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四面八方,疾风骤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敲击声络绎不绝,震得人头都要炸开!

    李贞淑强忍着心中不适向外看去,不知何时,两侧的景色已经模糊起来,仿佛行走在阴阳的通道,一切都阴暗不请。

    她虽然害怕,却并没有惊恐,中元节那么大的阵势都见过了,眼前的不过小场面而已。

    司机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拧着头,肌肉都仿佛僵硬了,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数秒,才开口道:“没听说过。”

    秦夜也笑了:“苏妲听说过吗?”

    “珠三角的真正太上皇,你们以前可在她手下。”

    司机僵硬地微笑:“没有。”

    说话之间,秦夜刚烫出的那个孔洞,已经点点火星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大,但是,却没有丝毫烟雾。

    秦夜好整以暇地摁灭烟头:“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可以让你消亡得痛快一些。”

    司机笑了。

    脸部肌肉没有动,嘴角却画一样往上翘,看起来极其的不协调,下一秒,他胸腔中波的一声,两只苍白的手,沾满血迹,猛然抓向秦夜咽喉!

    秦夜纹丝不动,就在手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那些苍白的手忽然燃烧起苍白鬼火。司机一声尖叫,咚得一声抵上车门,整个人如同一朵手组成的花,倏然散开,化为无数鬼爪抓向秦夜。

    “滋——!!”然而,结果和之前一样,还没碰到的瞬间,无数苍白鬼火燃起。火焰虽小,却烧得司机发出凄厉惨叫。他再无犹豫,轰的一声撞开车门,倒飞出去。

    刷拉拉……倒飞过程中,他的身形已经化作一位穿着黑色长袍,正面全都是手,头发极长的鬼魅形态,身体不科学地漂浮半空,笔直后退,叫声中带着极度的惊恐,也在同时,秦夜的身形同时冲出车门,手中已经举起一把油纸伞,嗤笑道:“区区无常,也敢在府君面前放肆。”

    手指一勾,权景浩尖啸着飞出,刹那间,周围响起潮起潮落之声,血海涌出地面,无数摇曳的鬼手一把抓住了厉鬼的身形。

    扑!

    电光火石,油纸伞已经穿透厉鬼肩头。

    “啊——滋!!!”惨叫声惊天动地,所有手倏然收回。化作一位披头散发的瘦削男子。

    他拼命捂着肩头,嘴已经张开一尺大,可见里面一圈圈的森白利齿,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秦夜手下再用力,伞尖往前一顶,淡淡道:“现在,可知道什么是阴差了?”

    “滋滋!!”回应他的,是发狂一般的尖叫。

    “说!”秦夜旋转着油纸伞:“谁让你来的,你是谁!”

    “呵……呵……”极度的痛苦,让厉鬼喘息了三秒,才睁着发红的眼睛看向秦夜,五官已然扭曲:“有人……不想让你们查下去……你们……都得死!”

    刷……话音未落,他已经化作一只纸人落在地面。转眼间,鬼火自燃,消散天地。

    秦夜收回手,弯腰捻起一抹纸灰,微微皱了皱眉。

    “死了?”李贞淑打开车门走下来,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开入了一条小路,两旁松柏森森,夜风吹来,发出令人心颤的呜咽。城市灯火距离他们不知道多远,仿佛……开进了鬼窟一般。

    秦夜点了点头:“怎么走?”

    “我来开车吧。”李贞淑打开手机看了看:“距离安靖村还有八十公里,你好像也没驾照。”

    秦夜微微颔首,坐进了后车门。很快,车再次开进了夜色。

    两旁景色飞快在车窗上滑过。他没有开口,而是搓着下巴沉吟起来。

    刚才的事情,来的太过突然,信息量也很大。首先,厉鬼不知道阴差,不知道苏妲,那么只有一个答案。

    “他……来自‘里面’。”他眯起眼睛看着倒退的树木,喃喃道:“一个没有阴气,不知道世界变化的厉鬼桃源……”

    “但他为什么能够出现?”

    “谛听和赵大哥都说过,‘里面’是不能来到外面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都没有结果,可能性太多了,最大的可能是十年灵灾影响到了神弃之地。但……阴灵的世界,毫无规律可循,他都不敢说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如果说黄家土楼是一个线团,那么,现在冒出了第一个线头,他想扯,却发现扯不动。

    一路无话,车很快到了安靖村。

    村子不大,也不算很发达,和华国诸多村庄一样,农田阡陌,带着浓郁的华国乡村气息。时不时能听到狗叫。

    刚下车,数位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就走了过来,躬身道:“李小姐。”

    李贞淑没有开口,而是看向最前方的男子。她没说话,竟然所有人都没有直起身子,最前方文质彬彬,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子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就在同时,李贞淑轻轻弯下腰,在他耳边说道:“你安排的司机?”

