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庄柔真的想审这案子,许世林冷笑了一下,既然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就让她试试好了。

    许田富往许通判那看了一眼,瞧见他冷笑着不说话,便知道他是想看热闹了。于是便说道:“此女刘氏,是我一位侄儿媳妇。侄儿是个命苦之人,年轻轻父母便双亡,好不容易置办下些田产,却不想连个传宗接代的后都没有留下,便生病过世了,只剩个孤女妻子。”

    “我那侄儿过世之后,这刘氏不安分守己的好生养大女儿,却和他人勾搭成奸。如此不守妇道的女人,本就应该浸猪笼让我那侄儿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那刘氏虽然捡回了条命,但现在还非常的虚弱,半趴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说:“大人,民妇没有啊!”

    “哼,事到如今还想狡辩!”许田富喝道。

    庄柔瞅了他们一眼便问道:“既然是勾搭成奸,那奸夫呢?不会已经被你们打死了吧。”

    许田富冷哼一声,“奸夫跑了。”

    “跑了也没关系,捉过来问问便知。奸夫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庄柔不紧不慢的说。

    “不知,我们闯进去之时,那奸夫已经不见。到是她手上拿着件男子的衣服,还抱在怀中,定是那奸夫之物。”许田富狠狠瞪了刘氏一眼,许家的名声都让她败坏了。

    跟着许田富来的许家人,都站在大堂门口处听着,一个也不准离开。现在听到他这么一说,便纷纷议论起来,不要脸之类的话不绝于耳,全是在辱骂刘氏。

    “闭嘴,安静!”庄柔没好气的骂了句,周围安静下来,她才看着一脸无奈,面如死灰的刘氏问道:“那衣服真是奸夫的?”

    刘氏一脸的悲戚,刚刚才逃过一死,又怕又悲让她只觉得身心疲惫,“不是,那是亡夫的衣服,民妇拿出来是为了见物思人。平日民妇都是在家中照看女儿,如何去见其它男子,这是冤枉的啊。”

    许田富冷声骂道:“休要狡辩,明明就是奸夫的衣物,还有多人作证!”

    庄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平静的说道:“你们既然没有把奸夫抓来,连是何人都不知道,只凭一件男子衣物就认定也太乱来了吧。说不是你侄儿的衣服,这我就奇怪了,你侄儿有什么衣服他妻子难道不比你清楚?”

    “而且就算真有奸夫,你们也得把人绑着送到官府中来,只管交上物证人证便可。谁给你们的权力,直接就把人浸猪笼了,这可是杀人大罪。”

    “今日我阻止了这事,不止是救了她,更重要的是救了你们许家。这么多人杀一人,轻者都得充军呀。”她咂咂嘴意味深长的说。

    许田富又看了眼许通判,见他只是阴着脸,就不服的说道:“洪州向来对不守妇道的女人用的都是浸猪笼,这是我们传承了百年的风俗和习惯,哪里和杀人扯得上关系。这是为了维护家族的名誉,是我们应该做的!”

    庄柔耸耸肩说:“家法再大,也大不过国法。你们既然说刘氏有奸夫,那便把奸夫找出来,不能光弄死她。要死的话,男的也不能逃过一劫,得一起死。”

    “在找出奸夫前,她们母子就暂时住在州府中,住我的院子偏房,这样可就不会羞辱你们许家了。”

    接着她又轻描淡写的说:“至于你们当街杀人这事,就先跪着吧,等大人过来再定夺。”

    许田富一听不干了,“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要跪在这里。再说这女人不守妇道,我们必须带回去,我侄儿的骨肉就算是女孩也是许家的人,也不能住在外面!”

    瞧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庄柔突然问道:“许氏,你夫君留下多少家财?”

    刘氏正在擦眼泪,听到能住在州府之中,她简直是惊喜若狂,这样便不怕出门就被他们活活弄死了。

    此时听到救命恩人问财产,便想了想说:“夫君过世前留有两进院宅子一间,铺面两间,田地二十五亩。现在由族中代管,每月支给民妇十两银子用于生计,六月时便会结算头年一半的利润给我。”

    “六月啊,这不是马上便要到了,要结帐了呀。”庄柔似笑非笑的说道,深深的看了许田富一眼。

    许田富马上便说道:“家中无男之时,产业便是由族中代管,家家都是如此,并不是我们想要强夺家产。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能抛头露面,自然是由族中代管。而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可能扣了她的那份钱。”

    “哦,明白了,其它的等大人来定夺好了。”庄柔点点头,便拉起跪在地上的刘氏,把人群中的那名小女孩喊了出来,带着两人往后面走去。

    “等等,她是我们家的人!”许田富一看马上喊道,不能让人被带走,而且她只是应捕,并不是官啊!

    庄柔回头皱头喝道:“咆哮公堂罪加一等,你是想吃板子了吧!闭嘴给我老实在这里等着,不然就先打二十大板后再说。”

    许田富狠狠的咬了咬牙,只觉得腮子钻心的疼,刚才被踢过的地方已经从麻木中醒过来,这么咬了一下牙齿,发现有几颗已经松动了。

    他捂着下巴,看向了许世林,“大人,现在怎么办?”

