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是著名的水乡,其内河流纵横交错,湖泊更是随处可见。

    南荒有奔腾不休的大江,有黄沙滚滚的大河,有雄伟壮阔的瀑布,也有隽永潺潺的小溪,清澈明净的湖泊。

    而南荒与海荒毗邻,这些河流都是东流入海,由南荒大地奔涌进入海荒之中的汪洋。是以当初海荒真君才想着要把我嫂嫂嫁给南荒真君。因为南荒、海荒本来就相辅相成,他们两人若能结成翁婿,确实有利于两荒安定。

    漠荒火多了,于是有火灾,这南荒水多,自然也免不了水患。

    只不过不同的是,漠荒的地火狂暴,动则就有祸患,幸而有天帝和太祖设下的双重结界这才勉强把它防住。而南荒的水嘛,比起漠荒地火来则要温柔明秀许多,在当初南荒真君真心治理的岁月里,南荒几乎没发生过大规模水患。

    可是如今南荒真君叛敌,而且还拿走了镇压一荒气运的至宝,失了南荒真君印的南荒,爆发出水患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南荒有难,本殿责无旁贷,帝子妃若是要同我商议如何治理南荒水患,本殿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不知,你为什么要我把尹婵儿带过来啊?”

    苍桓何等人物,帝子妃虽然只说了一句话,可是他心中却已经对南荒气象有了个大概估计,南荒水患,受难的是那一方生灵,思虑及此,苍桓自然想要尽快解决问题。

    但是尹婵儿罪孽深重,如果帝子妃木槿不能给出一个正当理由,他也不会轻易放人。

    木槿敛了衣袖,正色道:“南荒水患波及面积太广,受难生灵太多,纵使大殿下拼力救灾也只不过杯水车薪。而尹婵儿却可以化身千万,借助她这一化身之能,或许可以为大殿下分忧,同时也带给南荒诸多难民一线生机。”

    苍桓没说话,我倒看向了木槿帝子妃,开口说道:“若治理水患和救治灾民需要人手,大殿下大可调动天兵天将,何须要仰赖尹婵儿呢?”

    木槿把目光移至我身上,第一下就看到了我和苍桓纠缠在一起的手掌。

    她不急不缓地抬眸看向我,一双碧眸有如一江春水,深不可测而又平静无波。

    苍桓紧紧握住我的手,似乎是在给我打气,被他这样握住,我心底的底气顿时足了起来,迎着木槿的眼光,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

    她没问我是谁,只是平静地回答道:“天兵天将都是些粗糙的汉子,若要他们斩妖除魔,他们十分在行。可此番南荒水患,他们可以去平妖魔、填江海,但是若要指望他们安抚灾民、救济生灵,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之嫌了。而尹婵儿她毕竟是女子,并且还有千万个化身,把这种事交给她来做,是再好不过了。”

    她的话在情在理,我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任何话语反驳。

    见我无话可说,苍桓接着说道:“这尹婵儿作恶多端,心性叵测,若是让她去救济灾民,万一她趁机脱逃亦或者弑杀生灵,这个责任又该由谁来承担呢?”

    木槿帝子妃臻首轻摇,轻声说道:“妾身不知道尹婵儿哪里冲撞了殿下,只是她素来爱惜羽毛,在八荒六合之中名声极佳,若是让她前往南荒赈灾,想来能够很快安定人心。无论尹婵儿有哪些过错,妾身还请殿下能够以大局为重,以南荒诸多生灵为重!”

    好个口齿伶俐、心计深沉的女人!本来尹婵儿罪孽深重,可到了她口里,苍桓封印尹婵儿是因为尹婵儿冲撞了他,这难道不是说苍桓以势压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行欺压尹婵儿?

    而且她搬出尹婵儿一直以来着力塑造出来的圣母形象,又口口声声记挂着南荒灾民,可谓是让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逼得苍桓不得不答应。

    因为如果不答应,那么苍桓就成了不识大体、不辨是非的纨绔子弟。

    苍桓挑了挑眉,正要说话,可阿晋却吊儿郎当地走了上来,淡淡地说道:“元子殿下之所以捉拿尹婵儿,那是因为这只长生银蝉作恶多端,她所犯下的罪行,种种情状都有证据可以依循。”

    木槿帝子妃看向阿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过随即便又收敛了。

    不过她表情的这一细微转变却没有逃过我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这让我不由得纳闷儿,阿晋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他为南荒真君所忌惮,而且一下就能拿捏住尹婵儿的死穴,甚至就连这位面对苍桓都不卑不亢的木槿帝子妃都隐隐觉得他难缠?

