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澜心头一跳,看向魏城,他有些失措,有些紧张,俊朗的脸庞微微发红,鼻尖微微冒汗,那双一向睿智深沉的眼里满是慌乱,竟有种少年的青涩在其中。

    孟澜从没见过魏城这副模样,此时的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执行官,而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

    孟澜有瞬间的眩晕,又隐隐有点嫉妒,二十年过去了,他不但没老,反而更好看了。

    岁月对男人果然偏心。

    孟澜嘴里有些发干,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怔怔地看着魏城,忘了说话。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魏城说,“那我开始啦!”

    “别,别开始……”孟澜慌乱地打断他,“对不起啊魏城,我可能什么地方让你误会了,在经过沈克的事情后,我已经决定不再结婚,以后的日子,我就守着我儿子过了,而且你也知道,我儿子对你对这事很抵触,所以……所以……对不起啊,我得赶紧回去做饭了,再见!”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一刻都不敢再停留,低着头仓皇而逃。

    “……”魏城看着她像躲避猛兽一样逃走,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消失,无力地靠在墙上,摊开双手,手心里全是汗。

    “真失败!”他苦笑摇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转身离开。

    有人欢喜有人愁,此时,和他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比他开心多了,正在一个小酒馆里和季红推杯换盏。

    季红常年在酒桌应酬,酒量还算可以,不过她有一点特奇怪,和生意场上的人喝酒千杯不醉,和朋友熟人喝酒就很容易醉。

    孟澜说她在商务应酬时可能潜意识里怕被人坑被人使坏,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和朋友在一起无须提防,所以状态就会放松,松到扶都扶不不起来。

    眼下她已经临近扶不起来的边界,一手撑着头,眼神迷离,也不知道是头太重还是手太软,隔几秒就会滑一下,好几次都差点磕桌子上。

    厉晨看她像个磕头虫似的,好心提醒她,“你是不是喝醉了,要不就结束吧?”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醉?”季红“啪”一拍桌子,“满东海市你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季红是千杯不醉的女汉子!”

    “女汉子不过就是对男人婆的委婉叫法,有什么好骄傲的。”厉晨说,“女人还是要温柔一点才可爱。”

    “温柔是什么,老娘没有,赶紧喝!”季红拍着桌子大叫。

    “别喝了,借酒浇愁愁更愁。”厉晨拿走她的酒杯,叫服务员换果汁过来。

    “谁说我愁了?”季红眼一瞪,“我有什么好愁的,我每天不知道有多开心,我是老板娘,我开酒店赚大钱,我豪车豪宅,我美衣华服,我风流快活,我,我恨你,常江,你个王八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她吃力地转过桌子,绕到厉晨跟前,俯身掐住厉晨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要把他掐死。

    厉晨又好气又好笑,看来她是把他当成那个渣老公了,那满脸的怒火,咬牙切齿的样子,若不是喝多了手软,还真能把他掐出个好歹。

    可是,凭着警察敏锐的观察力,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她的眼睛出卖了她的心,那里面有痛苦,有委屈,有不甘,有泪水,却唯独没有恨。

    “你还爱着他!”厉晨说。

    “你说什么?”季红怔怔问。

    “我说你还爱着你老公,那个叫常江的人渣。”厉晨说,“你没有你说的那么恨他,你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爱他,你嘴上说着恨,实际上你爱他,你需要他,你不停和他闹,不停折磨他,你的目的只有一个,你想让他回心转意,回归家庭,可你却用错了方法,你不懂得南风效应,到头来只会把他越推越远,所以你们现在已经回不去了,你知道吗?”

    季红松开手,眼泪掉下来,嘴上还在犟,“你胡说,我怎么可能还爱他。”

    她一直保持着俯视的姿势,眼泪一落下来就滴到厉晨脸上,厉晨抬手擦掉,叹口气,坐直身子,轻轻触碰到她的嘴唇。

    温热柔软的触觉让季红心头悸动,腿一软,跌进厉晨怀里。

    厉晨连忙搂住她,防止她摔下去,女人身上特有的馨香混合着酒香扑鼻而来,让他有片刻的冲动,忍不住想要狠狠吻她。

    好在他自控力超乎常人,趁人之危的事也干不出来,只是叫服务员来结了帐,找了代驾,送季红回家。

    他虽然也喝了不少,但头脑还算清醒,能够想起来笔录上季红家的地址,到了地方,季红已经睡得一塌糊涂,他付了代驾费,把人抱上楼。

    到了季红家门口,发现门是密码锁,他根本打不开,按门铃里面没人应,叫季红又叫不醒,偏偏季红还像没骨头似的,手一松就往下溜,他没办法,只好死死抱住她靠门站着。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厉晨寻思着要不就把人放在车里,然后他自己回家,再不然就在附近找个酒店,或者带她去他家凑合。

    思来想去,这三种都不是什么好办法,不是有危险就是容易引起误会,他不禁骂了一句脏话,“操,砸手里了!”

