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天自言自语的说完后,旁边的李掌教笑笑,说:“你这孩子,没走偏,是幸事。难怪你的很多想法异于常人,原来是令堂令尊那传下来的。谁家父母不望子成龙呢…”

    陈乐天嗯了一声,觉得李掌教说的没错。

    爹娘确实跟别人家的爹娘很不一样,或许是他还年轻,见得人和事都太少了,反正至今为止,他没见到过别家父母跟他的父母一样,不求孩子成龙成凤,只要孩子开心自在。

    陈乐天曾分析过自己脑袋里的东西,认真来说,自己之所以有很多和世人不同的想法,一大方面是来源于那些未知来信,另一方面则是从父母那继承下来的。

    父母从他生下来直到陈乐天十几岁去世,十几年的时间里,父母言传身教,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深,甚至可以说,幼年少年时父母的深刻影响,才让他能够理解未知来信里的内容。

    这个道理很简单。

    假若,给一个年迈的儒家老者看未知来信的内容,那么,那老者极大可能对此存疑或者完全不认同。一是自小生活的环境,会对这个人的一生产生一个圈栏,能接受的都在这个圈栏里,超出圈栏,就基本上无法接受了。二则,人年纪大了,就更难接受与自己思想完全不同的东西。

    你告诉东边李财主,男人女人都是平等的,女人要对男人忠诚唯一,男人也应对女人忠诚唯一,那么李财主肯定会觉得你脑袋进水了,然后摸着你的头疑惑道‘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咋个就傻了?’。

    他爹娶了七八个妾,他爷爷也是娶了七八个妾,到他这,他也是娶了七八个妾,在李财主的认知里,这男人多娶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是古往今来传宗接代里最大的道理。只娶一个?那还怎么传续香火?断子绝孙?大不孝嘛!

    陈乐天很庆幸,自己的父母留给他一个包容的脑袋,在他的脑袋里种下一棵幼苗,至于这颗幼苗最后能不能长成一棵好的参天大树,那就得看陈乐天自己的了。

    就像爹娘曾经对他说的那样:乐天,你现在小,不一定非要懂多少、多大的道理,只要你愿意去思考,只要你永远能保持着一颗包容且好奇的心,你的未来就是无限大的。

    陈乐天转过头,对李掌教说道:“掌教真人,你说,一个人,他来到这个世上,难倒就是为了依照着前人活着的样子,继续过一样的日子吗?”

    “叫师父吧。”李掌教一挥拂尘,脸上看不清表情。

    “是,师父。”陈乐天心中一惊,但随即高兴的爬起来,跪下,给李掌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算是拜师礼了。

    李掌教泰然受之。然后示意陈乐天坐下,待陈乐天重新坐下,李掌教才道:“怎么活,得分人,你觉得起早贪黑呕心沥血开心,那你就这么活,你要是觉得饭能吃饱衣裳够暖就行了,那你就怎么轻松怎么活。没谁对,没谁错。”

    陈乐天撇撇嘴,明显不服气。

    李掌教也不生气,闭上眼,接了个手印,开始打坐。

    陈乐天偷偷瞥了眼这位新拜的师父,按捺着心中的喜悦。就这么简单,成了武当掌教的弟子?真是难以置信啊!这是多少武当弟子、山下香客梦寐以求的福分,他陈乐天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简直就是奇遇!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一来,他可就跟真人弟子们一个辈分了,比王重阳低了一辈啊。以后看到王重阳难倒还得喊师叔?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陈乐天想想都觉得难受,他跟王重阳可是好朋友啊,王重阳也亲口说过,咱们是好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难倒就此断了兄弟情义,变成令人尴尬的师徒情分?

    想着想着,陈乐天忽然想到个好方法:各论各的。我跟李掌教是师徒,跟王重阳是好兄弟,两方各论各的,互不影响。

    “当着外人面,得喊我师父,喊他们师叔,私底下…随你。”李掌教仿佛看穿了陈乐天的心思,依旧闭着眼,说道。

    “多谢师父。”陈乐天嘿嘿笑道。

    “随我念…道可道,非常道……”

    “道可道,非常道…”陈乐天闭上眼,挺直腰杆,随着李掌教而念。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真气藏于气脉二海,识海放空…随我呼吸…”

    陈乐天依照而为,一呼一吸与李掌教同步。

    冬风凛然,天道崖白雾弥漫…

    片刻后,陈乐天睁开眼,看见自己置身于一片白雪皑皑的荒原中。

    终年积雪,一望无垠。抬头望向远方,连绵无尽的山脉此起彼伏,看不到边。

    这似乎是他印象中的昆仑山。其实,他并没有来过此处,只是凭借着书里记载、他人口述罢了。

    双腿有些沉重,呼吸有些急促的走在荒原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忽然,李掌教---他新拜的师父出现在他身边。

    “师父,这是昆仑山吗?”陈乐天问。

    “是。”师父李玄同点点头。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陈乐天觉得脑袋有点迷糊,他用力甩甩头,但脑子里那股迷糊劲,很顽固。

    李玄同在陈乐天后背上轻轻一拍,陈乐天顿时觉得脑子清醒很多。李掌教说道:“去哪,得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陈乐天喃喃重复着,脚下不停,往前行。

    忽然,四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陈乐天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那轰隆之声由远及近,声响越来越大。

    “师父,这是雪崩的声音?”陈乐天想起听人说的,在雪原上,最常发生的、也是最危险的事,雪崩。

    师父李玄同没说话。

    片刻之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巨大雪山,已经将陈乐天和李掌教围在无路可逃的绝地中了。

    “师父,怎么办啊?”陈乐天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想拉着李掌教冲出去,哪怕必死,也要试一试!可是他却一步也迈不动。

    “怎么办,还得问你自己!”李掌教面无表情的重复着同样的回答。

    而后,四周的雪山像他们压了过来。

    “我日!”陈乐天大骂一句,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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