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那位姑娘已及笄,与宋河同年,比他还大六个月,容貌不下宋海棠。王掌柜早就放言,他家给闺女准备了六十两的陪嫁,男方聘礼至少也是这个数。

    周边十里八村的,除了大户和商户,再没人能出得起这个钱。

    王掌柜自家是商户,不愿意女儿嫁进商户,他图的,便是大户人家,可大户人家穷疯了才娶个商户女做正房。一年压一年,王姑娘十六岁还未定亲。

    这会儿,王掌柜见宋河人才不错,虽是农家,能念书,也算不得穷家劣户,又被周举人赏识,指不定来日就有了功名,便主动将聘礼降了降,只要宋家能出五十两聘银,他就嫁闺女。

    宋家哪有这么多银子?总不能卖大儿媳妇的陪嫁田,娶小儿媳妇吧?别人同意,宋江也不同意。

    每当有困难,大房这帮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房,这一次也是这样。可到底惧怕顾家,都有些犹豫,还是宋巧说:“顾大人就要走了,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却是宋江宋河俩兄弟琢磨时,让宋巧听见的。

    俩兄弟只说是可能,宋巧听来便是十成十了。宋河想娶媳妇,没揭穿她;宋江舍不得媳妇陪嫁,没揭穿她。

    一家人先找了宋二郎。

    宋二郎掰着指头算了半晌,得出得把宅子和田产都贡献了,才能给侄儿娶个媳妇的结论。已经拥有的东西,叫他放弃,宋二郎哪舍得?自然而然的,他想到鸡舍的分成。

    那日,顾遥不仅带走了宋海棠母女,也将那鸡舍的分成带走了。带走归带走,这些日子看来,鸡舍的收入,还是归了自己婆娘闺女。宋二郎决定去要一些,好打发哥哥和侄儿。

    夫妻多日不见,见面宋二郎就要钱,漫说海棠娘手里没钱,就是有,也不打算给,因而道:“我是没钱的。”

    “不可能!”宋巧直接否认。

    海棠娘临产,睡得不好,情绪极其不稳,闻言便道:“我有没有钱,你比我还情绪呢?信不信随你。”

    宋婆子故技重施,屋子就这么大点地儿,翻出了一吊钱、一块银子,都揣进兜里。那是海棠娘预留生产用的钱,哪能让她拿走?

    一争一抢间,海棠娘腰撞上了炕,肚子就疼了起来。

    星光灿烂,何福娘把汉子探来的消息,告诉了宋海棠,单看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是,宋海棠没有发怒,而是道:“多谢婶子。这会儿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我们姐妹不懂,婶子多费心,叫我娘顺利生下弟弟,比什么都重要。”

    何福娘别提多满意宋海棠的拎得清了,当即道:“这个自然。你娘年纪大了,我怕她撑不住,下晌我已叫何福进城,让他求顾姑娘找大夫。我们也奢侈一回,即便用不上,备下也是好的。”

    “娘!”

    说话间,何福领着大夫到了,何福娘赶紧将人领到自家安顿。

    何福却没跟着走,他悄声和宋海棠道:“我去城里的时候,顾姑娘也遇到事儿了,有人截了她的车,你家大姑爷受伤了,郑三爷、衙役都在。明日,我再进城打听一下?”

    宋海棠倒抽一口冷气,却十分冷静地说:“不用。打听来了,我们现在也帮不上。你好好读你的书,以出仕为目的读书。”

    闻她提及此事,何福有些不自在,他羞愧得说:“读书,我不如宋二哥,也不如楚少爷。”

    “他们都是自小就读书的,你才读了几天?何必妄自菲薄?我和顾姑娘都认为你将来会有出息,信不过你自己,还信不过我俩吗?”

    何福认顾遥为恩人,又对宋海棠藏了心思,听见这话,兴奋得攥紧拳头,轻轻“嗯”了声,声音太小,随晚风飘散。

    “有饭吗?趁这会儿还有力气,煮个鸡蛋来喂二郎家的。”

    听见招呼,宋海棠忙应声:“马上来。”

    见自己不仅帮不上忙,还颇碍事,何福便道:“那,我走了。有事找我娘,别太累了。”

    宋海棠虚应一声,去了厨房。海棠娘间歇吃了几口东西,恢复了点力气,产婆的吆喝声又起。待至三更天,几近虚脱的蒋婆子宣布:“好了,可以生了。”

    却又生出一桩事。

    海棠娘到底上了岁数,又缺保养,产道力度不够,迟迟生不下孩子。蒋婆子青着脸,与宋二郎道:“得请个大夫,开副催产药。”

    她知道,大半夜的请大夫实在不易,可没别的法子,谁叫海棠娘的体力撑不到天明呢?

    宋二郎听了这话,蹲了下去,挠了挠头。大半夜请大夫不易是一个,宋二郎手里没钱是关键。

    何福娘忙道:“大夫下晌请了,这会儿在我家呢,我这就去把人请来。”

    顾遥给足了钱,又是衙役出的面,听闻是生产,那大夫带的药足够多,促产、产后血崩常用药,没一落下。一听要催产药,由宋二郎陪着,进去号了脉,根据产妇身子称了药。

    饮下催产药半个时辰后,海棠娘生下一子,总算如愿以偿,昏死过去。

    宋二郎抱着小小的孩子,老泪纵横,把媳妇、产婆蒋婆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何福娘替他把了二百钱,将婆媳二人送回家去。再次返回老宅时,阮四娘婆媳、宋海棠姐妹都到了。宋海棠劝何福娘回去休息,何福娘与几人道了声恭喜,没坚持,家去了。

    都这会儿了,困劲过了,反而睡不着,何福娘推了自家汉子一把,道:“我身子酸的不行了,你起来给我捏捏。”

    何福爹起身披衣,一边与她揉捏,一边笑她:“倒像伺候儿媳妇似的。”

    何福娘只觉通体舒畅,低喃了句:“可不就是为了儿媳妇吗?宋二嫂这样吃过婆婆苦的,定想给闺女找个好婆婆。我这好婆婆,得让她瞧着才是。”

    “嘴硬。明是怕人家像了当年,非得这么说。”

    提及当年,何福娘眼圈一红,哭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将何福爹按炕上,与他道:“你说得对,瞅着宋二嫂平安生下孩子,我这心啊,别提多熨烫了。哎,当年,我们家有大夫吗,或是我不出事,你哪会成这样?算了,你躺着,我给你捏腿吧。”

    何福爹的腿早就不疼了,只是,何福娘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过错,才叫夫婿这般遭罪,变着法子的赔罪,任凭何福爹怎么说都不好使索性放弃。时日久了,何福爹便什么都不说。

    看着媳妇乌黑的眼圈,何福爹想,你想要的,我可能给不了;但是你想做的,我无一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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