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穿着一身广袖对襟的白色直裰,袖口、领口、衣衫角都是黑边,下身着一件黄裳,腰间束一条大带,一张脸生的眉目清秀,只是比年前在雄州相见时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正是大宋当今的太子殿下赵桓。

    只是此时的赵桓一身文士打扮,似乎是刻意改扮后才来的,不过这样的文士装束,倒也附和赵桓的清秀面庞。比起雄州相见的时候,现在的赵桓没有了那种瞻前顾后、唯唯诺诺的神情,更多了一种意气风发的精神。看来雄州一事,让这个未来的皇帝有了些自信。

    周南现在身在班荆馆,也算是半个主人了,理该先向太子赵桓打招呼的,不过周南看赵桓这一身打扮,不知该如何称呼,只是笑吟吟地站立迎接。

    “驸马俊朗如昔,看来是春风得意啊!手下三百英骑,纵横燕京南北,实在是令小弟神往。”赵桓见到周南,拱手向周南施礼。

    “惭愧,实在是被逼无奈,只得四处奔命。”周南也含糊着答道,“请入内叙话。”

    看来赵桓是隐匿身份来的,连随从也没有带着,只身一人,随着周南到内厅中坐下,周福不待周南吩咐,立即闪身出去了。周福也认识太子赵桓,知道赵桓现在过来,必是有事要谈。他到一旁的室内,将鹰卫队的小九叫了出来,二人一前一后,守在周南和赵桓谈话的内侍外面,防止有人接近偷听。

    周福一出门,周南见赵桓脸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问道:“太子这一身打扮,可是怕被人看到?”

    “驸马,实不相瞒,我从国信馆听说你一路只带了几十个人赶来汴京,便为驸马担心啊!”赵桓心地淳厚,对周南这个命中贵人很是担心。再说了,赵桓身边的人更是想要赵桓和燕京处好关系,为今后的登基夺取一大块筹码。

    “太子为何如此说?”周南有些奇怪,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就是来观赏一下花灯么?能有什么担心的?天子脚下,三皇子还敢乱来吗?”

    “明火执仗的找上门来,或是当街拦住,这些自然不敢;可是驸马可知道,我那三哥儿可是执掌皇城司的,不受三衙管辖,受我父皇直领。皇城司中人数虽少,才只八千五百人,可个个都是从禁军里挑选出来的,禁军已经是百中挑一了,再从禁军里挑选,驸马当知其厉害。除了这些八千五百人的在册的武士,皇城司最厉害的还在于它在汴京城里还有耳目线报,但凡是官情民事、公私事务、边情谍报,皆可打探,一发现有问题,便可派人直接抓走,不经过刑狱有司,直接审讯处置。”

    对大宋的这个特务组织皇城司,周南也曾听杨可世简单说过,不过周南也知道,真正厉害的特务组织,要等到明朝的锦衣卫才算。现在大宋的皇城司,最主要的还是掌管着皇帝的贴身保卫和刺探情报。

    “我手下也有精兵五十人,怕他何来?”周南仍旧是不急不躁的说道。

    赵桓倒是有些着急,周南若是在汴京出了事,那自己以后不用说能得到燕京那些人的帮助了,不派兵攻入边境就不错了。他可是见识过万胜军的厉害的,童贯这位两河宣抚使更是深有所感,没少在赵桓面前谈到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刘延庆,“只怕是暗箭难防啊!郓王自从雄州回来后,一直萎靡不振,躲在书楼上,只知道每日喝得烂醉,还写了首诗,其中有两句是“万里江山一朝尽,壶中酒波任泛舟”,可见其再无雄心壮志。只不过除夕那日,三哥儿的皇妃过去劝说一番,三哥儿好似又活过来一般,年后,时时与人密议,通宵达旦。必定是又在安排计策,只可惜,我派去的人不能……”

    赵桓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自然地一笑,索性说道:“三哥儿在我府里有耳线,那是不必说了;我在三哥儿府上也有两个耳目,大家彼此。不过,密议之事,当是为了对付驸马。”

    “为何是为了对付我?”周南反问道,连内容都不清楚,怎么不说是为了对付你啊?周南心里嘀咕道。

    “驸马不是送了一辆马车给我父皇吗?”赵桓开始了自己的推测。

    “是啊!怎么和马车又有关系了?”周南忽然发现赵桓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做皇帝。

    “父皇很喜欢那辆马车,我那八姐儿——你见过的,就是茂德帝姬——也很喜欢,俩人经常在宫内乘坐。我父皇下旨要驸马传送造车工匠过来,驸马推辞了……”

    “正是,那造车之术,乃是匠人一族之人的饭食来源,我岂能眼睁睁看着造车之人失去祖传手艺后,不能养活一族一家呢?”这次大宋邀周南和余里衍共同来汴京,只说是赏灯,并未再提造车工匠,周南也乐得假装不明白。就是到了赵佶面前,他也是一样的答复。

    “邀请驸马来赏灯的,是八姐儿;下旨延长上元节的,是父皇;”赵桓想周南说道,“驸马可知道,三哥儿在府中消沉数日后,出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到父皇面前,一力促请父皇邀请驸马和公主都来赏灯。你说他们密议数日,是要对付谁?”

    “你刚才也说了,是你八姐儿最初邀我来赏灯的?”周南提醒道。

    “八姐儿我最清楚了,不过是贪玩儿,撺掇父皇命工匠拆了你的马车,本打算依样造出来的,只是马车拆开后崩散一地,无法拼凑。八姐儿见坏了可惜,便想着等你来后,当面要你再造一辆宝车出来,才以赏灯为借口的。她哪里会要对付你啊?!”赵桓只知道茂德担心被父皇责斥,所以才转移目标,让周南来汴京,到时候想办法要周南再造几辆宝车。

    周南这才清楚这次来汴京的原由,看来在自己来之前,这个郓王就安排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自己来汴京。毕竟汴京可是郓王的地盘,别说自己一个外人,就是太子,他的一举一动,只怕也是在郓王的监视之中。

    想到这里,周南心中一动,对赵桓说道:“多谢太子提醒,在下不胜感激。若是只为此事,太子派人告知一声就是,何必亲自前来?”

    赵桓苦笑着说道:“我也知道树大招风,只是受人之托,不敢不来。”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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