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墓穴里的人只听得远处轰炸声震天,露出头来看看,除了滚滚浓烟和昏黄的火光,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安定下来后的人们除了犹自惊魂未定的,其他人都陷入了家破人亡的哀伤里。以至于久久不能入睡。

    投奔里正的那对父子也在这群人里。

    刘秀成搂着儿子躺在石室的一角,身下是一大团枯草。刘子安依偎在父亲怀里睡得正香,双眼红肿,脸上的勒痕清晰可见。

    对外面的轰炸刘秀成充耳不闻,只搂着儿子默默流泪。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领着村民们和里正抢地盘的是个刺头儿,孤身一身,偷鸡摸狗的什么都做。人都叫他街皮。

    街皮叼着根草杆,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嘴里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都怪里正他们,非要逃难逃难,结果害的全村人被官兵记恨上祸祸了。要不是他们,我们还在家里睡热炕呢!

    而且每家出个男丁出点粮食就行了,日子还是安安稳稳。这倒好,跑山旮旯里来了!”

    人们默默听着街皮的话,越想越怨。

    是啊,要不是里正鼓动他们逃难,他们也不会被屠杀。

    这时候,仇恨癞子和官兵完全是摸不到的,只有里正和李老头那一大家子可以让人给碰到。

    所以村民们有意无意地都恨上了里正和老李家。

    李鸣蝉给沈溪桥递着炸药,直到炸药快见底了她才罢休。沈溪桥也吓坏了,他打不过那么多人,而且后面还那么多人等着他保护。所以,压力山大的他就只能不停地扔炸药,连敌人什么时候都吓跑了也不知道。

    沈溪桥见外面静了下来,天也蒙蒙亮了,身子靠着墙脱力地滑到了地上。

    李鸣蝉挨着他滑到了地上,累得合上了眼睛。

    王嬷嬷抱着两个斗篷走到两个人身边,分别将他们围裹起来。

    里正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这里不能待了,咱们赶紧走。”

    大家收拾起自己的家当来,然后里正和李文厚去问山上的人要不要一起走。

    李鸣蝉斜靠在地上伸手拦住了李文厚。

    李文厚的衣服被拽住了,他一低头,看是李鸣蝉拉住自己,便弯下身子低头凑近她。

    李鸣蝉轻声说:“带上一个手榴弹,我觉得你和里正可能会有危险。”

    李文厚深以为然。要是他是那些难民中的一员他也会仇恨里正。哪怕里正的初衷是好的,哪怕他是好心的,但终究酿成了恶果不是吗?

    李文厚从地上捞了个手榴弹藏进了衣袖里,若无其事地陪着里正走了。

    到了墓穴,看着村民们仇恨的目光,李文厚握紧了手里的手榴弹,然后一副不出他所料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在村民们仇恨的目光中。

    里正明显被那目光刺了一下。他身子微微佝偻着,一双眼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大伙儿,有人找到这里来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街皮靠在人群里,叼着草棒看着里正不怀好意地看着里正和李文厚。

    “呸”一声吐掉草棒,街皮迎着里正站了起来。

    “怎么着,昨晚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今天就想拉我们过去当壮丁了?”街皮冲地上吐了一口痰,“我呸!你他妈的闲的蛋疼鼓动大家逃难,结果害的大家家破人亡,你还好意思出现在这里?”

    街皮说着,抬手狠狠推了一把里正:“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你昨儿个才把我们赶来这里,今天又想来请我们,你怎么这么大脸呢?!”

    里正给他推的一个趔趄,然后背就有些塌下去了。

    里正其实一直也很自责,在大家一致同意赶走这些人后他的自责达到了顶端。

    街皮看里正根本不反抗,喜不自胜地一挑嘴角,然后对在场众人使了个眼色。壮年们打地上坐起来一拥而上,将里正围了起来。

    “李双同,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主动让出你家的东西,不要让我们这些人暴尸荒野。”街皮趁机要挟里正。

    只刘秀成刘子安坐在角落里没围着里正,他们悄没声地挪到了墓穴门口跑了。

    里正不敢应,他怕自己那么一大家子人会因为自己死掉。

    街皮看里正不吭声,给大家伙儿打了个眼色,然后一众壮年一拥而上对里正拳打脚踢。

    李文厚看傻了眼,这一伙人明显是利用人家里正的愧疚心理趁火打劫啊!而且里正一个半老头子,这么让一群壮年打,不得很快就打死了?

