来作罢,”莘莘摇摇头。

    眼看明日就是乞巧节了,哲哲做了十几个香囊,可每一个能让阿婉跟阿如点头的,更别说莘莘了。

    哲哲自己也好懊恼,为什么,不就是个绣花吗?我这琴棋书画都学的来,怎么一个破花,我就做不好了呢?

    要是再做不出来,明日见到师兄,拿不出东西来,会不会下不来台啊?

    哲哲的脸越想越皱巴,恰好被进门的莘莘看到,莘莘把她做的十几个荷包都翻看了一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做到哲哲对面,把她手里的绣绷拿了过去,“我来绣吧!”

    “这不好吧,”不是不能让别人代劳吗?

    “我跟你绣一对,你自己留一个,送他一个,算一对吧!”莘莘问道,“你想要什么?鸳鸯戏水,还是蝴蝶逐梦?”

    “送什么――”哲哲慌的厉害,忙挠头,我没有要送人的,你别乱讲,我绣这个是为了练手,纯属练手罢了!

    “那就留着,等你有喜欢的人,就送给他吧,”莘莘懒得跟她计较这些,装傻充楞的。她同梁哲思见面,她也不是不知道,之前聊天,言语里透漏的都是要绣荷包送人的意思,真认真问起来,还要说不是。

    怎么,跑出去见人的时候,不记得男女有别,这会儿还害羞了?

    “我当时就是受人之托,想让你绣荷包呢,我就是绣着玩儿的,”哲哲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顺便很担心的想了想前边就好,自己是不是智商又掉线,乱说了什么,让莘莘看出来了。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感觉自己之前讲的每句话,都是漏洞啊!一点都不掩饰,分明就是说,我要绣荷包送给心上人,你们都来教我!

    尴尬,还有点小恐惧,心惊肉跳,哲哲再看看一旁的阿婉跟哲哲,觉得自己刚才解释的还不够,“我就是,阿姊,你看,所有人都知道你女红做得好,我这不是想跟你学学,免得以后闹笑话嘛!”

    “而且,是你说要我跟你一起做的,我就是没事做,无聊,绣着玩呢!”哲哲越说心里越没底,“不信你问问阿婉跟阿如,我真的就是绣着玩儿,绣着玩儿哈!”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阿如没有回答,掩着嘴偷笑,阿婉没有笑,一边答话,还一边扯阿如袖子,让她注意点。

    为什么,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啊?哲哲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你们都下去了,”莘莘把四个丫鬟都打发了出去,等她们走远了,才道,“你那些小心思,藏不住的,在我这里也不用藏。”

    “哦……”哲哲心里很慌,莘莘是知道了什么吗?猜到了什么吗?不对啊,那天师兄过来,她是去赴宴了啊,阿婉阿如都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了?

    全靠猜嘛?自己先前,确实是脑子转不过来,说了不少心里话,但那些心里话也没有把师兄出卖了啊!没有提名带姓,那这会儿,她是在试探性的问自己吗?

    为什么我要说哦,这么有违伦理,私定终身的事,要是让莘莘拿去告诉了公伯夫妇,那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要被浸猪笼了啊?

    “人好吗?”莘莘一边绣针飞起,一边问道。

    哎?怎么会问我人好吗?这会儿,就算猜到了,不应该要苦口婆心劝我斩断联系,早点收心,在事情还没有闹大之前,把它捂住遗忘了吗?

    很快,哲哲就记起来,莘莘同大表哥之前,是在她的帮助下,私定终身的。

    莘莘说了,虽然她有些恨自己,不能完全原谅,但是她也表明了,希望自己未来幸福。说到底,这个姐姐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会儿还过来帮忙绣荷包。

    没由来的,哲哲很是感动。

    这就是姐妹的感觉吗?

    “我不会说什么,你放心,”莘莘见她半天不回答,笑了笑,“只是,这事还是瞒着些好,爹娘那边,现在可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哲哲点头,“我知道的,这个事,怎么会让他们知道呢?”

    让他们知道我不顾圣旨赐婚,跟别人私定终身,那不用等侩子手砍我的头了,那对夫妇,自己就会把我丢到河里浸猪笼的。

    “那就好,”莘莘半晌,叹了口气,“爹娘就我们姐妹两个人,要是我们都嫁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呐?”

    “这个――”这个哲哲还真没想过呢!

    21世纪,社会提倡男女平等,生儿生女都一样!但在古代,貌似确实是重男轻女,家产啥的都得儿子才能继承。女儿嘛,到了成婚的年纪,一旦出嫁,就算是泼出去的水了!像这样,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家庭会怎么样?

