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吴霁云都忍不住趴在垛口上伸着脑袋往下看了一眼,谄谄地说:“难怪关门不会涨水,这门压根就关不住。”

    “小乙……”

    “谁!”

    再次听见这个声音,我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但是看着周围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盯着我,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尽量放缓情绪,说:“吴将军,到城门口去看看吧。”

    北城城门足有近千米之宽,似水闸一般中间被一条条粗厚的铁条布满,河水顺着当中的缝隙流过,形成了古道北端最大的河流,经久不息,延绵无绝。

    人和吴霁云刚一站在闸门的旁边,看着从脚边流淌过的河水,心底就莫名地开始泛起一股子悸动,悸动是的来源是在河底,就仿佛在眼前河水的最深处,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老朋友一直在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到来,而刚才唤我的声音,似乎也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我深深吸了口气,余光里看向吴霁云,发现他虽然在一边不解地看我,却没有出声。

    “我下水去看看,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不等吴霁云作答,我屏气凝神,纵身跳入了河里。

    可是就在身子入水的一瞬间,心头先前的那股子悸动突然加剧,一扫忐忑,继而变成了深深的恐惧,就仿佛在这无尽的河底,有一双怨毒的眼睛,正在深深地凝视着我,只等着我跳入水中的这一刻。

    这种恐惧是我前所未有感觉到的,强烈的求生欲让我根本顾不得思考,甚至不敢往河底的方向看,只是一个转瞬,便游向了水面,迅速爬到岸上。

    站在岸边,不顾吴霁云诧异的眼神,喃喃地看着翻滚的河面,仿佛刚刚从鬼门关里逃过一劫,大口地喘了几声,头也不回地对吴霁云说道:“走!”

    一直回到城主府,整个人都还没有从震惊当中清醒过来,那怨毒而又深邃的目光像一把钢刀一般深深刻在心头,久挥不散。

    河底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

    到了傍晚的时候,院门被阮青轻轻叩开,见我第一句话就说道:“聻渐大人想要见你。”

    我看着阮青只身一人前来,点点头让她进来,二人走进正厅内关门入座后,阮青淡淡说道:“九泉兵马司主司聻渐,想要在今天晚上见你一面。”

    “你认识这个人?”我看着阮青饶有深意地说:“你知道的,我和九泉府可是有着血海深仇。”

    阮青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萦尘应该都跟你说了我和聻渐的事吧,而且我还听说你这次一回去就杀了一名老部下,原因是跟萦尘通奸有染。”

    见她的话风已经透明,我也不再绕弯子,说:“你跟聻渐是怎么回事,背着那人私底下和九泉府的镇府大人联络,可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

    “为了自保。”阮青正色道:“聻渐掌握着九泉兵马司,统管九泉府百万阴军,和他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拿什么跟他合作?”

    “消息和资源。”阮青深深地看着我道:“整个黄河古道,无论是你落雁镇,还是鬼门龙王的森罗殿,包括逆苍天的剑冢还有鬼婴的郡主府,只要我想知道的,就没有打听不到的。”

    “难怪你对我的一举一动都如此了如指掌。”我幽幽地叹了口一声,可随即问道:“那他聻渐和你联络,是他自己的行为,还是代表九泉府?”

    阮青怪异地看着我,“你还没有说,到底答不答应晚上跟他见面。”

    “那你总的告诉我他来找我干嘛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见一个半圣,还是仇敌,估计我死在那都没人知道。”

    阮青白了我一眼,眼神扫过四周,自己找过茶壶倒上一杯一饮而尽道:“一个半圣真想要杀你,你躲哪都没用,倒不如痛痛快快见一面,兴许事情能有转机也未必。”

    “什么事情,什么转机?”我紧逼着问阮青。

    阮青嗲了我一眼,说:“先发制人,后发而至于人,聻渐找你深夜会谈肯定是有要事相商,能不能把握这个就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整个九狱九泉的兵马全归他一人掌管,到处关卡暗哨也都是他的人,你不是想打听吴山公主的下落么,有什么事情问他,不都妥了?”

    阮青的最后一句话把我给说动了,要是今天晚上能从聻渐的嘴里打听到卫君瑶的下落,也未尝不能见上一面。

    阮青知道我已经动心,便不再说话,转身坐回了椅子上,悠然地哼起了小曲。

    等到阮青口中哼完了第三支小曲的时候,我一拍桌子,“行,今晚几点,在哪见?”

    “子时一刻,凤楼极乐宫。”

    阮青走后,整整一晚上我都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熬到了快子时的时候,匆匆喝上一口茶,急忙离开城主府,朝着凤楼赶了过去。

    因为刚经历过大战,城里的宵禁还没有解除,宽阔的马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飞速狂奔,赶等来到凤楼,那边的人也早已经准备好,直接领着我来到了极乐宫,极乐宫内只有一鼎香炉还在冒着袅袅香烟,那些鸾凤,却不知踪影。

    站在极乐宫内,阮青盘坐在面前木榻上轻抚着瑶琴,见我来,缓缓按住了琴弦,软软说道:“还差半个时辰,白大人先稍作休息,等聻渐大人来了,自会有人通禀。”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直接往地上一坐,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说:“你那些鸾凤呢,今天怎么一个也没见到。”

    阮青笑道:“今天两位大人有要事相商,留这些胭脂俗粉作甚,不过大人要是乏的慌,我倒是可以给您找几个鸾凤来解解闷。”

    我闻言连连摆手,见离着聻渐赴约还有一会儿,便问阮青,“聻渐找我要干什么,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可能是和挟持走吴山公主的季宗卜有关吧。”阮青淡淡道:“这个人取走了分水剑,而你又是他的徒弟,这个时候来找你,除了这个,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有别的什么原因。”

    我不禁骇然,这么简单的一层道理我居然半天都没有想透,如果他来找我真的是为了这个,那最好不过,有关于这个在聻离口中活了千年的男人我还真的想再重新见识见识,到底是何方神圣。

    “软娘果然好心思,我可什么都没说,却到底逃不过你那双媚眼!”

    一阵低沉如闷雷的说话声陡然在殿内回荡,我心知这是聻渐来了,急忙站起身,目光落向殿门,却听见身后阮青款款说道:“青儿见过聻大人。”

    蓦然转过身,正看见在阮青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位浑身上下被一件黑色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连根手指都没有露出来,像一汪死水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如剑一般的目光,在我看向他时,也扫在我的身上。

    “你见过律刑司的聻离了?”

    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嗓音从斗篷里飘了出来,我从沉思中清醒,凛了凛神,淡然道:“见过,你今天来找我,总不是给聻离带话的吧?”

    “我跟聻离向来不和,怎么会帮他做这种无用之事。”

    聻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愠怒,阮青起身给他让开了位置,他却视若无睹,依旧站在原地,淡淡说道:“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商议一下,如何杀死聻离,然后保你白家一门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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