    李文厚吓坏了,他摸出怀里的手榴弹找准一个没人的地方,拉了引线就扔了过去。

    “轰隆”一声,附近的人都给热浪掀翻过去。

    等烟消火灭后,一个更大硕大的石室出现在众人面前。

    里面被盗墓贼翻得乱七八糟的,不过地上也散落了石桌子石凳子什么的。

    街皮扔下脚下的里正转身走进了石室。

    村民们见状也颇为惊疑,然后紧跟着街皮走了进去。

    李文厚一看就知道那石室里没啥东西了。他看村民们丢下了里正,便赶紧过去扶起了里正。

    里正身上被踢的脏兮兮的,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他看着石室里的村民扬了扬手,然后无力地垂下了。

    街皮回头看了一眼里正:“快滚吧,我们有了这里就不走了。再呆在这里,小心我们弄死你!”

    里正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李文厚赶紧揣着手跟上。

    里正被打得狠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李文厚赶紧搀着他往回走。

    到了自己山洞的时候,大家已经把东西都打包好了,在做最后的早饭。

    刘秀成和刘子安坐在一边捧着碗喝水。

    里正家的正在煮粥,看见里正那么狼狈的样子吓坏了。

    “哎呀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里正家的抡着勺子迎了上去。

    大伙儿正等饭呢,听里正家的这么以嚷嚷,赶紧跟着抬头看。

    看到里正那副样子,大家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心下了然。

    里正被那群人揍,他们表示情理之中可以理解。

    里正家里的人赶紧都围上去嘘寒问暖。二牛挥舞着小拳头就往那边山坡冲。

    “我跟他们拼了!”二牛吼了一嗓子。

    李文厚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不让他离开。

    “小祖宗啊!”李文厚抱住了就不撒手,“咱能别添乱吗?那边都是些青壮年,你过去就是找死啊!”

    二牛继续努力挣扎,真如小牛犊一般,险些将李文厚挣个跟头。

    “我们得赶紧跑,不然等人家再找来咱们都玩完!”李文厚抱着二牛喊道。

    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

    李鸣蝉在一边默默抱着碗等饭,看里正被人围着嘘寒问暖,她默默放了心。

    总的来说,里正现在被人打一顿是好的。一是那些人出了点气,二是里正的愧疚好歹少了一点。

    不过里正要是真把这过错背自己身上,那么多条人命,他还真是赔不起。

    大伙儿休整一番准备上路了。刘家父子默默地跟上来。

    李鸣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刘秀成讨好地冲她笑了笑。

    李鸣蝉颇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拉住了二丫的手靠近她的耳朵:“哎,为什么刘叔他们跟咱们一道了啊?”

    二丫惊讶地看她一眼,伸手拢住了她的耳朵:“他们自己来说的。他们家两个男人,可以干活可以打架。说了很多,然后爷爷就同意他们和咱们一起了。”

    李景明抱着瓜儿在人群里默默地四周看着。

    走了好大一会儿,他抬手指向一个山头。

    “那边,有一个金矿。我们可以过去拿些带在身上。”

    李景明说这话丝毫没藏着掖着,甚至带头往那边走过去。

    沈溪桥脚步顿了顿,李鸣蝉看到他的脸色明显沉了沉,然后脸色恢复正常,抬脚跟上人群。

    金矿仍然在运作。

    李景明没有走进去,而是在金矿附近停了下来。那里有一棵大树,大树下一片草皮平平整整,没有任何标记。

    李景明弯下身子在地上吭哧吭哧挖了起来。挖出了一堆的狗头金。

    “大家都拿点。”李景明说。

    在场众人看着那金子都愣住了,好久都没有人去动。

    张氏活这么大年纪第一次见这么多金子,她的眼睛盯在金子上,嘴唇直哆嗦:“大郎,这么多金子,哪里来的?”

    李景明自己捡了两块放在了自己的包袱里。然后表情木然地靠在树上盯着地上。

    “大公子给我的。”李景明说话间顿了顿,看了眼沈溪桥和李鸣蝉,“他说这些金子让我拿来给三丫,她能救我们。”

    李鸣蝉听了这话张大了嘴巴。

    她没听错吧,沈溪川给她这么多金子,让她救村子?

    “可我出了山就找不到路了。现在就剩咱们四家人了,不妨咱们就分了吧。我们三丫是个小孩子,扛不起救村子这么大的责任。”

    李鸣蝉明白李景明是什么意思了。他这就是护短,想要李鸣蝉好好的,不要扛什么大梁。

    看里正那样子就知道了。领导者是担责任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心理负担会及其重。

    这时小张氏打人群里站出来:“我看未必吧。你忘了三丫和沈公子昨夜是怎么打退那些人的?那些东西可是和龙王显灵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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