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鱼行的事情在锡平闹了几日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好在最近没有下些奇怪的暴雨,大都家以为放生鱼苗祈天福的事情妥了,并没有因为宋家而出错。

    相反,被冤枉不追究且依旧为百姓免费分药的程家,顺利扳回一局,而其中最可怜的,也只有以性命相搏,却还是卖不出去壮阳药的庞光了。

    那人不知道是生程衍的气,还是给自己抱屈,成日耗在济心药坊里,说自己从头到脚都不舒服,可那位霸道总裁,却是一次都没去过。

    翌日去朱雀楼的路上,程岐在马车厢里无聊的叠着帕子,想起那人,有些哭笑不得的对程衍道:“庞光的药,你就让周老看一眼呗,毕竟……”

    “不行。”

    程衍抱臂且冰冷的拒绝了。

    程岐拄着下巴看他,知道他是气恼当初庞光损了自己的威严,让他到现在还抹不去那‘不能顺利人道’的黑点,遂目光不自主的就看向某一处。

    程衍注意到她的视线骚扰,立刻皱眉并且把腿并上了,顺便伸手打在程岐的额头上,梆的一声,不快道:“胡看什么,我没问题。”

    “嘶——”

    程岐五官纠结的捂着额头,委屈道:“没问题就没问题,你打我做什么。”

    程衍尴尬的眨了眨眼,也有些后悔自己打了程岐,但弹出去的脑崩儿泼出去的水,他以拳捂嘴的轻咳,对着车外吼道:“快些赶路!”

    哼着夷族小曲儿的阿桥本身在悠哉的赶路,听到程衍的声音,忙着张嘴险些咬了舌头,他只得一边忍着眼泪,一边回应道:“是——”

    车里的程岐挑了挑眉,轻轻的揉着额头,古怪的看着程衍。

    那人斜睨着她:“看我做什么?”

    “没。”

    程岐立刻就怂了:“没什么。”

    程衍深吸一口气,又沉默了几秒后,才打破了这僵局:“香坊的新配方,你到底弄好了没有,那方子被三房拿走了,你难道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程岐百无聊赖的靠着,淡淡道:“也算不得什么新配方,不过……已经有了些眉目了,你别着急,现在生意不也是不错嘛。”

    是的,经历了红疹一事后,他们漫云香坊的生意的确涨了不少,没想到这样一通胡闹,还间接给他们老程家做了免费的广告。

    “在弄就好。”

    程衍平静道:“别累着自己,毕竟你的脑仁儿感觉不大。”

    程岐瞪眼,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看着那人吃痛却硬忍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敲了两下车板,喊道:“阿桥!快些!”

    “是——”

    …

    …

    回了朱雀楼,那里和年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韩岄从从前那个上蹿下跳哪都有儿的毒虫,变成了闷声不语,戾气憋闷的老鼠。

    守宫砂之事,她被云姑姑检验了身子,虽然最后鉴定出是完璧之身,但消息传出去后,她整个人的名声算是毁了,遂成日郁郁寡欢。

    马祯很害怕这一切的平静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毕竟韩岄睚眦必报,受了程岐那么大的算计,如何会这样隐忍,难道是真的放弃了吗?

    倒是冯瑟想得开,她觉得,韩岄栽了这样大的一个跟头,又见程岐这般扶摇直上,算是受了大刺激后想开了,也不想做家族的牺牲品了,今年评选过后,韩岄便会彻底离开朱雀楼,结束自己的选秀生涯。

    只是这些,程岐从来未考虑过,一方面她觉得现在的韩岄已经不足为惧,二来是因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不会主动去害人,但别人也别想轻易害了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傍晚,程岐瞧着帐床边围着的那些秀女,她们中间,有曾经和韩岄一路欺负过自己的,也有可怜过自己但无能为力的,而最多的,还是看着她饱受欺凌仍选择作壁上观的。

    可无论如何,这些人现在,都在谄谀奉承自己。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一场兵变再次成就了程岐,那人从宝林升到了四品的美人,还在唐耀的手下救过皇帝一命。

    这些,已经可以保障程岐日后的荣华富贵,和程家的满门荣耀。

    “阿岫姐姐。”

    有巴结的狠的,张口就以姐姐亲热相称了。

    “别看你这脸刮了伤,但看上去并不显眼。”她说着违心的好听话,自己也肉麻的牙关打架,“怪道姐姐好看,伤了脸还这样美貌。”

    大昌人对于女子容貌的标准,那真真是一伤毁所有,不存在瑕不掩瑜,就算本人美的不要不要的,但只要挂了一点儿彩,基本就算废了,难为她还在这里睁眼说瞎话,听得身后帐床上的冯瑟笑的花枝乱颤。

