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想吃肉!”想到前边那一句,没有把师傅喊上,怕是失了礼数,哲哲又小声在枯荣耳旁重复了一遍,还把师傅也喊了。

    这一次,枯荣听得很清楚,原来是想吃肉啊,这小丫头,第一次喊师傅竟然是因为这个,她是不是以为观内的伙食都是清粥白菜,没有什么荤腥啊?

    也罢也罢,好不容易听她叫一声师傅,等下进了城,买只烧鸡带回来给她,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想着,枯荣就点了点头,“那师傅等下去了城里,跟你带只烧鸡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哲哲忙点头,行了个谢礼,小声说着,“谢谢师傅!”

    “你是不是怕观里饭菜没有荤腥,所以才急着回去啊?”枯荣觉得她很有意思,竟是个小吃货。

    “难道观里有肉吃吗?”哲哲小声的问,道观里不都是修道的出家人吗?怎么可能有肉吃啊!

    “别的地方不可以,我们这个观,虽然也是清淡了些,但是晚上都是有一道荤菜的!”枯荣也学着她,在她耳旁小声的说着。

    “什么荤菜?”哲哲顿时好奇,难不成是鸡蛋,鸭蛋,鹌鹑蛋这些?这些算是荤菜吗?

    “鸡鸭鱼都会有,全是白日里供桌上的,我们修道的人自然是不吃的,但是这些东西放久了也会坏,所以晚上会有厨子做了,给住在这里的公子小姐们吃,”枯荣答道,“就是不是很新鲜罢了,放了一天,夏天天气热的话,就没有这些了,都不会让放供桌上,怕有了味道,冲撞了神明,不过夏天的瓜果会多一些!”

    哲哲点点头,原来如此,也就是她这样的客人是可以吃的,这道观里的道士,道姑是不能吃的。想想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修行的人又不吃,丢了也是浪费,做成菜,上了桌,来这里的人,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也罢,都在自己。

    “师傅,那些公子,小姐都住在哪里啊?”哲哲有些好奇,总是听他们提起,可怎么自己就没见过?是因为自己呆的地方太偏僻了,还是因为呆在屋子里太久了,所以没看到?

    “等一下,会有人带你去住的地方,你住的地方是小姐们住的位置,对面另一头就是公子们在的地方了!”枯荣解释着,“再说,你每日来的早,回去的也早,这些人来的晚,很多都不回去,就留宿在这里,你又总是呆在一处不走动,自然是没见过!”

    哦――原来是这样啊,哲哲点点头,这些日子,自己确实是太沉迷学习了,原先说好的,得了空就去打听打听这个世界的事,知晓一下跟自己有关的话,可如今都要入夏了,她了解的,还是少的可怜呢!

    怎么办?要不要等下去这些小姐公子住的地方,偷偷听个墙角?哲哲在心里盘算着。

    “你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吧,不要乱跑,”枯荣看她一脸心事,不知道在想什么,保险起见还是叮嘱她,“这些公子小姐,很多都认得你,你若碰到了,被拉过去叙旧,露了马脚,那可就要遭殃了!”

    哲哲一听到要遭殃,立马点点头,她都忘了这一茬事了,自己以前是才女,能被称为才女,自然是在很人多面前显摆过文采,这个很多人肯定也都是些公子少爷,刚好这里住的就是这群人,还是这京城里的人,哲哲只好作罢,“那我就不乱跑了,乖乖躲在屋子里!”

    一路跟着枯荣,两个人在门口分别,阿如跟在她身后,阿婉坐了马车,同枯荣一起回府去了,两个人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学习的厢房。

    梅姨就守在门外,招呼了阿如跟她一起,去给哲哲收拾房间去了。两个人一走,就只有哲哲一个人还留在这里,她去屏风后看了看,没有见到那个每日同自己一样穿着,替自己跪在蒲团上的少女。

    有些无聊,坐在厢房里弹了两首曲子,哲哲就把琴放在一旁,托着腮膀子在那里发呆。又把腰间的铃铛拿出来看了又看,49日早就过去了,要不是公伯哲哲的魂已经在这铃铛里,她都要以为每日遇到的那个少女,就是公伯哲哲的灵魂了呢!

    金色的铜铃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更加亮眼,哲哲看了它好一会儿,又去摩挲另一只银色的铜铃,这个里边是自己的灵魂,还是保留着跟原身有联系的灵魂,哲哲小心翼翼的擦了好一会儿。

    灯光忽明忽暗,哲哲好一会才意识到,如果自己住在了这里,那晚上例行去佛堂诵经,岂不是要泡汤?那可怎么行?忙把铃铛系在身上,跟热火上的蚂蚁似的,来回走了好一会儿。

    对了!哲哲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这里是道观啊,进了观门,有一个大殿,里边有好些神呢,中间四座像,四周挨着墙还有一圈呢!