    要没有被赐婚,大抵是可以留一个女儿,招个上门女婿吧?

    但要是都被赐婚了,那可怎么办?莘莘这边是世子,自己这边是相国家的公子,一听都是官职不小,肯定不可能入赘。

    这么一看,这么一想,哲哲觉得,这个皇帝是不是有点缺德啊?明知道公伯圣德只有两个女儿,还全都赐婚给大家,这又不能抗旨的。以后这对夫妇,老了得多可怜?

    不想象啊!

    “我这边,去了世子府,就算是入了皇家,想要回门探亲都很难,”莘莘叹了口,“你以后,能回去多看他们几回,就多照应照应,把我那份孝也一并尽了!”

    哲哲没有回话,摸了摸鼻子,这个我怎么说的准,我这可是私定终身,搞不好就私奔了,天南地北,皇城都不敢回来了,还怎么尽孝?

    再说了,我还有个御赐婚约,到时候要是没处理好,保不准大家都要一起上菜市场给侩子手练手,还尽孝,能活着就很不错了吧?

    说起来,莘莘嫁给的是太子的儿子,当今皇帝驾崩了,就是太子继位,太子要是做了皇帝了,自己姐夫要是努力点,自己姐姐完全是可以做皇后的啊!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宫斗的话,难不难?自己姐姐这个战斗力行不行啊?要是行的话,保不准能自己逃婚了,她还能保住家里其他人的人头不说,顺便公伯府的那对夫妇,也不用担心了。

    想想还是很有可能的,这个思路。

    “阿姊,你觉得世子怎么样?”哲哲小心翼翼的问道。

    “能怎么样,”莘莘语气平淡,“不喜欢,也不讨厌罢了!”

    “那就好,”哲哲琢磨着,电视剧跟小说里边,宫斗达人,那都是不被儿女情长左右,有勇有谋,看得清自己想要什么的,“你嫁过去了,一定要当心,当心不要被小人暗算了!”

    一定要有点心机,有点脑子哦,不然会被人虐死的!

    “嗯,”莘莘没有抬头,继续绣,“你呢,人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想到寅巳那张脸,哲哲就心动不已。但还是要强装镇定,“也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御赐姻缘,拒绝不得,”莘莘绣了好一会儿,才摇头笑道,“我那日才晓得,原来他就是世子!”

    “嗯――”哲哲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是公伯莘莘之前见过世子的意思吗?

    “可惜了,”莘莘又摇了摇头,“我从来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这些了,左右,我心里只有表哥。”

    哲哲点头,听起来,这个世子确实是喜欢莘莘啊,还喜欢了很长一段时间。怪不得,厚着脸皮来找自己帮忙,真是个情种。就是有点可惜,莘莘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死去的维桢表哥。

    “人生若能停留在快乐的日子,就好了,”莘莘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过,我也不会要死要活的,为了咱们公伯家,无论如何,我都得活下去,成为他的妻子,哪怕我心里念的不是他,我也会做一个好妻子的!”

    哲哲点头,是呢,人活着,总要生活下去,总要去考虑种种计较,为了家人,为了生存。其实,这样也好,失去的总是会让人留恋,越抓不住的就越想念。

    虽然,所有的爱情都会归于平淡。

    但如果在平淡到来前,一切嘎然而止,那这一切就成了终生的遗憾,想起来都要难舍难分。

    带着遗憾去生活,细水长流,财米油盐,也许会有一天,世子大姐夫能融化莘莘的内心,虽然可能比不上表哥,但至少也是不能替代的。

    做夫妻,做家人也不错,想起来他虎头虎脑的模样,算了,这个模样,应该是做不了皇帝了!

    做不了皇帝也好,闲散王爷,好好过日子,也是不错的,这样,莘莘也算是有个好结局。至于自己嘛,就再想办法呗!

    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今晚,倒是不怎么说话,”莘莘看了哲哲好一会儿,低头继续绣,“我帮你绣两个花好月圆吧!”

    “都好,我都可以的,”这个花样,哲哲并没有什么概念,也不想去挑剔什么,左右就是一个荷包罢了,送人而已,她如今,都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样呢!要这个荷包,也是丢在那里睡大觉吧!

    “花好月圆,你――”莘莘顿了顿,“要幸福啊!”

    是啊,你要幸福,不要也如我这般,爱而不得,阴阳相隔。

    “啊呀,这都什么跟什么,”哲哲很不喜欢这个氛围,怎么有一种很丧的忧伤感,忙挥手,“其实这个荷包,我觉得就是多此一举,真的是心心相印,没有荷包玉钗做交换,还是会心心念念,各自牵挂,要真的是各自怀春,别说是交换这些了,就算是把两个人绑在一起,还不是过的不开心?”

