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正不知道因为想到什么问题,而皱着眉头的严组听到了敲门声。

    “严组长,按你的指示,资料都删除了,只留下这最后一份。”拿着文件夹的许旭东推开门走了进来,然后把那份文件递给了他。

    严组接过文件夹,打开,里面夹着十数张纸。他又从头看了一遍,然后站起来,走到碎纸机前,把那些文件,一张张的取下来,然后又一张张塞进机器里面。亲自看到纸张全部成了纸屑,才回到办公桌后面的那张黑色靠背椅上,身体向后仰了仰,开口问道:“还差几天就过年了?”

    总是微笑挂着脸上的许旭东,在报告任务的时候,就会严肃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上峰会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他还是马上回答道:“还有三天,就是春节了,严组长。”

    “三天,这么快就快四十天过去了,三天……,那是该接他回来过年了吧。”严组在算着天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许旭东说。

    “严组长,我怕省龙魂不一定愿放人。”许旭东知道他心中所想,稍稍的提醒了一下这个往日里精明又坚毅的汉子。如果龙魂愿放人,凌朗早就应该回到自己的老家了。

    “不放?凭什么?那小子可还不是他们龙魂的人。”此时的严组没有了往昔的镇定从容,倒像极了一个不愿意把女儿嫁出去的父亲。

    许旭东又想提醒一下,凌朗其实也还不是龙组的正式成员,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

    “你和吴峰,喔,不,我自己亲自去一趟,走,接那小子回家过年。”严组说完又站了起来,然后率先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

    看到了这一幕,后面的许旭东摇了摇头,然后一丝笑容又挂在了他的脸上。

    龙魂和龙组的关系并没有多紧张,前者不过有点飘然于物外,后者则其实是直属最上层那几个人。但两者都可以说是为华夏国服务的。

    龙魂的一部分人有点看不起龙组,其实是大多是年轻的这两辈人,认为龙组不堪大用。龙组也同样隐隐有点排斥龙魂的高高在上,很多人心里其实都憋着一股气,因为龙组培养出的精英,总是被龙魂各种的征调勾搭了去。其实如果这样也就算了,但是直到有一件事,使得两者的“矛盾”,开始有点升级了。

    十六年前元首南巡的时候,异国势力妄图要对其进行暗杀。而且对方在南巡的火车,到达第一站武城的之际,首先发起了针对当地龙组的行动,使得一个市级龙组几乎全员覆灭。虽然后来龙魂的人出现,同样没让一个来犯者走掉,但是敌人的鲜血,弥补不了战友的牺牲带来的巨大伤痛。而这一次差点被人“灭门”的创伤,也深深刻在了当年那几代龙组人的心中。

    龙魂一般都是省级规制的,都藏在深山秘境里,又有守山防御阵法,甚至有不少古代留下来的灵宝秘宝作为镇山之器。

    而龙组则一般是镇级规制的,镇有守护使,县派魂使,市以上则都有驻地。

    龙组驻地通常也会设在深山老林中,但条件不允许的地区,就只能选择在一些大院里了。除了基本的防护门,就几乎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法宝。其隐秘性和防护强度,和龙魂根本没法比。敌人来犯,通常都是碾压而至,就只能用人去扛,用命去填。但是精英都被你龙魂抽走了,怎么扛?真的只有填了。

    严组和吴队其实都早已经把凌朗当成了龙组的一员,当日龙魂“征召”凌朗的时候,两人就非常不开心。不过毕竟名义上的隶属关系,龙组也只好“放人”。但是吴队是憋了一股气的,而且秦岭一事之后,他就听到龙魂传出许多不服气的声音,也料想龙魂会有人要来个“下马威”,所以当日,他才会对凌朗说了那句““敢来,就干他丫的”。

    而后来凌朗又再次横推了对方的五个“天骄”,啪啪的着实打了省龙魂一脸。吴队回去把这事一说,老成持重如严组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这才是我们龙组的风格。”

    除了吴队那次送制服过去,许旭东也去过了解凌朗情况的,知道凌朗在龙魂里并不能合群,有点受排斥,严组和吴队都沉默了。经过七星堆一行,他们深知凌朗的潜力,所以那怕再不舍,也觉得龙组的水太浅了,龙魂才是他该去的地方。现在听说自己家“嫁”过去的“姑娘”过得并不好,作为“家长”的那里高兴得了?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年关将至,严组才决定亲自去“抢人”。

    不过这一次严组的确有点误会田长老他们了。其实田长老好几天前就想让凌朗回家的,还对他说,不用那么担心的,无论是那个势力,斗归斗,都基本恪守着“祸不及家人”的底线,不然真的就没规矩了,还指了指天说,上面都不会允许的。但凌朗还是决定多留段时日,看了那么多秘史典籍,他深知,某些人通常只让别人去遵守规则,自己则会把它当成脚底下的垃圾,随时都可以踩上两踩。