    这些人,当初程岐闷不做声的时候去哪儿了,现在才来临时抱佛脚,冯瑟抱臂摇了摇头,和程岐对视一眼,那人也甚是无奈。

    “我不行。”

    她讪笑着对那个巴结自己的女孩儿说道:“你才好看,你比我好看。”

    说罢,程岐拿过旁边的冬袍披上,绕开那些围着自己的女孩儿,在众人的注视下十分无奈疲惫的下去一楼,想出去院子里透透气儿。

    都说树大招风,可这一拨一拨来的,全都是要人命的马蜂。

    而她下楼去后,那些人面面相觑,又各自甩了白眼儿,似乎都有些鄙夷对方面对程岐时的谄媚,又不知谁带了头,她们便纷纷涌去冯瑟的帐床。

    那人现在是程岐身边的红人,又是锡平司马的次女,众秀女打着端盘,心说巴结不上慈禧,巴结巴结李莲英也是一样的嘛。

    “滚开!”

    谁知她们刚刚围过去,那人便冷冽的甩了两个字,众秀女一愣,没想到冯瑟这样决绝,局促的站了站,又围去了马祯那边。

    那人见势不好,赶紧裹着被子躺下了,自以为挨过一劫,谁知那些秀女一下子恼羞成怒了,见程岐不在,又拿出那些刺耳的话来。

    但马祯已经不在乎了,那些人自讨没趣儿,也就散了。

    …

    …

    这边,程岐下一楼出去屋门前站着,冬日的夜幕上渺无云雾,那轮皎洁的月亮挂在上头,映照着院中,那缭绕着的月光,使得她置身云雾一般。

    很快,她就要入宫去了。

    在这锡平待着,就算段贵妃鞭长莫及,危险还如此如影随形,如果是去了靖州去了京城,去了段贵妃的眼皮底下,她可以尽力一搏,以保全自身性命,但如果从一开始就避开这个危险,不是更好吗?

    想着那瓶还没涂在脸上的……毁容药,程岐又动起心思来,她先前只是有些担心,这个疤会太夸张,让她不必入宫的同时,日后也成为一个丑八怪。

    但转念一想,她毕竟是个现代警察,没有古代人那种女子必须相夫教子的刻板念头,就算日后嫁不出去,老死家里,自己看开了也就罢了。

    况且,程岐掂量着,以自己的身份,别说脸上留疤了,就算是脑袋和屁股长反了,那十里红妆一亮相,依旧会有人喊着我爱你的。

    罢了,就这么做吧。

    程岐暗暗下了决心,也是下了决心就要立刻去执行的性子,她深吸一口是夜沁凉的空气,转身刚想回去,迎面却险些撞上一人。

    是韩岄从前的一号狗腿子,万菁菁。

    韩岄失势后,万菁菁也很快就消了从前的气焰,甚至连着她家的万氏票号的生意也一落千丈,真真的站错队,毁一辈。

    抬头瞧见程岐,万菁菁眼底的心虚和悔恨巴不得涌出来,她也想和那些秀女一样去巴结程岐,去换自己的未来,就像从前巴结韩岄那样。

    但是,正如旁边的冷言冷语所讲,自己生是韩岄的狗,死是韩岄的死狗,从前那般欺负马祯和程岐,甚至比韩岄更甚,如今见程岐得势,又想反水奉承,天底下怎么会有想的那么美的事情。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继续跟在韩岄的身边,那人就算落到这步田地,也好歹有个做锡平刺史的舅舅,她现在叛营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

    到底是程岐先开了口,她瞧着万菁菁手里的干净冬袍,疑惑道:“你身上不是穿着冬衣呢吗?怎么还多拿了一件儿。”

    对于程岐的主动,万菁菁也没有料到,遂愣了愣,赶紧道:“是岄姐……韩岄在浴房洗澡,叫我去送换新的冬衣。”

    程岐哦了一声,看神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慢悠悠的上楼去了。

    万菁菁转头盯着那人的背影,瞳孔驳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浴房那边还有位活祖宗,她只得快速过去,推开浴房的门,扑面的水汽瞬间包围了她。

    看来就算韩岄落势至如此地步,只要有葛使君给她做靠山,朱雀楼的人也不敢如何亏待她,洗澡的配置,还是和从前威风凛凛的时候一模一样。

    万菁菁绕过那巨大的木质屏风,瞧也不瞧水桶里的韩岄,将那冬袍放在旁边的衣架子上,小声道:“衣服拿来了,我先回去了。”

    “站住。”

    她刚转身,就被木桶里的那人给叫住了,韩岄转过头来,她冗长乌黑的头发浸泡在热水里,水面之下,那些发丝就像是游弋的细蛇,似乎随时都能破出水面置人于死地,而韩岄本人,有着比毒蛇更加阴狠的一对黑眸。

    她上下几番打量着万菁菁,瞧那人连看都不想看自己,冷笑两声,韩岄是坏而且聪明的,她心里十分清楚万菁菁如今的处地和想法。

    不过是离不开自己,又投不到程岐麾下,遂和自己也没什么好态度了。

    她韩岄的身边,是想来就来想走的吗?

