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你怎么看?”
    回到家之后,商鞅立刻将自己的门客赵良请到书房中,把当天在朝中发生的事情和他简单的说了一遍。
    赵良手捧起茶杯,眉头微微思索,半响之后开口道,“相爷,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可不防。”
    他心里有些奇怪,对于这一点,作为政坛上的老手来说,商鞅应该比他更清楚才是,莫非是明知故问。
    商鞅看着他,“赵先生的意思是说秦公,快要对我下手了?”
    赵良慎重的点点头,“属下甚至怀疑在朝堂之上他是和太师在演一出戏,给相爷看,也是给朝中大臣看。”
    商鞅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还喝了一口茶,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态。
    赵良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相爷我还是那句话,这个险真没有必要再去冒,功成身退更好。”
    商鞅上前拍拍他的手,“赵先生,我知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你放心,真到了图穷见匕的时候,我也会及时脱身,只是一切等现行之后再说。”
    赵良低着头不再说话,在心里对伤心的话很怀疑,他在准备,秦公准备的只会更多,通过今天在朝堂上演的这出戏,是在告诉天下人,他对商鞅是如何器重,一旦日后事发,也是商鞅对不起他,而非他对不起商鞅。
    ……
    在小院中只将养了七八天,陈轸迫不及待地要下地走走。
    苏秦无奈只好扶着他在小院中,缓缓转了一圈,看他脚步颇为沉稳,但在拐弯的时候还是痛得歪了嘴。
    他不由一笑,“叫你不要着急这么下地,现在活该!哈哈。”
    “这几日听外面议论纷纷,说是当朝太师和商相起了冲突,却被秦公狠狠训斥了一顿,弄得灰头土脸,听说人都气病了,是不是真的?”
    陈轸扶着一棵树慢慢坐下来了,对苏秦问道。
    苏秦耸了耸肩,“是又怎么样?嬴驷这小子鬼着呢,谁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我告诉你呀,你伤好之后见到商相国,多劝劝这个倔强的老头,趁现在还能走就赶紧走,别中了人家的圈套。”
    陈轸认真打量着苏秦的眼神,“苏兄,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苏秦摇摇头,他现在皮肤依然保持黝黑,而且是最普通的褐衣打扮,若佝偻着身子,就像个老实巴交的农夫。
    “我能知道什么?”他嘴角撇了撇,“不过我倒是听说,上次闯关那个胖子就是太师儿子那个,被判了6个月的苦役,以后我们进出城,估计能看到一个胖子在城头搬砖头呢?过几天我到厂门口看看,那个胖子瘦了没有?”
    苏秦故意露出一脸神往之色。
    “这么说秦公是动真格的了,那你还不相信?说不定是秦公想通了,真的开始重新器重我的商师叔。”
    却见苏秦笑而不答,从屋内取了几个竹条和一张极薄的白绢布,手里用剪刀裁裁剪剪,又笨手笨脚的用线缝缝补补将竹布连起,看得陈轸哑然失笑:
    “苏兄,你在做什么?”
    苏秦冲他眨眨眼睛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大约足足一个时辰之后,苏秦手中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玩意。
    又见苏秦从房中取来笔墨,在这竹条间的白绢布上,挂了一只被箭射中的黑狼。又撸开一大团线,绑在这竹架子三角头的最前端。
    苏秦用力拽了拽,很结实。
    “苏兄,你到底在做什么?”
    “以后再跟你说?”
    他们又各自重复了一句,陈轸终闭口不再说话,苏秦拿着这个玩意儿,在门口和他挥了挥手,“我出去逛逛,回头给你带点好吃的。”
    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一连几天苏秦都是如此,手里拿着个东西神神秘秘出去,又鬼鬼祟祟的回来,每次回来,都见他对这个三角形重新调整修改,更让陈轸一头雾水。
    但是有一天,苏秦上午出去,到了中午都没回来,不过好在走之前,给他准备了猪头肉和一坛米酒。
    ……
    秦王宫,原太子府花苑。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偶尔能见几个宫女匆匆走过,除此以外,只有树枝被风吹时发出的沙沙之声。
    这里高耸又厚实的宫墙的一个小亭子里,嬴瞐和丁婳在下着围棋。
    “公主,你已经连输了好几盘,是不是故意让我,这样赢了也没意思。”
    丁婳戴着面具有些沉闷的说道,“就像我们练武之人比武,胜之不武,比输了更让人心烦。”
    她话没说完,就被嬴瞐用棋子敲了一下头,“好啊,那我们去比剑,让我看看什么是胜之不武。”
    说着站起来,手放下棋子,从亭子柱边取了两柄木剑,等来到亭子外的空地时,将手中的木剑朝丁婳扔了过去。
    丁婳接过竹剑在一抖,侧耳听了听,露出陶醉的表情,开口道:
    “还是这个意思,天天关在这里不能出去,连马都不能骑,婳儿都快活活闷死了,哎呦!”
    “公主你偷袭,赖皮啊!”
    嬴瞐哈哈一笑,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刚才不是说我让你,现在又怕我偷袭,孙子剑法说,兵不厌诈!”
    “孙子剑法?不是孙子兵法吗?”丁婳一头雾水结结巴巴说的,屁股又挨了一剑,痛得嗷嗷叫。
    咬牙一发狠,扭身一招水中望月,一剑刺向嬴瞐的小腿,但是力道很轻,笑归玩笑,虽然只是木剑,她也千万不可弄伤了公主。
    嬴瞐哼了一声,腾空而起,一个斜辟扫在丁婳头上,丁婳躲闪不及,脑袋扎扎实实挨了一下,又痛得嗷嗷叫,“公主没良心,我打你那么轻,你却出手这么重!”
    “谁让你又故事让我呢?我跟你讲,你再让着我的话,我把你打成满头的包,你信不信?”
    “好,你逼我的,婳儿真要动真格的了!”丁婳在面具后一发狠,果真狠狠一剑抡起,刺向嬴瞐的胳膊!
    但剑举在空中突然一滞,结果脑袋又被嬴瞐敲了一下。
    “好你个丁婳,又在让我?”
    却见丁婳摸着头,痴痴看向天空,“公主,公主,那是什么?”
    嬴瞐顺着她目光,往天空一看,只见高高的宫墙上空,飘着一个三角形状的奇特东西,顺着风摇荡,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只飞翔的大鸟。
    主仆二人放下剑,一动不动的看着,结果同时咦了一声。
    她们两人都看这只三角形的物体上,居然画着一只中箭的黑狼!
    “公主!这是苏……”
    丁婳刚出声,嬴瞐及时捂住了她的嘴,眼中闪着泪光,颤声道:
    “是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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