    “就你废话多,当然是等着知州大人来审你们的案子,好好等着吧。”许世林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喝,半闭着眼睛就轻晃起头在心中哼起了小曲。

    瞧着他那官架子,许田富在心中狠狠的腹诽了几句,他可是记得当年,许世林家穷得要死,他老母总要拖着面黄肌瘦的他到处找宗族亲戚要吃要银。

    现在当官得意了,叫他办点事都是推三阻四,亏他当了个从七品的官,却连个小小的应捕都管不下来。

    废物!

    庄柔把刘氏和她女儿安置在了偏房,让被淹了个半死的刘氏好好休息一下,过会大人回来说不定还要查问。

    “多谢官爷,民妇这条命就是官爷救的,从我夫君过世之后,族中便想吞掉我们家的家产。他们特意给我找了个许氏族中的男子,一条腿因为赌被打断了,还整日游手好闲,之前的妻子都给卖入了青楼。”刘氏此时见没有外人,便拉着她痛哭起来。

    “我死活不愿意嫁,只想陪着女儿过,看着她长大然后出嫁。可他们不放过我,硬逼着我嫁给那混子,我以死相逼,没想到他们会出此狠招要置我于死地。”

    她的女儿也抱着庄柔的腿哭泣道:“姐姐,求你救救娘亲,从父亲过世之后,族主爷爷总是带着人来,又吵又闹的不是要给我过继个哥哥,就是想要娘嫁人。”

    庄柔摸摸她的头笑道:“这件事大人们会查清楚,至于你娘的事,你就放心好了,就算是真的,在我们大昊国律法中最多便是被流放,她是死不了的。”

    刘氏赶快说道:“官爷,民妇真的没有***那衣服是我相公过世前,民妇一针一线缝制,想要过年时给相公穿。料子是从千锦坊中买来的,当时说是难得的料子,其它店都没有。”

    “这点千锦坊中只要查看帐本,便可以得知,我是在哪日去买来的布料。”

    “我明白了,你先休息吧,我看看大人来了没有。”庄柔点点头,让她俩好生住在这里别乱跑,出院门时还给从外面锁上了,怕有人趁她不在时过来对她们不利。

    她刚走到州府前面,就看到有衙役抬着一个个箱子走进来,后面还有抬床搬桌子的人。这应该是小郡王到了,庄柔便赶快走到前方去。

    楚夏可没想过刚到洪州,就马上要去审案子,他刚下官轿杨清便迎了出来,耳语禀报了刚才的事。

    他拿着扇子在手上敲了几下,便笑道:“通判?我怎么不记得说过这种话,她明明就是我的典史。”

    “大人,州府上没有典史,这要如何安排?”师爷在旁边说道,通判官是从七品,要上报到朝中才行。但典史却不用,只是个不入流的小管事,同样管牢刑之事,却没有品级。只要年考之时记上一笔,交到吏部便可以。

    楚夏瞅了他一眼,“她是专门为我办事的,俸禄由我来出,州府没有典史没关系,她是豆湖县的便可。你送封信回去,在豆湖县记事上写一笔便是。”

    两人说话没有背着其它人,洪州州府中的大小官员都站在旁边,听着他这样就儿戏般的就弄了个典史进来了。而且半点也不怕被人告上去,一副我过来就是要随心所欲的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果真是知名的纨绔子弟,竟然如此乱来,以后的日子恐怕难过了。

    “大人,你快过来审一下,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庄柔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伸着手喊道。众人赶快让开给她过来,这可是州府第一位随口就任命的女典史了。

    “庄典史,又是什么案子了?”楚夏看着她笑了笑说道。

    庄柔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指着公堂那边就说:“大人,就在那边,一大堆男人为了抢寡妇的财产,想过继儿子不成,就想把她嫁给废物。最后都没成功,就想到冤枉她有奸夫,连人都没抓到,拿件衣服就说是奸夫的就拉来浸猪笼了!”

    楚夏听了后一脸嫌弃的说:“好烦啊,这种小案子也要我审,有证据吗?”

    “没有,他们根本就没抓到奸夫,半点证据都没有就杀人。”庄柔抱着手气呼呼的说道。

    瞅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紧盯着他的众官员,楚夏扇子在手中一拍说道:“真是罪大恶极,竟然无视律法弄私刑。不过本王刚刚到此,一来就用酷刑不太好,这样吧,那就罚银一千两,拿出五百两包下此地最好的酒楼,宴请州府所有人大小官员和此地有身份的人,连应捕杂役都叫去。”

    “剩下的五百两,看这夏天又热又闷,就按平时的规矩,给州府的大家分了吧。”

    师爷插嘴道:“大人,用不掉五百两,二三百两足以。”

    楚夏惊讶得说:“如此便宜?那便只管宴请,不管剩下多少银子,就全部分给大家做消暑钱吧。”

    “是。”师爷应了一声,便叫上杨清往公堂那边收罚银了去。

    州府大小官员全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官竟然还能这样当,连审都不审就张口罚银了?

    庄柔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根本就没变,还是一样刮地三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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