    韩岄的侧脸是精致而锋利的,她抬手搭在木桶边儿上,颐指气使的说道:“给我冲一冲手臂。”见万菁菁没动,冰冷扬声,“快点儿!”

    万菁菁心里含恨,却还是拿起木瓢舀了热水给她一遍一遍的浇着手臂,但心里膈应着,手上的动作自然也不怎么走心,好几次都是随便一洒就算了。

    而这些,韩岄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万菁菁又一次舀水的时候,她猛地抬手将那木瓢打翻,使得那颇有些温度的热水溅在脸上。

    “啊!”

    万菁菁被吓到了,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当那挡水的袖子放下来时,万菁菁脸上的愤怒已经无法隐藏了,她皱眉厉斥道:“韩岄!你做什么!”

    “韩岄?”

    韩岄重复着她的话,冷哼着在嘴里咀嚼,斜睨着那人,更加不屑,心说狗腿果然是狗腿子,一辈子都站不去来。

    万菁菁就算是这样和自己对峙,也是个没骨气的。

    “你现在一口一个韩岄喊得倒是熟练。”韩岄鄙夷道,“看来,你是忘了当初跟在我身后,满口岄姐姐岄姐姐的时候了。”

    “韩岄。”

    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万菁菁干脆和眼前的人撕破了脸,手里的木瓢干脆的扔在地上梆的一声,底部隐约露出了裂纹。

    韩岄瞥了一眼,听那人单刀直入的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

    韩岄的态度也很直白,懒散的挠了挠下巴,她算是看透了,什么太子妃,什么后宫宠妃,都是假的,自己只是家族放出来的倒钩,钩的住,自己就会成为他们的登天梯,被他们踩着,却还是心甘情愿的挺着,而钩不住,自己便成了世人口中的笑话,在族中更会受人排挤。

    既然如何结局都是痛苦,她更要趾高气扬,比从前张扬跋扈十倍的活着,反正韩家的人为了家族名声,不会杀了她。

    “程岐现在是通天大树。”韩岄冷静道,“底下盘根错节,我已经动不了了,所以便不会再去以卵击石,蚍蜉撼树了,所以万菁菁,你跟在我身边,是永远都不会有翻身的余地了,但你也要清楚,就算不能翻身,你也别想背叛我。”

    韩岄这一席话说完,万菁菁算是从头凉到尾,就算她知道韩岄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自己,但这话真出了她口入自己耳,那不寒而栗的感觉,太真实了。

    “韩岄,别以为你舅舅是葛使君,你就可以在这朱雀楼一手遮天。”万菁菁咬着牙反驳道,“现在的锡平,已经不是葛使君独大了,不管是陈家还是程家,都可以分一杯羹去,你还有什么底气在这里和我言之凿凿。”

    “没有底气?”

    韩岄挑眉,那副甩不掉的孤魂野鬼的模样,看得人心悸发慌:“就算我再如何如何暴力鲁莽,也不会说出自己做不到的话。”

    万菁菁心悬不已,上前两步瞪眼道:“韩岄,你要做什么?”

    韩岄不去看她,随意的摆弄着水里的发丝,说道:“虽然我动不了程岐,更撼动不了程家。”转头看着万菁菁,笑的可怖,“但想要你们万家票号……在这锡平破产灰飞,还是能做到的。”

    果不其然,韩岄的威胁一出,万菁菁脸上的血色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她瞧着韩岄那得意的模样,恨不得扇飞她的眼珠子,但她却不能,她只能切齿的死死扣住那木桶的边儿,用眼神扒了韩岄的皮。

    见万菁菁如此,韩岄心里自是快意横生,便笑的越来越嗜血:“万菁菁,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别想摆脱我,只要我韩岄在一天,这锡平就不会有你万菁菁的任何一席之地,也不会有你们万家的片寸立足之土。”

    说罢,她静静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胜利。

    万菁菁恶狠狠的盯着韩岄的脸,恨不得将视线化成刀子,将那人的脸皮割成九九八十一片后喂狗吃,深吸一口气,好容易压住怒火,抬着沉重的腿往出走。

    “等下。”