    当田长老知道严组他们的来意之后,苦笑着叫来了凌朗,于是凌朗又坐上那熟悉的吉普车,顺利回到了家里。母亲、姐姐、妹妹也都回家了。而这就是一年下来,这一家子最幸福的时光了。

    吃年夜饭,守夜,到了时辰开门放鞭炮,然后第二天去给爷爷奶奶拜年,再就是走走亲戚,访访几位好友。大概历来如此,百年不变,又年年在变的。

    正月初三这一天,在小山城这边是“送穷日”,大伙们几乎都只是在家搞搞清洁,或者去街上逛逛,不会去别家串门的。看着无聊,凌朗跟母亲说了一声,说他想去山上看看。母亲让他要小心点,他随口应了一声,披上件外套,就出了门。

    路上碰到去小店子买东西的二婶,凌朗给问了声新年好,二婶就问他去哪里?他说去阿婆髻山看看。然后二婶走近他身边,说让他别去,还神神秘秘地说最近那山可悬乎了,以前虽然野猪什么的很多,但也没出过什么事,可最近大半年来,接连伤了不少人,有摔下高岭的,有被吓傻的,有莫名被自己放的捕兽器差点夹断腿的。

    凌朗熟悉二婶的八卦脾性,就笑着说那不去了,等她离开,又向山上出发。

    阿婆髻山有一千六百多米,因山顶有一块巨石酷似老妇人的发髻而得名,穿过两条村子,就能来到山脚。这山,凌朗打小就爬过不少次,有自己单独来的,有和凌胜结伴来的,当然也有跟父亲来过。

    阿婆髻山山体挺大的,所以山腰以下都不算陡,直到爬过三分之二的时候,山体才突然收窄,开始变得陡峭起来。但凌朗也不急,像是在寻找着往昔的光阴碎片,一路上,走走停停。

    上午的阳光并不算强烈,山风也只是有点寒冷,总的来说还是惬意的。遗憾的是,以前山路两旁的松树和杉树都被砍光了,稍微平缓的地方,也都被开荒种了李子树,有些已经开着白色的李花,还有细细的青果子。而大多还是一棵棵黄土中恹恹的小树苗。

    半山腰有一条横穿的小路,过去能看到两块大石。两块大石中间有一处山泉眼,渗出汇集成了个小水潭,泉水清冽甘甜。以往的爬山人,那怕提着水上来的,都会跑过去喝上那么几口。可惜这一次凌朗走过去看的时候,那山泉早已经枯竭了,剩下小水潭里的小碎石和被晒得发白的土砂。

    凌朗站在那里呆了一会,还摇了下头,叹了一声,不知道为何,觉得心情差了许多。

    幸好,在山体开始变陡的地方,还没被人们开发到。那熟悉的风景,开始和脑海中的记忆重合起来。风吹山林,绿荫婆娑,阳光斑驳,连额头上的汗,都好像和从前,还是一样的。

    又来到那个大坎,就是在这个地方,曾经有两位女生,伸手想让自己拉上去过,但是当时自己只是伸出了一根树枝。凌朗又想到了那张被他剪开中间空隙,然后再粘合在一起的四个人的合照,今年拿出来看的时候,已经泛黄得厉害,还长了不少白色的霉斑,怎么擦都不擦不掉。

    用了两个多小时,凌朗终于登上阿婆髻顶,山顶上其实就是一堆乱石堆,石头有大有小,最大的那一块圆石,处于山顶的外沿,最宽处能挤下十来个人,有近三米高。

    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的原因,原来大圆石旁边用石块堆起来,供人爬上去的“石梯”,已经被推掉了。不过这也难不到现在的凌朗,搬来几块稍大的石头,垫在下面,退后几步,就冲了上去。

    登上最高点,来到大圆石的最沿边坐下,会免不了担心,这石头会不会因为多了个人,而压得就那样圆碌碌地滚了下去。这事换以前,凌朗也是没敢去做的,现在自然没了那个心悸的恐惧。

    山峰之巅,风吹如浪涌;眺目远望,云海蒸腾。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这两句诗,曾经被人找来一块石板,刻在上面,插在乱石堆的中央,可惜已经不见。就如那半山的李树,曾经那些地方都长满了映山红,而现在就剩下山顶周围,还散乱地分布着几撮。那上面挂着零落的几朵未尝盛开的花儿,同样是恹恹的。

章节目录

莲与魂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指冰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指冰凉并收藏莲与魂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