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词夺理,不可理喻!”徐文远理屈词穷,无言而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罗公子才思敏捷,口落悬河,实乃年轻一辈之楷模啊!老夫佩服,只是有些跑题了啊!交不交出公子,此事皆是当前大事,跟什么‘大国精神’‘奴性’有何瓜葛?”

    罗通但听此言,也暗叫厉害。

    无愧是列入朝堂的人物,自己好说歹说,才将他的气焰打了下去,可现在他这一句话立刻扳回了所有劣势。

    一句“交不交出公子,此事皆是当前大事,跟什么‘大国精神’‘奴性’有何瓜葛?”直接让罗通先前的一大通话。宣告无效,表示他说的都是文不对题,根本不具有实际意义。

    徐文远固然没有占得任何便宜,但是却将优劣势拉到了新的起跑线上,谁也占不了便宜。

    大殿中的诸多大臣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暗骂徐文远无耻。

    李世民有些头大的看着徐文远,道:“那徐爱卿有什么高见?”

    “高见说不上,只是有几句话想问问罗公子!”徐文远从容的对着李世民拜了拜,然后侃侃而谈道:

    “数千年来,大乱之后,必要大治,唯有如此,才能让一个国家国运昌隆。亘古以来,莫不如此。秦末大乱,汉之文景免除战火,重视生产、劝课农桑、兴修水利、民和俗静,家给人足、牛马遍野、余粮委田,出现了四海平一、天下康宁的升平景象。这一片强盛的文景之治,造就了强盛的大汉王朝;王莽乱政,海内分崩,天下大乱。汉光武帝推行‘偃武修文’的国策,发展生产、大兴儒学,才奠定了后汉王朝近两百年的基业。隋朝初也不外如是。对内以治对外以德,使得番邦臣服,天下大治。如今天下方定,大唐天下子民嗷嗷待哺,如若突厥来犯,必将生灵涂炭!这后果,罗公子担得起吗?”

    他这番话可谓锵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字一句,说的是唾沫横飞。这番话威力十足,让人无从辩驳,因为徐文远以史为鉴,字字都占据一个“理”字。

    “徐大人此言深得治国之要呀!”一个文官品评了一句,继续道:“欲举武事,必先修文政!此乃大汉成功击溃强大匈奴之道。大汉草创,经高祖,文景之治,大汉国力方始恢复!有了强大国力,武帝才能将横行的匈奴打得大败,可尽管如此,大汉的国力也因此而损,百姓日子每况愈下。”

    二人的话深得文臣的心声,马上附和、支持、声援,七嘴八舌的说来,好象蜂群在盘旋。

    一旦说服不了,罗通必将成为牺牲品!

    与文臣为敌人长志气的看法截然不同,武将们却是大声鄙夷他们,不住冲文臣裂嘴角。

    “哈哈!”罗通放声大笑,群臣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罗通,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在朝上狂笑?”那个文官哪会错过这等良机。

    “你可知我为何发笑?我这不是狂笑,是嘲笑,嘲笑你的愚蠢!”罗通对他的用心了若指掌,无非就是置自己于死地,因此说话毫不留情,他冷冷一笑道:“你们说的汉、隋、匈奴与大唐又有何瓜葛?嗯?”

    此言一出,殿内文武大臣皆为之哗然。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漂亮!

    “姓徐的、姓王的,你们不就是跟我士信兄弟有仇吗?要公报私仇明说便是!什么汉、隋,什么匈奴又与大唐又有何瓜葛?想报仇咱们明着来,一刀一枪的干,当初你们是怎么被我士信兄弟抓的,大不了再跟我家大侄子玩一次。”

    程咬金这大大咧咧的一喝,竟意外的震住了所有的大臣。

    那一个个的大臣都对程咬金抛去了鄙夷的神色,让一个在突厥草原来去自如的少年猛将找他们这些文人单挑,这货也说得出口。

    程咬金却将这些鄙夷视为膜拜,一个人在那里洋洋自得。

    “说话的时候,请多一点认真、多一点责任,等看清了天下大势再来显示你们的存在,别净说这些空洞无物的陈腔滥调,你们不累,大家都听得烦!想要公报私仇,置我于死地,至少也得找个实实在在的理由,是吧?”