    她记得,在左手边,是看到一个千手观音似的神像。

    没有佛,拜观音应该也没错吧?都是一个宗教的!

    哲哲这么想着,就要这么做,走到门口,又怕梅姨他们回来找不到自己,回过头,留了字,在琴上压好,这才放心的去了大殿,找到了角落里的观音像,跪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到了大殿门口就停了下来。

    “大姐,你也太会折腾人了,非要往这里住,”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不过是十三四岁,刚好在变声期。

    “你以为是我想来吗?还不是娘非要逼我过来,说是什么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邀请,”是一名少女,“再说了,什么叫我太会折腾人了,你不是也被喊过来住了吗?”

    “我都不想来,要不是你刚在娘面前数落我,我本可以不来的!”少年很委屈,“你就是想拉我下水,明明你自己可以一个人过来的,偏要我跟你一起,真是讨厌!”

    “要是大哥在,我才不要你陪着过来送我,哼!”少女也是气呼呼的,“都怪公伯家那两个死丫头!”

    嗯?跪在角落里的哲哲,耳朵蹭的就束了起来。公伯家的两个死丫头,公伯家,说的是我跟莘莘吗?

    “你别在这里瞎说,不然回去爹跟娘又要生气了,”少年拉着少女的胳膊,“再说,那也是姑妈的夫家,她们俩也是咱们表亲,那件事大哥也有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提?”

    “怎么就久了?三年丧期还没过,你看看她们俩,婚都赐了,那个莘莘,秋后就要嫁给太子家的长子了,那个哲哲,”少女顿了顿,“虽然现在是说疯了,但也保不准哪天就好了,直接嫁给相国家的三少爷,她们两姐妹,都是害人的狐狸精,怎么她们就有了好归宿,反而是大哥,落得这么个下场,连葬礼都要偷偷摸摸的!”

    唉?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啊,哲哲一边听一边努力的梳理着,莘莘秋后就要嫁给太子家的长子了,这么快的吗?不过莘莘确实是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嫁人还是能理解,为什么,为什么我一个都没发育好的人,也有了婚约?还是皇上赐婚?还是什么相国家三少爷?

    我的妈耶,这是什么神发展?有没有人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快就被许配给别人了?明明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还停留在最初的印象里。

    刷新三观也没有这么快吧?

    “你小声点行不行,”少年拉着她,语气里都是恳求,四下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难怪爹跟娘天天把你锁屋子里,不让你出门,就你这样口无遮拦,要是被旁人听去,能惹多少口舌?”

    “把你送来这里修生养性是对的,你看你,才多大就跟个怨妇似的,一点情理都不懂,只顾着嘴上快活,”少年叹了口气,“我陪你就我陪你吧,谁让咱家现在就我最大,你以后少提些大哥的话茬,不管是家里,还是在外边,很多道理,我一个十三岁的人都懂了,你怎么就不懂?”

    “什么叫我不懂?”少女一听就炸了,“你们一个两个,天天说什么深明大义,人都死了,不报仇抱怨,还感恩戴德,真是丢人!”

    “你再说我就带你回去锁院子里去!”少年有些生气的吼道。

    少女立马噤了声,不再说话。

    好一会儿,少年才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去你住的地方吧!”

    好一会儿,两个人才一前一后,迈着步子走了,听声音是绕着外殿左边的回廊,往后边去了。

    别走啊!哲哲有些慌了,你们这说话说一半,很不负责任啊,我还没听懂呢,都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鬼使神差,哲哲起了身,悄悄的从后门绕出去,想要跟着那对姐弟,听听他们还会说些什么,一踏过门,就看到廊下站着一位少年,年纪不大,跟自己同岁的样子,背靠着墙,低着头,在想着什么。

    啊咧?这里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来着?

    哲哲杵在那里,不晓得是回殿里,还是继续去追那两个姐弟,正犹豫着,那少年开口了:

    “别过来!”

    哲哲原本要去追那两姐弟的心思,因为这三个字,立马没了,哆哆嗦嗦想要退回殿内。

    “别动!”

    刚要抬起要后退的脚,也僵住了,哲哲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廊下的少年,这可怎么办?又不让我去追人,又不让我回殿里,莫不是这个少年认得我,想跟我叙叙旧?

    妈耶!怎么办,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他要过来开口说个不停,我要怎么搞哦?要不要现在就逃跑?

