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蛮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本来到手的大母鸡“咕咕咕”扑腾着翅膀,挣扎着那根被张大蛮拽在手里的线,线的另一端已经被大母鸡经过食管,吞咽进嗉囊里。

    他一骨碌站起来,一头扑了下去,将大母鸡拽了过来,一把掐住大母鸡的脖子,牢牢抓住,不让大母鸡叫出声。

    恰在这时,大黄狗张开血盆大口,纵身一跃,一口咬向张大蛮。

    张大蛮顺势,飞起一脚,踢在大黄狗肚子上,大黄狗身子在空中翻了一个转,“汪汪汪”几声,滚在角落,又是翻身爬起来,朝着张大蛮狂吠。

    “张大蛮,你个杀千刀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来偷老子的鸡!”

    大黄狗的叫声,惊动了杨荣华,他腆着滚圆的肚子,从小洋楼里跑了出来,抓起院子里的扫把,骂骂咧咧追赶了出来。

    杨荣华是一个胖子,滚圆的肚子,像个怀胎七八个月的孕妇,秃头,像富士山一样,稀稀疏疏地留了一圈头发。

    张大蛮见势,一招手,对着张小蛮喊了一声:“小蛮,快跑!”

    张小蛮早已蹿出了躲在的柴堆后面,慌不择路,飞奔狂跑起来。

    张大蛮将那一只大母鸡往宽松的衣服里塞了进去,一手捏着鸡脖子,一手抓着鸡脚,撒腿就跑。

    杨荣华追出来,吹了个口哨,对着大黄狗吆喝一声:“大黄,追,给老子咬死这两个杂碎!”

    大黄狗四条腿狂奔起来,追着张大蛮父子俩。

    杨荣华也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石窠村的路,可不是平坦的康庄大道,而是蜿蜒崎岖的羊肠小道。路面上,都是一些小石子。

    杨荣华追赶一阵,追不上,弯腰拾起地上的石子,朝着张大蛮父子俩,甩着膀子,扔石头,一边扔石头,一边骂道:“张大蛮,你个生儿子没***的,别让老子逮着你。”

    张大蛮一边跑一边回骂,“杨荣华,你个老不休,有种你来追老子啊!哈哈哈……”

    眼看大黄狗要追上,张大蛮弯下腰,抓起一块大石头,砸向大黄狗。

    “汪汪汪……”

    大黄狗狂叫几声,跳着脚躲开石头。

    绕过一个山坳,张小蛮在前面跑,张大蛮跟在后面,顺着山脚,开始爬山。

    杨荣华家是村部旁,是石窠村田甲屯的,而张大蛮是石窠村山庙屯的,经过田甲屯的乡间小路,爬上一个山头,再从山头走到山脚,就是山庙屯。

    这山庙屯地名的由来,大概是由于这里有一处山神庙,逢年过节,村民们都会来祭拜庙里祭拜山神,祷告风调雨顺、人丁兴旺。

    跑上半山腰,夜幕降临,天已经黑了,仅仅能看得见路,能见度非常低,即使面对面,快要认不出对方了。

    杨荣华跑到山脚下,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追上的可能性不大了,他只好骂骂咧咧,“张大蛮,我艹你祖宗十八代,哎哟,累死老子了。”

    张大蛮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山脚扔去,“杨荣华,不就一只老母鸡么,当做孝敬老子的,你要再不要命死追,老子一石头砸你脑袋开花。”

    杨荣华怕死,见张大蛮真扔下石头,嘴上骂个不停,但他清楚,石窠村里,惹谁都好,千万不要惹这个刁民张大蛮。

    真叫名如其人,蛮横无理。就是一个野蛮子!

    或者说,一直以来,他杨荣华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和张大蛮,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不知张大蛮是抽什么风了,竟然去杨荣华家里偷鸡。

    杨荣华也认栽了,走着瞧,张大蛮,你个乌龟王八蛋,老子总会逮到你,打到你丫的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

    要不是张大蛮偷鸡理亏,他才不会被杨荣华吓跑呢。

    石窠村里,只要稍微熟悉一点张大蛮的,都知道,这人纯粹就是混球,尤其是他的老婆罗玉红跟人跑了之后。性情大变,整个人变成混蛋,混日子地这里晃悠几天,那里晃荡几日,完全就是一副流氓混子的做派。

    至于以前,张大蛮真算得上是老实人,村里面,要是选举老实人排行榜,张大蛮排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张大蛮是练家子,听说,早些年收留了一位走街串巷的“挑货郎”,这位挑货郎竟然是很有来头,身怀绝技,是什么太极门的传人。

    为了感谢张大蛮的收留之恩,挑货郎将一套太极倾囊相授。

    谁知,张大蛮一直坚持修炼太极,不但将身子骨练得精壮无比,更是将太极修为参悟了不少。

    “老爹,我们为什么要跑?”喘着气的张小蛮,甜软的声音问。

    张大蛮嘿嘿咧嘴一笑,从衣服下将那只大母鸡拽出来,“小蛮,跑,那可是一门艺术。不跑,别说今晚有鸡吃,恐怕还得被狗咬。”

    张小蛮吞咽了一口水,“老爹,我们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这鸡怎么吃啊?”

    “老爹自有妙计,嘿嘿……”张大蛮轻轻拍了拍张小蛮的脑袋,“哈,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儿子,走勒。”

    他将大母鸡挂在肩膀上,拉着张小蛮,朝着家里走去。

    此时的张大蛮,算是已经接受了重生的事实,重生之后的两个自己,接受张小蛮这个儿子,也就等同于接受了自己。

    剩下的,就是要怎么活下去。

    生活、生活,生下来,活下去。

    这还真是不容易,总之,不能像前世那样活得那么窝囊。

    “小蛮,你五岁了吧?”

    “嗯!”

    “小蛮,你想不想读书?”

    “嗯!”

    “小蛮,你……”

    张小蛮嘟着嘴,有点不高兴地问,“老爹,你是不是我亲爹啊?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怎么那么多问题?我妈呢?”

    张大蛮尴尬了,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自己是自己的亲爹?那张小蛮的妈是谁?

    这一连串问题,比哲学里的终极难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还要难回答!

    不管了,豁出去了!

    “我当然是你亲爹啊,你妈……呃……你妈……”张大蛮实在想不出,他总不能说,张小蛮的妈,也是他的妈,这不乱套了么?

    既然是重生成两个自己,现在自己是张小蛮的老爹,而张小蛮又是童年的自己,那张小蛮的妈,就不是自己的妈,他妈不是自己的妈,那他妈是谁?

    这比去派出所证明你就是你,还要难!

    坑爹的重生,关系全乱了。

    幸好不是真的,否则,这完全是有违伦理道德,是要被河蟹大神请去喝茶,被404拉去游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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