    谁知韩岄再次叫住她。

    万菁菁没有回头。

    韩岄也没睁开双眼,仍是我是主子你是狗的语气:“油灯暗了,你给我换一盏更亮堂的来。”

    万菁菁没说话,走过去将两盏油灯换了,临了转身去了屏风后,瞧见了韩岄梳头用的桂花油,她微微蹙眉,复又松开,瞧了瞧那触手可得的冬衣……

    万菁菁深褐色的瞳孔深处,突然出现无数密麻的银光,似针一般,她机械化的转头,那些针仿佛顷刻间就能穿透屏风,将韩岄扎的体无完肤。

    ——万菁菁,你跟在我身边,是永远都不会有翻身的余地了,但你也要清楚,就算不能翻身,你也别想背叛我。

    ——万菁菁,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别想摆脱我,只要我韩岄在一天,这锡平就不会有你万菁菁的任何一席之地,也不会有你们万家的片寸立足之土。

    脑海里回荡着韩岄的话,万菁菁逐渐被怒火吞噬,浑身四肢开始不住的颤栗,她死死的攥着拳头,几秒后,拿起那桂花油,动了念头。

    …

    …

    大抵是亥时三刻,也就是现在的晚上十点多,按理来说,放在现代,这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但这里是古代,一没电子产品二没趴体可聚,只能睡觉。

    程岐窝在焐热的被子里,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正在她即将敲响周公的HELLYKITTY的房门,决定和那人大杀一盘五子棋的时候,楼外忽然响起无数尖叫。

    “来人啊!走水了!”

    “浴房走水了!”

    “快来人帮忙!浴房走水了!”

    身为刑警的职业习惯,程岐一下子从迷糊中清醒,瞧着周围的秀女也零零散散的醒来,她光脚下地去了轩窗前,发现浴房那边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怎么回事?”

    冯瑟也凑了过来,漆黑的眼底闪耀着那剧烈的火焰光芒:“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呢?”被漫进来的咽呛得咳嗽两声,“那可是浴房!”

    马祯也骇心的握着手,不安的左右看着:“不会有人在浴房里洗澡吧,这么大的火……不会伤到人吧。”

    “姑娘们!”

    云姑姑冲了上来,这般时刻,她表现的依旧从容而镇定:“姑娘们别怕,已经有侍卫和奴才们去救火了,你们待在楼梯千万别出去!”

    这个时候,出去的就是傻子,遂大家都异口同声的应了,只有程岐别扭的皱了皱眉,然后要下去一楼。

    云姑姑忙拦住她,劝说道:“岐姑娘小心,外面可乱着呢。”

    在这楼梯都能听到外面的奔走声,可见这火势之大,但程岐觉得今夜这火起的实在蹊跷,而且她没记错的话,韩岄应该还在浴房里洗澡。

    “我不出去,只在一楼窗户那里看看。”程岐正色道。

    以她现在的身份,谁又敢多说什么,云姑姑打量着程岐不会莽撞,也就让她去了,但仍是不放心,叫几个婢子跟着。

    而待程岐下去一楼,果不其然,得知韩岄还在那浴房里,她去轩窗前,瞧着浴房那边人来人往,尖叫声,燃烧声,还有那木楼坍塌的声音。

    程岐眉头松不开,恍惚又想起什么,转头在一楼里找了找,她看到了缩成一团在帐床上的万菁菁,那人埋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脸。

    “快看!是韩岄!”

    有人惊呼,程岐赶紧顺着看过去,只见那浴房的方向,有侍卫将已经被那烟雾呛晕过去的韩岄,那人好在泡在浴桶里,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人彻底毁了。

    她浑身无衣,大片的肌肤上显着偏偏灼烧后的伤痕,还被那些侍卫这样拖拽搂抱着,算是昏着的,若是醒着,怕就算死了也不会这样示人吧。

    “我的天啊!韩岄……”

    “韩岄被烧到了!”

    那些同样看到那人惨状的秀女立刻惊呼声一片,大家指指点点,有不敢看的捂住了眼睛,却仍旧从指缝里偷看着。

    可她们喊叫的越惊慌,便有一人缩得更紧,那就是万菁菁。

    程岐转头,将脑海中的线索全都串联了起来,韩岄去浴房洗澡,就只有万菁菁一个人去送了冬衣,但是现在,那冬衣却还在她的床头摆着,明显是没有交给韩岄……

    程岐想着,缓缓的走去万菁菁的帐床边,那人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一声不吭像是被这大火给吓到了,但程岐却眼中一现精光,觉得不对。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一角,果不其然瞧见了万菁菁的冬袍裙角,她不但为了隐藏冬衣而裹紧了自己,更因为,那上头,沾染了桂花油。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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