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看看丽蓝,放眼高峻的家里,只有她和自已与那个死去的人有过牵扯,这与别人又有不同。

    而自己与丽蓝也是不同的,自己有名份,也知道高峻的真假。听丽蓝和丽容的话音,恐怕她们并不知道这些。婉清心说一定抓个机会与峻提一提,让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大嫂因为这件事竟然与丽蓝更觉亲热,直到散席也不撒开丽蓝的手,对她道,“丽蓝妹子,以后我们多亲多近,你的温汤忙不开自管吱声,我一定去帮忙不收工钱!”

    而谢广一场竹篮打水,此时觉着既讪讪的心中有些发酸,又颤颤的有些后怕。散席时谢广争着要付帐,一摸衣袋却一文未带。

    丽蓝原说请客、要掏钱,但高峪说什么都不让她掏,邓玉珑也来阻止,说道,“一家人你还客气什么!”

    从高峪的酒店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丽容此时才有时间想一想自已抖落了这么多,对高峻有什么影响,但事已至此,后悔也不成了。

    也许明天一早,那位柳夫人、樊夫人、崔夫人要打上门来、砸自己的池子,这还真说不定了。但她心里却很轻松,所谓的名份她根本就不敢想,但就是痛快。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不但是妹妹丽容,连谢金莲和李婉清都一同与高峻送她到了温汤池子的门边,这两人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不快。

    谢、李二人仍是姐姐长、姐姐短地,几人站在门边竟然又说了一会儿话,高峻就站在几步远处极为耐心地等着。

    在新村家的院门口,李婉清先侧耳听了一下,二楼上还有人说笑。四人进院、进屋,看到柳平如、樊莺、思晴和崔焉正在一起闲聊。

    丽容上来后愣愣地、不知高峻会说些什么。柳玉如笑着问,“丽容,你姐姐的酒量如何?”丽容吱吱唔唔地说,“还是那个、那个量,比姐姐也、也不多。”

    柳玉如猜测着、对丽容道,“怎么我看着不大对劲呀,丽容你一向口齿清楚,今天结巴什么……峻,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在酒桌上欺负她了?”

    高峻不当回事地说道,“夫人,不要再提此事,我正懊恼着不知如何与你说起,但我知不该对你有隐瞒。”

    丽容的脑袋里嗡的一声、随后又极度地安静了一刻,这是不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自己从年前,即多次地张罗着、让丽蓝将温汤池子开到牧场村来,那么今天的事一说,大概柳姐姐要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认为是她有所预谋的了。

    她听柳玉如笑着道,“峻,你只要说出来的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高峻道,“难得夫人如此通情达理,高某再不坦白,就更对不住夫人了。还是说出来好,夫人哪怕让我到院子里去睡,高某也是要说的!”

    柳玉如的脸有些严肃,眼睛在高峻的脸上上下看了一遍,猜不透他要说什么大事。再联系丽容的表现,会有什么事被他这么郑重其事地提出?

    樊莺、思晴、崔嫣也看过来,只把后上来的三人紧张个不用说。

    高峻道,“夫人,贞观十七年……年初,高某被情之所感,与交河县的一位女子有染,但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未对夫人讲过啊。”

    丽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不知柳姐姐接下来会如何发作。

    柳玉如一听,脸上就有一片秋水弥漫上来,但没一会儿却散开去了,“十七年初……高大人你瞒得倒是严密而又久远呀……嗯,这个人我猜……一定是在交河开温汤旅舍的吧?”

    丽容几乎就要跳起来,她是与高峻他们一起回家的,看不出这么短的时间里峻与柳姐姐之间有什么沟通。那么柳玉如一语中的,就更让她吃惊了。

    柳姐姐接下来的态度才是关键。高峻不说话等于默认,丽容听柳玉如叹了口气,说,“看看你害了多少好人,但是看丽容的面子我能说什么?高大人就是到大街上去睡又有何用?以后睡觉时看准了,莫躺到陌生女子床上去就是。”

    高峻笑嘻嘻地,连声称是。

    柳玉如也不生气,起身回自己屋,又在门边笑吟吟地对高峻道,“罚你到哪个妹妹的屋子里闭门思过,今晚不要来烦我了……瞅你就是气!”

    关门前,柳玉如再道,“喝了酒就早些睡吧,明天我想去丽蓝的池子上看看,她开业我都没去,这太不合礼节了。”

    满天的乌去忽然一下子就散了。预想中的暴风雨没有到,反而柳姐姐还有些高兴似的。

    李婉清听了,马上牵住高峻的手往自己屋里拉,要对他说说酒桌上想到的事。

    而丽容百思莫解,狐疑着进屋躺下。

    半夜时,柳中牧场看大门的牧子听到旧村里不知哪家里起了波澜,吵吵嚷嚷地一整宿不能平静,有女人打骂、男人惨不忍闻的尖叫,院门被摔得山响。

    有两人悄悄跑过去看个究竟,原来是谢大老爷家刚刚打过。谢广的院门已经关死了,他的脸上被谢大嫂挠了几条血印子、身上裹着一条被子,赤着脚、蹲靠在自家的门洞下倦缩着。

    丽蓝回来后也是一宿未能合眼,把高峻家中可能的情况从头想了一遍又一遍,天一亮,柳玉如就带齐家中所有人到她的温汤池子上来了。

    丽蓝心中忐忑着出去接洽,先被柳玉如拉住手,说些冷热的话,再把那些人从头一一引见给她,“果真让思晴说着了,以后峻在牧场中做得乏累了,就往旧村里一走,也有个解乏的地方。这回才看出她的先见之明!以后是一家人,姐姐不要收峻的钱才是。”

    丽蓝仔细瞧这位柳夫人,自从温汤池子开到牧场村来,这竟是她头一次登门。看她品貌、再听她言辞,一点都看不出什么异样。

    而在她身后有两人也是丽蓝头一次得见,一个是樊莺、一个就是那位有先见之明的思晴,三个人都是美艳绝伦,对自己的态度也极是温和,不知高峻回去后是怎么说的。

    柳夫人的到来便是个信号,这场丽蓝原想的风波没有出现。但她并不奢望柳玉如会有进一步接纳她的举动,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让丽蓝知足了。

    而且丽蓝也知道,自打当众说出了这件事开始,自己与高都督的关系便会不胫而走、传得人尽皆知,而陈捕头再也不可能踏入牧场村一步了。

    她也不奢望以后高峻会来,大家心照不宣,而温汤的买卖会越办越红火。

    天气越来越温和,桑林里又是绿油油的一片,李袭誉主持插下去的桑枝,此时已经长成了一株株的挺拔小树,在牧场北大门外形成一片茂密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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