    “少爷!”是一个仆人的声音,在哲哲看不到的墙后,只有衣衫摩挲的声音,应该是在行礼。

    “你说,”少年没有去看哲哲,而是歪头去看那仆人。

    “道观的人说,今晚住宿已满,要我们回去等消息,有了位置,会送邀请函去府上,”仆人拱手禀告,“属下还得知了另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你且说来听听,”少年眉眼清冷,虽然年纪不大,却自有一丝威严。

    “公伯家的二小姐,一直在这观中休养,”仆人顿了顿,“我听说,今日观主去回禀了公伯家,说是安排她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她不是白日里在这里休养,晚上回府吗?”说着,少年就抬起来了头,看了过来。

    看的哲哲身上的汗毛蹭蹭蹭都竖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近日雨水偏多,路途辛苦,再加上公伯家府中也是事务繁忙,所以,”那仆人没接下去说所以什么,反而是转了话题,“要不要派人暗中盯着些?”

    啥玩意?盯着些?哲哲看着少年的目光,感觉全身的冷汗直冒。我的妈呀,这个盯着些,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小的年纪,就派人盯着这个,打听那个,他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为什么要派人盯着?”少年扭头反问那个仆人,眸子里一片清明。

    “她跟少爷不是都――”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了。

    “我要有什么安排自然会跟你讲,不要自作聪明!”这一句,说的很严肃,完全不给辩驳的机会。

    仆人好一会儿,才回了话,“是,小的知道了!”

    半晌,才继续问道,“那御史家的两位,公子怎么安排?”

    “你看着办吧!”少年没有再说什么,挥了挥手。

    又是一阵衣衫摩挲的声音,想来是那仆人起身行了礼,退了下去。

    现下,就只剩下哲哲与那少年,静静的站在各自的位置,默不出声。

    真是既惊悚又尴尬,哲哲看着那少年,一脑门的问号,少年看着她,也是若有所思,两个人谁也没有动,谁也没开口。

    这个人是谁啊?哪家少爷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那个人说他跟自己有什么来着?都?都后边是啥?真是急死人了,这里的人,怎么说话都只说一半啊!搞得自己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云。

    好在,可以肯定,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说派人盯着自己的,都是他那个下手说的。说起来,能有手下,还能再派人做这做那,怎么着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啊!

    有权有势,难不成,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姐夫,那个要娶公伯莘莘的太子家的大世子?

    哲哲眼睛转来转去,上上下下把那少年打量了好几遍,穿着打扮尽显华丽,果然是有权有势的人才穿的起的。

    世子大姐夫,没得跑了!

    这么一想,刚才那些也能解释得通了!

    首先,他来这里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大姐公伯莘莘啊,虽然自己的姐姐好像不怎么喜欢她,但自己姐姐,她可是见过,长的相当漂亮,能勾住世子大姐夫,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嘛!那个小女孩刚在大殿门口骂人,也算是说了她跟莘莘不少坏话,大世子爱未婚妻心切,自然是要派人盯着,好找到把柄,治一治那个丫头的嘴!

    他手下建议派人保护她,那完全就是看在她大姐的面子上啊!不过是关照一下自己这个小姨子罢了!

    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哲哲对自己的猜想很是满意,自从打心底认定自己是公伯哲哲后,我果然是情商智商,双重飙升啊!

    “你――”少年开口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先抱拳行了礼,“在下梁哲成,是――”

    哲哲盯着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把是后边的字说完,想来是因为在外边,世子殿下怕报了家门引来旁人的惦记,所以就没敢说了。

    这个嘛,哲哲理解,刚听他手下的人喊他少爷,她就知道,小说里都这么写的,电视剧都这么拍的,这些什么世子,太子,王爷,侯爷的,出了门在外,都是让仆人称呼自己为少爷,旁人问起,也就最多报个名字罢了,好多说的还是化名呢!

    “你――”少年似乎觉得不妥,换了个说法,“认得我吗?”

    这可把哲哲问住了,好一会儿,她才犹犹豫豫了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我的世子大姐夫吧?哲哲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我,跟你――”少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哲哲,像是要说的话很难启齿,支支吾吾半天,也就蹦出来这三个字。

    这个人讲话怎么这么纠结?刚才跟仆人讲话不是挺顺溜的吗?现在这个样子,欲言又止,难道是有事要求我?

    哲哲脑子飞快的转着,难不成,大姐夫想要自己帮他给莘莘传递个什么情书或者信物?

    肯定是这样的,想到上次莘莘的话,哲哲打起来退堂鼓,不好吧,姐姐好像对他不怎么感冒吧?自己不能帮他!

    不能帮他,那就不能让他把请求的话说出口,哲哲这么一想,立马就鼓起勇气,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好在,身后的少年没有追来,回到厢房里的她,坐在蒲团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算是冷静下来。

    到了屏风后边,看到琴上的字,依旧没动,再看厢房外,也还是没人回来,哲哲倒是愣了愣,怎么梅姨跟阿如收拾个房间需要这么久啊?

    好奇怪啊!一边想,一点就趴下桌子上打哈欠,不一会儿,自己就抵不住困意,在桌子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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