    “公子所言,木槿无以分辨真伪,而且木槿一心挂念南荒受苦受难的诸多生灵,也没有心思去调查尹婵儿的恶行罪状,我如今只希望殿下能够速速放出尹婵儿,好让她能够尽快投身于南荒救灾队伍之中去。”

    阿晋摆了摆手,开口道:“不敢劳烦帝子妃娘娘调查尹婵儿的罪行,而且这尹婵儿所犯罪行罪证确凿,也不需要帝子妃娘娘费心。我只是提醒娘娘尹婵儿心思叵测,免得娘娘一时失察,导致好心办坏事,反而害了南荒生灵啊!”

    我现在对阿晋的厚脸皮愈发有了深入了解,木槿言语之间不断为尹婵儿开脱,可他却不管不顾,直接就认定尹婵儿有罪,把这个烂皮球又给抛了回去。

    木槿眼光一闪,正要继续说话,阿晋却不再给她机会了。

    “依我看,南荒救灾是迫在眉睫,可是尹婵儿心性难测也是事实。若真想要让尹婵儿乖乖办事,倒不如在她身上施加一些禁制,让她不敢不听话,不得不办事儿。”

    听到这话,木槿帝子妃露出笑意,笑道:“此计甚好,那还请元子殿下出手,在尹婵儿身上设下禁制,让她逃无可逃,不敢生出异心。”

    木槿的爽快让我感到疑惑,难道她不是想要保下尹婵儿吗?为什么要答应阿晋这个要求,如果让苍桓给尹婵儿设了禁制,那尹婵儿岂不是成了苍桓的奴隶?这样的尹婵儿用来救灾那确实是效率颇高,可是木槿帝子妃要她又有何用呢?

    莫非,莫非她真是一心为了南荒生灵?她阻挠我们杀死尹婵儿,真的只是想要借助尹婵儿的千万化身赈济灾民?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苍桓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挥了挥衣袖,只见一道清光流转,尹婵儿的身形便以跪伏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这一下见光,眼神十分惊骇地看向身边所有人,我仔细看了看她,当她看见帝子妃木槿时,眼中并没有显现出什么庆幸的情绪来,反而是颇为疑惑。

    从尹婵儿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没指望帝子妃木槿可以救她,难道她们之间真的没有交集?

    尹婵儿被苍桓封禁了言语能力,她无法说话,只能用眼睛盯着我看,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深切的刻毒与嫉恨。

    “元子殿下如果没想好应该在尹婵儿身上设下怎样的禁制,那不如让鄙人代劳如何?”

    我看了看主动请缨的阿晋,心里面觉得阿晋这个人简直是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为什么他可以性情多变到这种地步啊?他就算不当着帝子妃木槿的面和苍桓抬杠,但也没必要这样“顾全大局”,事事为苍桓着想,事事都为苍桓办好吧?

    阿晋自动过滤掉了我眼中的狐疑目光,而是殷切地看着苍桓,苍桓可能也拿不准阿晋在想些什么,思索一阵之后便轻轻点了点头。

    阿晋旋即喜笑颜开,伸出自己的手掌,掌心隐隐约约有一个东西在升腾浮沉。

    我仔细一看,妈耶,那可不就是他之前躺着的那具水晶棺吗?

    阿晋轻轻念叨了一句,然后一推掌,将那具水晶棺直接打入了尹婵儿的眉心深处,在水晶棺融入尹婵儿眉心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她似乎极度的害怕,就好像经历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看到阿晋施为完毕,苍桓随手解除了尹婵儿身体的封禁,一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尹婵儿像疯了一样诘问阿晋:“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刚才那具棺材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说话呀?回答我!回答我!”

    此时尹婵儿还没有活动能力,她只能跪在原地不停诘问,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我在想,如果她现在能够动弹的话,估计早就已经扑上去和阿晋拼命了。

    “你不用管我对你做了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之所以留下你这条贱命,只是需要借助你的力量赈济南荒那些为水患所害的生灵而已。你可得记好了,如果你不尽心尽力的话,那你就会生不如死!”

    阿晋声色俱厉,一下子居然唬住了有些歇斯底里的尹婵儿,不对,不是这样!

    我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尹婵儿不是被阿晋吓住了,而是被阿晋控制住了!因为她现在的眼神变得十分呆滞,毫无往日的神采。

    这还真是奇了,刚才她还疯狂不已,如今却像个木偶一样了。

    “好了,尹婵儿,你开始说阿蔹身上背负着诅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晋控制住尹婵儿的心神之后,随口就问出了我十分在意的这个问题。

    “行了!阿晋,南荒水患要紧,我的事可以随后再谈,现在还是让尹婵儿速速前往南荒救灾吧!”

    我虽然也很想知道真相,但却不愿意在苍桓面前暴露这些,所以我出言阻止了阿晋。

    阿晋瘪了瘪嘴,没有多说,而是笑盈盈地看向了帝子妃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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