    “是……”青年男子心中有种不好的直觉,喉结动了动:“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贞淑笑了笑:“你被解雇了。”

    青年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李贞淑。她淡淡道:“请来的人跟脚都查不清楚,能力不足。有什么问题?”

    根本不听青年的回答,她直起身子:“人在哪里?”

    “啊……是,李小姐,请跟我来。”敲山震虎,周围人员的态度更加恭敬。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几乎是塌着肩膀在前方带路,很快,就来到了一个仓库前。

    这是一个装海鲜的仓库,哪怕隔着门都能闻到里面海鲜的腥臭。李贞淑微微皱起眉头,还没开口,中年男子就低声道:“他的情况……有些不大好。”

    “他是黄家土楼的人,名为黄云清,男,26岁,未婚。18岁外出打工。每到十月底左右,都会回到土楼祭祖。当地调查处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自从他回来之后,出了些状况……”

    “直接说。”李贞淑有些不耐地开口。

    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中年男子狠狠吞了口唾沫,正要开口,秦夜忽然道:“十月朝,鬼头关……这股臭味……开门吧。活了这么久,也不容易。”

    中年男子愕然看向秦夜,不等他问,李贞淑就淡淡道:“开门。”

    “小姐……”男子犹豫说道,不是不想开门,他们都是普通人,谁能想到,里面的一切,已经完全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我说,开门。”李贞淑幽幽开口:“放心,有他在,没事。守住周围,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黄云清已经被我们绑住了,您……千万小心……”

    咔擦……随着他咬牙打开门,秦夜一步踏了进去,李贞淑跟在身后,大门轰然关闭。

    一股海鲜的腥臭气扑面而来。李贞淑皱眉掏出手帕捂住口鼻,仓库中灯火通明,那是一盏盏电线极长的老式圆形灯。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个水产箱,水池分门别类。就在正中央,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还可以看到一根根绳索,但是……空无一人!

    “人呢?”李贞淑松开一丝手帕,愕然开口:“人不是绑在这里吗?”

    秦夜没有回答,自从进入安靖村之后,他几乎感觉不到阴气。不过……他能听到。

    听到在一片片水波翻动的声音中,还有一种……诡异而压抑的喘息。

    “呃……呃呃呃……”那是短促的气音,就像人垂死之前,从喉管中发出的颤动。而这个声音就在……

    刷,他毫无预兆地打开阎罗印,油纸伞撑开,就在同时,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咆哮,伞面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随后,对方的嘶吼陡然化作凄厉的惨叫,在头顶一路远去。

    “死了就好好做鬼,出来吓到了花花草草怎么办?”秦夜收回伞,李贞淑立刻顺着声音的痕迹看过去。紧接着,眼角就狠狠颤了颤。

    不……那已经不知道算不算是人了。

    全身都腐烂,一张张苍白的人脸,只有拳头大小,从哪些腐烂的裂口中伸出,看起来无比恶心,仿佛无数人脸凝聚的人体。那些腥臭,不仅仅是海鲜,还有……人体腐烂的味道!

    他好似没有骨头,全身扭曲地蜷缩在电灯线上,伤口中一道道阴气缓缓蔓延,在昏黄灯光下,无数人脸黑豆大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们,让人浑身鸡皮暴起。

    宛若……和地狱对视。

    哪怕李贞淑已经见过大场面,也被这坨人脸肉恶心地干呕了几声,不自觉地往秦夜身边靠了靠。

    秦夜:……

    “靠那么近干嘛?”

    李贞淑:……

    “你怕不是有病?”她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这样很影响我发挥。”秦夜义正辞严地回答。

    李贞淑恨恨地将手帕绞死,磨牙离开了两公分,可以,凭实力单身的你没有任何问题!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实在不想和这个小屁孩讨论这种直男问题,她舒了口气开口道。

    秦夜的目光无比复杂:“华国有三大鬼节。但是……说法各不相同。”

    “清明节,上元节,中元节。这是通俗的三大鬼节。但是在华国北方,还有一种叫法。清明节,中元节,以及……寒衣节。”

    他仿佛根本不担心蛇一样缠在电线上的怪物,缓缓道:“寒衣节……农历十月初一,阳历十月末左右,起源于周代。在这一天,会剪好寿衣烧给先祖,故称寒衣节。又叫十月朝,鬼头关,古代有诗记载:桂叶刷风桂坠子,靑狸哭血寒狐死……百年老鸮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我没记错的话,写的就是寒衣节。”

    “这一天……万鬼夜行。鬼门关从十月中旬打开,到寒衣节以后关上。但是……”

    他冷笑着看向肉泥一样的怪物:“本官可从没号令过,今天开鬼门关。”

    这怪物到底从哪里来的?

    明明是厉鬼,为什么能活在人群?

    一张张人脸扭曲地看着下方两人,就在此刻,那只勉强算的上黄云清的东西,忽然开口了:“死……”

    “都要死……你们……都要死!!”

    “敢进入黄家村的……都得死……呵呵呵呵……滋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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