    话音刚落,电梯门打开,常笑放学回来了。

    厉晨眼瞅着从电梯里面出来一个女孩子,短头发大眼睛,手里拎个大书包,心想这女孩儿和季红好像啊,该不会是她女儿吧?

    思忖间,常笑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看到他怀里的季红,大吃一惊,尖声问,“你谁呀你,抱着我妈干什么?”

    还真猜对了!厉晨总算松了口气,“你妈喝醉了,我送她回来,打不开门。”

    “就这么简单?”常笑明显不信。

    “啊,就这么简单,不然你还想怎样?”厉晨说,“你快开门吧,我着急走。”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常笑说,“万一我一开门,你趁机而入,把我们母女先奸后杀呢?”

    “……”厉晨差点又要吐血,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这神态,这语气,这奇葩的思维,都和季红如出一辙。

    “我是警察,我拿警官证给你看。”他一手扶着季红,一手从怀里掏出警官证递给常笑。

    常笑接过来看了看,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假的?”

    “……”厉晨无奈道,“要不你打电话去东城分局,报我的名字和证件号问问。”

    常笑还真就打过去了,问清楚确有其人,才放心地去输密码,还命令厉晨不准偷看。

    厉晨虽然觉得她很麻烦,不过这份警惕性倒是挺值得表扬的,起码比那些傻乎乎什么也不问就随便相信别人的女孩子好,这样的孩子到哪去家长也放心。

    常笑开了门,厉晨把季红抱进去,放在她那豪华的没天理的大床上,床垫好柔软好有弹性,让他想躺上去滚一滚。

    但是做为一名为正义代言的警察,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规规矩矩地退出卧室,告辞而去。

    临出门他叮嘱常笑把门锁好,除了爸爸谁敲门都不要开,然后又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让常笑有事给他打电话。

    常笑问,“没事能打吗?”

    “不能!”厉晨板起脸吓唬她,“没事打警察的电话就是妨碍公务!”

    常笑冲他皱皱鼻子,咣当一声把门关了。

    厉晨摇摇头,心想,这丫头长大肯定又是个难缠的主儿。

    常笑帮妈妈脱掉衣服和鞋,拉被子给她盖好,回到自己房间,坐着出了一会儿神,给沈煜发信息,“你睡了吗?”

    沈煜回复,“没有,我在吃宵夜,什么事?”

    “我妈好像在搞婚外恋,对方还是个警察,怎么办,我要不要告诉我爸?”

    “真的假的,你要先搞清楚状况,不能随便猜测。”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放学回来那人正在我家门口抱着我妈,我妈喝醉了。”

    “也许是单纯送你妈回家呢,你别瞎想。”

    “我没瞎想,不过那警察真特么的帅,肌肉爆棚!”

    “……”沈煜在那边一口饭喷出来。

    “怎么了这是?”孟澜正坐在他对面,连忙抽纸巾给他擦拭,嗔怪道,“说多少遍了,吃饭不能看手机,手机给我,好好吃饭,吃了赶紧睡。”

    “等一下等一下,是常笑问我问题呢!”沈煜说,“平时你又不准我带手机去学校,我也就这个时间看一小会儿。”

    “常笑呀,她问你什么?”孟澜听说是常笑,态度缓和下来。

    “她,她说……”沈煜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说什么?”孟澜问。

    “说……”沈煜抓抓头皮,不知道该不该说。

    “拿来我自己看。”孟澜伸手去抢手机。

    “别别,我告诉你。”沈煜护着手机说,“常笑说季红阿姨好像在和一个警察搞婚外恋。”

    他不想让孟澜看到常笑说那警察帅的话,怕她又大惊小怪觉得常笑不学好。

    “啊?”孟澜愣住,“不可能的,你别听常笑瞎说,你季红阿姨怎么会……哎,我想起来了,你问她知不知道那警察叫什么名字?”

    “哦。”沈煜把问题发给常笑,常笑很快回复,“叫厉晨。”

    “她说叫厉晨。”沈煜转告孟澜。

    孟澜放下心来,“我知道了,你告诉她别瞎想,那人我也认识,就一个普通朋友,不是她想的那样。”

    常笑很相信孟澜,得知厉晨只是她和妈妈的普通朋友,就放心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季红醒来,头痛欲裂,听常笑说是厉晨把自己送回来的,吓了一大跳,忙向常笑解释自己的清白。

    常笑说,“我又没怀疑你,你急什么急,不过那厉警官可真帅,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让他等着我,我一成年就去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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