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对耿南仲说道:“我这就派人连夜去山寨,问明三皇子的情形……”

    耿南仲摆摆手,说道:“倒也不必,番人拿了三皇子,若有所图,必定会派人过来。太师只管等着就是了。”

    童贯忽然想到一事,说道:“耿学士前日才让太子上书dan he三皇子行止不端,又说番人情愿纳名称藩,今日便有三皇子被番人掳走之事,官家会不会觉得我等与番人勾连,图谋三皇子?”

    耿南仲哂笑着说道:“陷阱之计本是三皇子的幕僚所出,挖陷阱也是暗中行事,并不让你我知道。番人假意应承,将计就计,掳走了三皇子,你、我也并不在场。如何会怪到你我身上?”

    见童贯还有些不放心,耿南仲安慰道:“只要番人纳名称藩,便是大功一件了。如今是三皇子行事乖张,逼得番人对他下手,我等再救出三皇子,免除官家担心,自然又是一件大功。三皇子在雄州一事无成,出尽丑态,反倒是太子平燕京、救郓王,安将士之心,使番人悦服,两下比较,太子已经稳占上风了。哈哈哈!”

    童贯听耿南仲分析解说,也定下心来。二人定下联络的办法,耿南仲志得意满地出门去了。

    想着这些天来的事,耿南仲不禁有些感慨。谁能料想到,太子之争,竟然在这边关雄州给解决了呢?太子那里想必已经收到了自己前日送去的书信,已经开始行动了。等官家看到太子的上书,知道三皇子竟然用有功将士的家人来胁迫前线将士,不光是国人蒙羞,官家名声有损,就是连番人都觉得心寒。

    正当官家盛怒的时候,自己这一封边报送到官家手里,官家自然对三皇子被绑的前因后果心中了然。救火之人,反倒要别人去救,以后三皇子在官家那里也就抬不起头了。

    想到这里,耿南仲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狂,猛抽一鞭,仿佛自己要这样一口气跑回京城,当面向官家述说一般。

    太子赵桓在书房内默然呆坐,已经又是整整半天了。

    太子妃朱琏和侍女来到书房门口,想了想,朱琏让侍女站在了书房外面,自己一个人进了书房,来到赵桓身边。

    赵桓唯独对自己的妻子朱琏有着一分真情,皆因妻子品性良淑,温婉可人,事事都将他当作天一般恭敬对待。在赵桓的心里,父皇是一个高高在上、又有千万重山间隔的模糊的影子,众位皇弟们又都对他敬而远之,唯一一个疼爱他的母妃也早早离世,离开了他。现在上天又将朱琏赐给了他。

    见朱琏自己走了进来,赵桓心里一阵轻松,也许这样他就不用在奴仆面前装出不可冒犯的凌然样子来。

    “太子,耿学士从雄州来信,要太子给父皇上书,指出三皇子行事不得人心,只一心与番人公主调情取笑。为何太子迟迟不肯动笔?”太子妃朱琏轻声问道。

    听到父皇、三皇子这些字眼,赵桓心里莫名一阵心烦,粗不由得发泄说道:“为什么你们都要管着我?我是太子,可我还不如一个小宫女,宫女还没有人整天站在身后,让她做这个,做那个。可是我却要听他给我安排的,这样做,那杨做!”

    朱琏一愣,她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温情脉脉的太子会这般对她,可是朱琏忍着心中委屈,仍是劝道:“太子,耿学士他一心为了太子能……”

    赵桓似乎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低下头,嘴里反复念叨着说道:“可我就是不如他,我就是不如他……什么都不如他……他从小就要事事压我一头……”

    朱琏等赵桓说过了,拉过赵桓的手,对赵桓说道:“妾身虽与三皇妃同胞姊妹,可是妾身既然与太子结为夫妻,便要事事维护太子。太子若是败了,妾身也只有一死了;妾身此生,已经系于太子一身了。”

    见自己说的赵桓冷静了些,朱琏又说道:“这次耿学士冒险请旨,跟随郓王,才有了这个胜过郓王的机会,太子怎么可以放过呢?”

    “可是父皇喜欢他,他便是做些出格的事,无非就是说他两句,又如何能胜过他呢?”赵桓拒绝上书参郓王,莫不如是说他心里拒绝去见父皇。在父皇面前,父皇给他的,总是白眼多过笑容,每次看到父皇的白眼,他总有一种想立刻跑出皇宫的冲动。

    “太子,耿学士信中说番人愿以燕京城纳名称藩,这事还是童太师居中联络的。你若不上书父皇,指摘郓王误国误事,接下来又如何让父皇命你处置番地之事?”朱琏也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只有慢慢开解。

    “番人怎肯纳名称藩?父皇又如何肯接受番人只称藩?萧普贤女便曾上表要称藩,父皇便一口拒绝了。”赵桓一想到被父皇冷着脸拒绝,就立时没了勇气。

    “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父皇已经拿收回燕京的名头祭拜过太庙,谁知中间给刘延庆弄丢了。现在有番人那么称藩的事,父皇怎肯不答应?番人那里太子更不用担心了,耿学士既然写信来,便一定是十拿九稳了。”朱琏一点一点地分析给赵桓说道。

    赵桓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才默不作声地点点头,朱琏大喜,说道:“太子愁坐半日,写出来的文词只怕也无条理,不如陪妾身到园中散散心,妾身再陪太子一起写,如何?”赵桓也正头疼如何给父皇上书,见可以晚一会儿写,当然愿意陪着朱琏去花园走动散心。

    直拖到晚间,在朱琏的陪伴和监督下,赵桓才按着耿南仲的意思,写了奏折,端端正正地叠好,放在书房几案上,这才安然睡觉。

    在赵佶亲笔书写的“得贤治定”匾额的府邸内,虽然室内温暖如春,可是金发金眼的王黼却坐立不安,背着手,紧皱眉头,对坐在一旁的梁师成说道:“恩府,这可如何是好?!官家知道了,怕是一刻也容不得我了。”

    梁师成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书信很剪短,只是写着短短几行字:郓王本要设计扣留番人公主,不料被人识破,反被番人用计绑走。

    这就是王黼现在心惊胆战的事。

    皇子被bang jia,慢说是本朝,就是历朝历代,也都没有听说过。如今还是摊在官家最喜爱的三皇子身上,对于最初出主意让三皇子前往雄州的人,官家如何能容得下?!

    “三皇子被掳,太子那里必然有所动作,我这里还可想方设法拖延太子去见官家,你这里却要连夜派人赶去雄州,将三皇子救出。”梁师成一脸平和地说道。

    “如何救三皇子啊?那些番人岂肯乖乖听话?”王黼无奈地说道。

    “番人掳走三皇子,无非是为了换回那些人质。用人质去交换三皇子,一定能成。”梁师成提醒道。

    “多谢恩府提醒,我这就连夜派人。官家那里,还要恩府多多费心,拖延太子相见官家。”王黼现在惶恐不安,恨不得自己连夜飞到雄州,赶在官家知道这件事之前,将三皇子换回来。

    “好说,好说。”梁师成笑着说道,“夜已深,告辞了。”说着话,梁师成便通过院墙上的那扇小门,回自己府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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