    罗通这突如其来的这一下,直将徐文远气得头发倒竖,伸手微微颤颤的指着罗通,嘴角抽动,胡子直翘,竟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当作没有瞧见,两眼望天。

    “也不知你们的脑子里塞的是稻草还是废渣,连害人都不会,真为你们的才智感到着急!”罗通撇了撇嘴,仰着脑袋,不屑的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这无意中的嘀咕,却引发了一阵哄然大笑。

    “你,你骂人!”徐文远被气得面红耳赤,哆嗦了起来。

    “骂你又怎么样!”罗通一脸的鄙夷,道:“汉朝韬光养晦的策略是出于匈奴的上下一心的无奈之举,在当时确实是最佳的选择。可今日的突厥绝不是当初的匈奴!你们不懂,就由我这十六岁的小人物给你们这类活到狗身上的人上一课吧!”

    “突厥是一个由各个军政独立的部落组成松散联盟,每个部落相当是一个诸侯国!草原人没有忠君的思想,他们信奉强者为尊的法则,可汗本部强大他们就会听从,可汗势弱!就是春秋时期连九鼎都保不住的周天子!突厥各部听从颉利的号令,不是颉利长得有多漂亮!而是他兵力雄厚!可现在他不行了。”

    “首先、实力相当的突利站在了颉利的敌对方!两人虽无大战,可小冲突却时常不断,颉利自顾且不暇,颉利拿什么来跟大唐斗?”

    “其次、颉利在远征叛乱的铁勒的时候大败亏输、损兵折将,威望大不如前,对于草原的掌控也大不如前,现在一些部落已经投向了突利,更多的则采取了观望!”

    “第三、颉利贪得无厌,对于依附他的草原民族肆意剥削,弄得天怒人怨。在他们之中一定存在对突厥有着深仇大恨,却又忌惮突厥实力的存在,一旦颉利势弱,这些人必将成为刺向颉利胸膛的匕首!”

    “总而言之,突厥乱象已生,颉利本就处于西方铁勒、东方突利的夹缝之中。这时候,我大唐不动,颉利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亏你们好意思说什么起兵南下,真以为人家颉利跟你们一样蠢吗?真是笑话!”

    “这是什么话!”徐文远的语气却有些气急败坏,罗通的话太损了,他怒道:“照你这么说,那颉利派使者又有何用意?”

    “讹诈!就是讹诈而已!”罗通自信满满的说道:“颉利做事霸道,若是能战他早就提兵南下了,他派使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知道这大唐朝堂之上,有替他说话的生就‘奴性’的人物,这些人会助他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你……”徐文远这口落悬河的大儒,一时间竟然让罗通逼得半点话都说不出来。若是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他能甩罗通一百条街,可罗通压根不说什么大道理,说的都是最基本肤浅,简单易懂的东西,还外带冷嘲热讽的损人话语。

    作为一个文士,徐文远自是不能如罗通那样,以至于处处吃亏,半天说不上话来。

    徐文远眼珠子瞟了瞟,想拉几个盟友一起战斗。结果悲催的发现,一个个好友至交都眼观鼻,鼻观心的,无视他的存在,暗骂交友不慎。这些人一个个鬼精似地,哪里看不出来当前的情况: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们这些说大道理的人,最头痛的就是罗通这种人。你证明不了他是错的同时,还会让冷嘲热讽的话气得一肚子火,有脾气也没处放,最为关键的是罗通说的有道理。

    稍微关注突厥形势的人都看得出来,颉利已经外强中干,根本无力开辟三道战线,他的着重点是铁勒、突利,只有平定了这两大势力,他才能稳据可汗之位。所以现在的真实情况是颉利不敢与大唐发动战争。

    也只有两耳不闻窗外事、闭门造车的徐文远之流被颉利吓破了胆子,总是以过去的眼光看待敌我双方的力量。

    站在朝堂上谁又不想做个名垂青史的良臣,向突厥低头是丢李唐的脸,也丢满朝文武的脸:突厥莫名其妙的遣使来大唐,明里是要人要马要赔偿,但实际还隐藏着打击皇帝、朝臣威望的险恶用心,一旦把罗通这个烈士遗孤交出去,李世民必将大失人心,更寒了大唐将士之心

    既然如此,凭什么把罗通交出去?脑子有坑吗!

    李世民也无意让辩论继续下去,罗通说的固然有道理,合他心意,但说的也确实有点不堪入耳,也就道:“贤侄说的有道理,朕要让突厥知道,我大唐王朝不好战,但绝不惧战。”

    “陛下英明!我这就告退了,免得像某些人头猪脑那样误了陛下与诸位大人的宝贵时间!”

    罗通笑逐颜开拱手作揖,离开之际,还狠狠地刺了徐文远等人一把。

    “这小子有意思。”望着逃也似的罗通,李世民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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