    “所以啊,你就不要让自己越过越难过,开心点,”哲哲想了想,问她,“你这几日,每天都出去,怎么今天不出去了?”

    “今天累了,不想去,”莘莘很干脆的回答了。

    这个理由,很是可以,哲哲没话反驳。

    “阿姊,”想了想,哲哲还是开口了,说起来,她还不知道呢,“你何时成婚?”

    “八月初十,”中秋节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还有一个月,她就要出阁了。

    突然就感觉鼻子酸酸的,哲哲说不出话来了,心底有一种情绪在咆哮,四处乱撞,又无可奈何,很想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讲出来。

    “我真想送你些礼物,”哲哲说的是真心话,不知道这个世界,对于新婚,姐妹之间,是不是需要做些什么表示,但在21世纪,是要去参加婚礼,去随份子钱,关系好的,还会买小礼物。

    哲哲觉得,虽然莘莘总表现出一副我不喜欢你,我不想理你,嘴里边也嚷嚷,我恨你,我不原谅你,但追根究底, 她是个温柔的人,温柔且善良,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帮她绣荷包了。

    “你想送什么?”莘莘撇眼看她,顿了顿,“你能送什么?”

    “要不我写些字给你?”哲哲记得,阿婉说,这皇城里,她的字写的好看,莘莘的女红做的漂亮,既然自己字这么好看,那不如抄些书送给她好了。

    “我不要,”莘莘拒绝,“看到你的字,我就不舒服,不必送了!”

    又开始了,哲哲表示无奈,怎么话聊着聊着,又要撞死了啊!

    “那我跟你画幅画?”虽然画的一般般。

    “不用!”

    “弹琴给你听?”师兄都说我谈的好呢!

    “我自己会弹,”莘莘想了想,“你也别绣东西给我,入不了我眼的,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好吧,”哲哲闭嘴了。

    “出阁前,你陪着我就好了,”莘莘沉默了半晌,“女子出阁前一晚,都会有姐妹嫂嫂陪着,咱们家就只有你跟我,表妹她们,如今定是不肯来,不来也好!”

    “可以的,我陪你,”这个,哲哲还是做的到的,不过她还是想做些什么给莘莘做新婚礼物。

    皇家赐婚,不能反悔,与心爱的人阴阳相隔,却依旧善良美好,哲哲觉得,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努力准备个礼物给她。

    “这不过是约定俗成罢了,要是可以,我也不需要你陪,”莘莘冷哼一声,手上的针飞快。

    “阿姊说什么就是什么,”横竖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这荷包,我跟你做了,你可要珍惜了,”莘莘想了想,嘟囔道,“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做东西了,你再不仔细些,就让阿婉他们跟你做吧!”

    “我一定会珍惜的,你放心,”哲哲打包票,我把它收起来供着。

    “明日乞巧节,你还是不要当面送的好,”莘莘想了想,叮嘱道,“毕竟还没有经过媒人,让丫鬟去送吧!”

    “嗯――”哲哲点点头,心底却摇摇头,让阿婉跟阿如去送,怎么可能?那不要死了?肯定不行的!

    不过,既然莘莘这么说,需要考虑这一点,那她到时候就找下师傅,让师傅帮忙给呗!这不就好了!

    “原本,这都是要你自己做的,才算是真心,”莘莘数落着,“小时候你就只喜欢读书写字,捻针绣花,娘都数落你多少回了,你也不长记性。小时候,就是爹宠你,把你宠坏了,所以现在,连个花都绣不好!”

    “嗯――”哲哲点点头,不免又想起,自己跟师兄的承诺,当时,自己说要亲自绣给他一个荷包,这么假借人手,不太好吧?要不我还是做做一下吧,到时候自己绣的里边挑个看的过的,再拿着莘莘绣的,让师兄自己选好了!

    这么一想,哲哲自己又开始绣了。

    “你怎么还绣?”莘莘不解。

    “我这不是听你的,多练练,”哲哲解释,“这么一来,你出阁了,我回去了,娘也少说我两句!”

    “娘怎么敢说你,爹都拦着呢,”莘莘想了想笑了,“不过娘确实喜欢我一些,咱们姊妹俩,也算是都没让爹娘省心!”

    两个人在屋里绣了一日,偶尔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哲哲总算是听懂了,说的都是她们姐妹俩小时候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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