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降临,大牌档的灯亮着,无数的飞蛾在前仆后继的撞过去,让街边忽明忽暗的路灯有些失去了用武之地,地上哀嚎的矮骡子引起了一部分周围人的八卦之心,围观,指点,但很有秩序,大家都是见惯了场面的人,这种小场面还引不起躁动.....

    荣乐站起来,走到小姑娘阿宓跟前,很认真的讲道:“刚才是我不对,不好意思!”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周围的人有些懵,小姑娘阿宓的眼神中却有了一丝希望。

    “我想借钱!”

    “刻意!”荣乐回答的干脆利落,再也不是之前玩味,而是真诚,他帮不了每个有故事的人,但是他能够帮到阿宓。

    阿宓的眼神渐渐的不再冰冷,开始有了一丝温暖,一丝水雾,她的身体有些摇晃,好像下一刻就要站不住的样子。

    荣乐走过去,想要扶住她,却又有些担心惊着她,于是有些紧张的回头,看向大嗓门的老板娘。

    “光嫂,麻烦你扶一下阿宓,我交待一下这里的事情,咱们就去阿宓的家里,把她的弟弟送到医院先!”

    光嫂激动的喊道:“好的,好的!”然后也不管自己刚刚扶起来的儿子,赶紧过来扶住阿宓。

    阿宓执念的看着荣乐,讲道:“我想借钱!”

    这种执念,荣乐明白,多少人口头答应借钱给你,事后消失无影的,这种钱拿不到自己手里的不安全感,荣乐见过......

    “辉子,去唱片公司找阿梅拿钱,五十万,然后去玛丽医院请大夫,叫救护车,来这里!”荣乐没有写支票,看不到真真实实的钞票,安全感是不会有的。

    “明白!”辉子拿起车钥匙,直接开车回唱片公司了。

    阿宓晃了晃,貌似要摔倒的样子,光嫂赶紧揽住阿宓的身子,安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碰见大善人了!”

    荣乐有些脸红,他自认不是什么善人......

    走到几个还躺在地上的矮骡子,荣乐站着,低着头看着他们,讲道:“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我叫荣乐,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讲完也不管他们,再次走到阿宓的面前,温柔的讲道:“走吧,回家,一会医院的救护车就会来了,到时候可以直接把你弟弟送到医院!”

    “谢谢!”阿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讲出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两个字。

    “走吧!”

    阿牛开车,阿叻坐在副驾驶上,荣乐与明仔,光嫂,阿宓坐在后面,亮子,阿龙则是直接在围观的人群中买了两辆自行车,跟在后面。

    为了照顾亮子与阿龙,阿牛开的并不快。

    光哥的大牌档开在观塘,并不在调景岭,不过隔着也不远,没一会阿牛便把车停下来了。

    “怎么停车了?”荣乐有些不解的问道。

    “荣少前面的路不好走啊!”阿牛回首,挠挠头说道。

    “下车吧,阿乐,前面不远就是调景岭了,这里太偏僻了,政府还没有把路修到这里呢!”前面副驾驶的阿叻想要下车。

    “没事,开进去吧!”荣乐根本不在乎路况,几亿身家的人,会在乎一辆车吗,开玩笑,只不过荣乐想不到,被人称为‘东方之珠’的香江,竟然还有如此贫瘠的一面。

    见荣乐这么说,车里的人也就没有了意见。

    “阿宓的父母在城寨里得罪了大佬,后来阿宓为了避免被城寨的大佬报复,就带着植仔来到了调景岭,这里老兵多,城寨的人不敢乱来。”光嫂是个热心肠的人,开始的时候,厌恶荣乐的行为,不过现在看荣乐主动帮助阿宓,厌恶感早就没有了,便将这里的情况讲了一下。

    “调景岭老兵多,我知道,陈爸曾经同我讲过,当初他们家也是在调景岭走出去的,只不过当时莲妹还小,不知道这边的情况!”陈爸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人,荣乐在他的口中听到过一些调景岭的事情。

    终于车子在颠簸中,到了调景岭,前面是石阶路,车子已经无法行使了,荣乐等人下车。

    如果不是今天的月光明亮,荣乐等人都要看不清路了,荣乐借着月光依稀能够看到歪歪斜斜的坟包与墓碑,还有杂乱无比的房屋情况,从难民营里的油纸棚,到依山建筑的寮屋,板壁楼,再到有明确产权的私人屋苑,整条街区就是一个脏乱拥挤的棚户区,几乎看不见一条完整的街道,只有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石阶曲径!

    刚才已经感叹过了这里的贫瘠的荣乐,此时才知道自己的定论下早了,他想象不到在78年的香江,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他想起了陈爸当初同他讲到这里的时候,那种庆幸:“当初省吃俭用的存钱,就是为了搬离那里,阿乐,那里的贫穷不属于这个时代。”

    别看调景岭地处荒野,但是这里的人口却是相当的稠密,无论那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穷人......

    调景岭的这帮老兵,本来是在摩星岭,不过后来被港府赶到了调景岭,当时的老兵及其家属就有几万人,当时港府认为湾湾会把这批老兵接走,调景岭也不过是个临时的难民安置点,开始的时候,港府还会有些救济,只求湾湾赶紧把这帮不稳定因素节奏。

    只不过几年后,港府发现湾湾那边对这帮老兵根本没有什么反应,随即也就断了调景岭的救济,想要逼迫湾湾当局快点过来接人。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湾湾当局自然是不可能来接人了,不过倒是派了一些救难组织与香江的教会,联合起来行动,给了这帮老兵一些适当的帮助,帮助他们度过开始时的困难。

    也就是这种可笑的救济,竟然让这帮老兵对湾湾那边更加的亲近了,也不想想是谁扔他在这里的,还有就是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信教,被外人称为‘奶粉信徒’!

    随着调景岭这帮老兵的常年居住,港府迫于压力只好承认了他们的香江居民的身份,并且给这里通了电,通了水......

    此时阿宓已经不用光嫂搀扶着了,她走的有些着急,想要快速回到家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弟弟,让他能够不再那么自责。

    由于刚刚吃过了晚饭,有许多人在路边乘凉,贫穷的地方,更容易让周边的人互相认识,就如同90年代的农村,虽然不如城市里富裕,但是不管村东头,还是村西头的大家都认识。不像城里的居民,也许门对门的邻居,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大家看到阿宓带着几个明显富贵的人来到了这里,已经有人在调笑了。

    “阿宓,你这是把自己卖了啊!”

    “买主不错啊,是个小年轻!”

    ...........

    在这里住了两年了,阿宓对于这里的环境早已经熟悉,根本不在乎他们的调侃,阿牛有些生气,但是也被荣乐拦住了,今天不是来跟这帮人怄气的。

    终于阿宓在一个棚户房跟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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