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冷然道:“辽东五宗与西北五宗早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此番你们追杀我的师兄,我自是不能与你们同流合污。”

    郑一经冷笑一声:“师兄?胡良离开补天宗多年,早已不能算是补天宗之人,难道你与这位师兄也是情人?”

    对于这种话,陆雁冰可以不在意,是因为她自小长在清微宗,清微宗当年被称作是东海怪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什么刻薄言语都早已习惯,秦素却是不能不在意,于是便伸手按住腰间的饮雪,非要维护自己的清誉不可。

    到了这个时候,本不想大动干戈的李玄都也不能继续息事宁人了,他伸手拦住想要上前的秦素,自己上前一步,开口道:“阁下一再出言不逊,真当我李玄都是个不敢动手的软柿子了?”

    贾文道见此情景,大为着急。江湖传言说紫府剑仙与秦大小姐的关系非同一般,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你此时在言语中辱及秦大小姐,岂不是要逼着紫府剑仙出手?他赶忙说道:“李先生,他是有口无心,李先生莫要在意,我代他向秦大小姐赔个不是,李先生以为如何……”

    话音未落,郑一经已经是一扬手,手中短剑已经飞击而出,如同长龙白练。然后在距离李玄都还有三尺距离的时候,骤然化作九柄飞剑,

    李玄都面不改色,只是一挥袖,九柄飞剑开始摇摆不定,有四剑调头向郑一经杀去,有四剑开始自相残杀,只剩下最后一剑摇摇晃晃来到李玄都的面前,不过谁都能看得出这一剑已经是强弩之末,被李玄都屈指一弹便砰然碎裂。

    郑一经面对四柄飞剑,有些意料不及,虽然接下了四剑,但应对得颇为狼狈。

    李玄都淡笑道:“看来郑堂主是想要与李某既分胜负也决生死了,那李某便成全你!”说罢他只是轻轻一拍桌面,桌上筷笼中的一根筷子自行弹跳而起,激射向郑一经。

    郑一经一步踏出,伸出一根手指。

    筷头与指尖相撞,整根筷子不断向前,寸寸碎裂。

    郑一经冷笑一声:“堂堂紫府剑仙也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就见李玄都一袖扫在筷笼上面,筷笼高高飞起,就好像是一方剑匣,其中的筷子便是飞剑,颤抖不休,只要射出,便是一场剑雨。

    郑一经脸色大变,飘身后退,踢起一张桌子,同时灌注气机,意图以此为盾抵挡箭雨,可下一刻,筷子便将桌面射成了筛子,去势不减,仍旧激射向郑一经。

    郑一经无奈之下,只能用出自己的一件护身宝物,只见他的身上缓缓浮现出一件略显虚幻的金甲,任由筷子落在上面,只是叮叮作响,却不能伤他分毫。

    郑一经心思稍定,正想说几句面子话,忽而感觉楼中有狂风过境,无数桌椅凌空飞起,其中还夹杂着瓦片、碗筷等物事,却是李玄都以“风卷残云扫”一式出腿横扫。

    郑一经大惊之下,只能以身上的金甲硬抗,不曾想这一腿的威力奇大,虽然未能破开他的金甲,但将他整个人扫飞出去,使得他后背撞碎墙壁,落到外面的街道上。

    李玄都负手而立,笑道:“你说我们以多欺少,那你们三人不妨一起出手,我倒要领教一下无道宗的绝学!”

    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贾文道也知道万不可能善了,只能喝道:“小王兄弟,动手!”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是欺身而进,从双袖中激射出两道青烟,虚实不定,飘忽不定,只听胡良喝道:“小心,这是牝女宗的‘流烟刺’!”

    李玄都倒是听说过这门手段,并非武学的范畴,而是方式的术法之道,伤人无形,极难防备,唯一不足之处在于距离太短,非要近身不可,而方士又如何能与人近身而战?所以这门功法虽然威力巨大,但是有些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没想到今天却是见到了。

    不过李玄都也不惧怕,他行走江湖十余年,历经百战而少有败绩,什么奇门手段没有见过,方士也不是没有过交手,颜飞卿便是方士之流,藏老人也可以算是方士,只是修为境界越高,方士和武夫的界限便不那么明显。

    面对这似虚似实的“流烟刺”,李玄都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牝女宗的“冷月锯”起手,“冷月锯”气机凝练,聚于一线之间,最是克制这等似虚似实而难免分散的手段。

    贾文道一惊,不敢硬接,只能后撤避让。与此同时,王虎禅已经从背后拔出那把巨大血刀,朝着李玄都当头劈下,巨大刀风似要将整座客栈劈成两半,门窗鼓荡不休,竟是比李玄都的一腿还要声势浩大,显然是王虎禅有意为之。

    既然李玄都说了要独自领教,其他人此时便不会插手,只见一道红芒掠过,众人未及转念,就听得一声金石颤音,刀风消散无形。定睛再看,却是李玄都拔出了自己的“白骨流光”,挡下了这一刀。

    贾文道曾经与王虎禅有过交手,知道这一刀的威力大小,不想竟被李玄都轻描淡写地接下,此时王虎禅已是双手握刀,手背和小臂上青筋暴起,显然是用上了全力,可李玄都却是单手持剑,轻描淡写,实是骇人。

    李玄都淡然道:“空有蛮力,终究难成气候,下去罢。”

    霎时间,王虎禅怪叫一声,却是脚下的地面骤然破碎,他们此时是在客栈的二楼,哪里受得了王虎禅如此出手,王虎禅在没有防备之下,整个人直直坠入一楼。

    李玄都也不去管他,径直掠向贾文道。

    贾文道见郑一经和王虎禅几乎是一个照面便被李玄都所败,自忖绝不是对手,便萌生退意,可李玄都又岂能让他如愿?手中的“白骨流光”化作白骨相,寒意直浸神魂,使得贾文道的动作一僵,然后李玄都一掌拍在贾文道的胸口上。

    这一掌却是“太阴十三剑”中的“九阴玄冥荡”,以至阴气机伤敌毁物,贾文道挨了一掌之后,感觉一股至阴气机渗入体内,与那股寒气混在一处,一虚一实,竟是使得他全身冰冷,好似一个身无修为的普通人在大雪地里睡了一夜,已经彻底冻僵,动弹不得分毫。

    贾文道大惊之下,赶忙运转气机抵御。在他想来,不管李玄都如何厉害,终究还是归真境的修为,以自己的修为,不敢说破解,抵御一二还是不成问题,哪知他刚一运转气机,立时感觉不对,虽然他已经能活动自如,但他全身上下仍是冰寒无比,好似坚冰一般,唯有他胸口中掌的地方火热一片,好似烙铁炙烧。

    他大惊之下,强撑一口气,伸手撕开胸前衣襟,只见在他的胸口上印着漆黑掌印,掌印的边缘还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缭绕,顿时心神失守,惊呼道:“鬼咒!”

    不仅仅是李玄都微微一怔,胡良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两人记得清清楚楚,风雷派的宋老哥便是死于“鬼咒”,而“鬼咒”之棘手,就连神霄宗的宗主都无可奈何,甚至在宋老哥身死之后,就连棺材上都结了一层寒霜,逼得神霄宗不得不以法器钉死棺材,又刻画符箓,以免宋老哥的尸体化作尸魔害人。

    此时李玄都怎么会用“鬼咒”?

    就连李玄都也忍不住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掌,他用的分明是“九阴玄冥荡”,怎么就成了“鬼咒”?

    想到这儿,李玄都不由望向手中的“白骨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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