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明亮双目看向小仆,轻轻颔首,便随着小仆走向门可罗雀的街巷。

    少年手中握着一把金色折扇,眼睛往周围淡淡地望着街市上的事物,目之所及一片古屋庭院,忽而看到了在街角处一个简陋的摊位上瑟瑟发抖的中年书生。少年想定是离家到京城来赴考的考生,因没有钱财只能靠代笔卖文为生,但是京城是当朝顶级人才与收藏家的聚集地,怎么会轻易看上连功名都未考取的书生的文章,又怎么会看上这些异乡人的诗文?

    少年见那书生儒雅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臂膀,像是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量,双脚急促地来回跺着,企图暖和一些,可是单薄的粗布衣物和已经烂了一个小洞的草鞋,怎么能抵御这寒冬的冷风?少年俊眉微皱,于心不忍,落落大方地来到摊位,不知是何意图。

    那书生见有人来,以为是买字画,立刻忘却了寒冷的折磨,眼中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炙热,那种能得到金钱的炙热。虽然他不是那种贪婪物欲的人,但是为了生计,他不得不靠自己的优势、自己最可能挣到钱的方法来谋生。生活很不幸,越是努力,越是贫困。

    “公子,赏脸看看诗词文章吧。”

    少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对生存的渴望,他悄然一笑,安静美好,让人感觉很安心。

    “可否能为公子题诗一首?”

    “题诗?”那书生很疑惑,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不给钱吗?他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都已经食不果腹了,想着心下很是愤懑,但是读书人怎么能只有这点度量?于是他没有再说话,想听听少年怎么说。

    “对!”少年眉眼含笑,“在下借公子纸墨题诗一首,赠与公子。”

    那书生有些不想同意,这纸张都是自己用最后的积蓄买来的,如果连一首诗都卖不出去,还再搭纸墨进去?唉,算了,反正也挣不了多少钱了,还在乎这一张纸吗?

    “既然这样,那请公子下笔。”书生铺好纸张,为少年研墨。

    少年提起毛笔,待墨沾均匀,骨骼分明又不乏修长的右手带着毛笔移到纸面,手腕有力的转动着。只见笔尖窸窸窣窣在纸上跳舞,如龙舞蛇跃、骏马奔腾、雄鹰展翅、兔跳鱼游,看的书生与这常年伴随少年身旁的小仆都鸦雀无声、目瞪口呆。

    少年收笔,满意一笑,看着旁边一张写着一首诗的字纸,“拿这副换可好?”

    “好,公子请便。”书生一改刚才的面容,看来是自己不识货,别看这少年年纪小,可实力非凡。

    正在他思考的当空,少年已经让小仆拿起那首诗离开了。

    书生立刻拿起来那张纸观看,

    “吾本凭翅栖上枝,怎是空手进草庵?

    心志不高仍坚定,岂非鴸鸟眼能看?

    非吃狂辈嗟来米,不想无伤口里言。

    自顾自家房上瓦,何看他人舍边檐?

    眼观土犬上青天,手握拙弗画世间。

    异地求学还倚老,不当秦惊黑室钱?

    吾是人间惆怅客,汝若残花败柳颜。

    非比杜公蟾桂巧,只因生计侍身安。”

    书生边读边赞叹,眉宇间皆是赞赏倾慕,待书生看到下面的落款时,眼睛立刻流光溢彩,赶紧望向少年离去的方向,却发现少年与小仆早已杳无音讯,刚刚他们的到来竟然像一个梦一样不真实,但这首诗确实在自己纸。书生面露感激,激动地跑到摊位前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扑通跪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口里祈祷道:“恩人啊,恩人啊,希望恩人全家都能平安。”

    几天后,书生这里的人陆续不绝,顾客都是慕名为他题诗的那人而来,买他一首诗文便能看那少年的真迹。书生有了足够的钱财,在一间客栈住下,研读到深夜,终于考中了状元,但由于身份还是低下,不敢轻易向少年府中拜谢,他奋发向上,只为有一天有能力去拜谢他。

    题诗少年从五岁起,每天第一声鸡鸣就会被一位教书先生叫起来读书习字。这位教书先生德高望重、博学多才,人称胥先生。

    少年的阿玛将胥先生请来到府上做门客,却无意中看见年级尚小的少年在书房学着大人的样子在看书籍,还摇头晃脑的,有模有样。

    胥先生心生感慨,觉得这少年是可造之材,于是像老爷提出教授少年学问。胥先生教导少年,书必读百遍背百遍,字定写百遍,日千字不止,两旬一幅画作。

    少年也很听话,很聪明,不经常外出,但是府上来客甚多,客人见了在亭间背书舞剑的少年都很吃惊,对他赞不绝口,出府就会到处宣扬,能见到少年的都是京城很有名望的大人物,这慢慢也就成了京城乡绅文人、甚至大臣们的地位高低的标准。

    他们对外说少年相貌十分好看,简直不像是人间的俗人,修养很高,才多识广,慢慢地少年就变成了京城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少年到十四岁时,胥先生对他说,“师责成矣,汝自浩瀚。”接着胥先生就请见少年的阿玛,道:“在下无能,教不了了……”

    胥先生说完便离开了府,做了学子监的教书先生,但是少年依旧有时间就去学子监找胥先生,听他的课,与他探讨学问。

    少年依旧鸡鸣则起,更落而安,早起晨读,晚卧而书,又在吴太傅的教导下,学习骑射。

    吴太傅是太子太傅,寻常都是为当朝太子长诀指导骑射。

    这一切都那么的寻常安静,但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无聊,反而觉得很充实,外面的传闻他也听到过,都说他是天才,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拿什么换来的诗名,又拿什么换来的才华,那是整整十年的时光。

    少年由小仆引着进了一家府邸,这府邸庄严大气,气势恢宏,正门挂着一块两字匾额,题有“华府”二字。

    华府分三路,分别由多个四合院组成,中路的三栋建筑是府邸的主体,一是大殿,二是后殿,三是延楼,华府的最后部分是花园。

    这就是当朝四大元老之一的华冉的府邸,而这少年,便是其子华容长,年方十六。

    华容长天生聪颖,又偏好学习,不似他家公子游乐玩耍,所以练得一身好武功,背得一口好诗,自小就是华冉的骄傲。

    再有就是他的样貌,越长越出众,眼睛明亮清澈,五官精致,京中无人能比。不过,宫里的皇太子与他不相上下。皇太子名长诀,虽然年龄同容长一般大,但已颇有治国之仪,正义善良,做事果断决绝将来肯定会是一位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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