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脏起锡杖将悟空敲到一边:“悟空,休的胡言。”

    那老儿扯住了三脏,“长老,你那两个徒弟好没教养,怎么冲撞我这年老之人?”

    三脏道:“老丈言重了,我这两个徒弟可是有大本事的,生的丑些却不碍事。若是老丈不方便,那舍我师徒一口水喝,我们问个西去的路然后便走就是。”

    “即是这般就进来吧!”

    老儿取了些水给师徒用了,三脏谢过,又问西去的路怎么走。那老儿却是变了脸色,慌忙说道:“往东去吧,西行不得,去不得。”

    “怎个去不得?”八戒上前问道。

    悟空也凑上来,“说个清楚。”

    老儿眯着眼上下看了悟空一圈,撇撇嘴说道:“这个小猴子身高不足四尺,身上没有二两肉的一个病痨鬼,怕是一到那山口就被风儿吹天上去了。”

    八戒上前,腆着大肚子说道:“老猪这身量如何,能压秤不?”

    老儿一瞧八戒,果然块头够大,微微点头道:“这个还行,却也去的。”

    悟空自尊大受伤害,掀起嘴皮露出獠牙弄个凶恶样,扯住老儿叫道:“你个老儿真真眼昏,怎的如此以貌取人,想你是不知老孙本事,你且听了,老孙我祖籍东胜神州海东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自小就学做那妖怪,称名悟空,说本事那也挣了齐天大圣。只因不受天禄反了天宫,惹出一场灾祸。如今脱难消灾,拜入了沙门,求取正果,保这唐朝的师父西去取经拜佛,什么山高路险,道路坎坷,风云雷电任叱咤,一路豪歌向天涯,抓几个妖降几个魔,魑魅魍魉不怕多。就是你这府上有什么丢砖打瓦,锅叫门开的,老孙也能帮你镇镇。”

    那老儿一听这个词,顿时哈哈大笑:“你这小猴子原来是个撞头化缘的弄嘴和尚。”

    悟空道:“你孙子才弄嘴,老孙这会儿只因跟师父走路辛苦,还懒得说话哩。”

    那老儿道:“要是你不辛苦,不懒说话,那还不聒噪死三界长耳朵的生灵啊!好好,既然你也有这般本事,那西方也去得,去得。来吧,就在我这茅舍住上一宿,吃饱喝足明日再走不迟。”

    老儿引师徒三人到了屋里坐下,就在这时又有人来了,两个少年人带着一个老妈妈,三四个小男女。这些人一见院中的白马行李,有听到屋里喧哗声,便一拥而上,要问个清楚。却是被八戒的嘴脸吓得东倒西歪,惊慌乱叫。

    三脏赶紧的上前扶住了那老妈妈,“莫怕,莫怕,我们不是歹人,是取经的和尚。”

    那老儿也赶紧上前解释:“婆婆啊,这师父是唐朝来的,只是他徒弟的嘴脸丑了些,却是面恶心善,不是坏人。快去带儿女们做些斋饭招待三位长老。”

    老婆婆一家子这才下去准备,三脏对八戒说道:“八戒,你把嘴摘下来踹怀里,耳朵往后贴一贴。”

    八戒抬手将长嘴拿下装进了怀里,两个蒲扇耳背到脑后,收拾一番却也有了几分人样。不大功夫,那老儿的家人便拿上了碗筷杯碟,开始斋饭了。

    三脏悟空饭量小,吃了两碗就放下了碗筷,那八戒虽然化形成人,也这肚量依旧不减,将老儿一家人的饭食全给吃了下去,还嚷嚷着才打了个底。

    老儿却是不恼,反而竖起了大指称赞:“这猪长老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悟空道:“老孙就没本事了?”

    老儿夸道:“猴长老也有本事,两位都是嘴上的能耐,你这嘴炮也算是一门神通了。”

    悟空住了嘴,扯着师父要去休息,那老儿却拉着三脏要到天井当院乘凉聊天。

    此时已是盛夏,屋里没有空调电扇,山中村庄蚊虫更多,躺下也睡不着,便叫着徒弟们到了院子里,在两条破长凳坐了下来。

    八戒吃饱了犯困靠在树干上打盹,悟空被老儿取笑耍嘴炮也赌气不再张口。三脏问道:“老施主,你开始说这西天取经难,是几个意思?”

    老儿那把荷叶的扇子,闪着风,说道:“经不难取,只是这路不好走,从我们这往西去三十里有一座山叫八百里黄风岭,那山中多有妖怪,故而难取。不过若论这为小长老的本事,真有那般手段,却也去得。”老儿指了下板着二郎腿的孙悟空说道。

    感情这老儿还真把猴子当成耍嘴的了,三脏道:“呵呵,我的大徒弟虽然爱吹嘘,可也是真有手段,不怕什么妖怪的。”

    在院子里待了半宿,后半夜才回屋睡了,次日一大早师徒吃了些老妈妈准备汤水点心,这才上路西行。悟空扶师父上了白马,挑起担子,那老儿扯住了他,说道:“这一去要是有什么阻碍,还来老二的茅舍。”

    悟空说道:“说什么笑话,我们出家人不走回头路。”

    唐三脏骑在白马上,将锡杖横担马背,抱着紫金钵盂嘴里念叨着叽里咕噜哦的话,猛地抬手往空中抓了一把,揪住了山风的小尾巴扔到了钵盂中,瞪眼看了起来。

    悟空觉得奇怪,问道:“师父你看什么呢?”他身子瘦弱个子矮小,还没有马肚子高,却是真有本事,两脚一跺起到空中,两只红眼往师父的宝贝钵盂里看去。

    只见那钵盂内幻化出一副水镜,黄乎乎的一片漩涡龙卷挂的天昏地暗,却是不明所以。三脏道:“方才为师感觉到这山风不同寻常的天风,便抓些观察,果然是恶风啊!悟空,告诉那八戒要小心了,莫要被妖怪卷了去。”随后却是跳下马来,将身上的锦襕袈裟脱下,装到了包裹里,又把锡杖捆到了担子上。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悟空问道。

    三脏拍拍那包裹,嘱咐道:“若是师父被妖怪捉了,对付那怪的方法就在这里面。”

    悟空不解其意,却也没有多问,抬头往前看去。八戒化形后有了人模样,却心智依旧,傻不愣登扛着耙子蒙头往前带路。“果然还是个呆子。”悟空嘴里秃噜道。

    三脏瞪眼训斥道:“你不还是猴子心性,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果然都是皮相、空相,这根本还是人心。”

    悟空嘻嘻一笑:“嘻嘻,师父莫恼,老孙与那呆子不一样,我是孩子心性,那呆子可真的是个夯货。”

    正说着,前边就起了动静,传来了老猪的一声大喝,三脏抬眼看去,见老猪正跟一条老虎对峙了起来。那猛虎人立而起,虎爪子在肚皮上一拉,就像装了拉链般拉开了虎皮,往下一脱跳出一凶恶的大汉。

    八戒叫道:“你是什么人?”

    那汉子道:“我是这山中黄凤大王的前部虎先锋,下山捉几个凡人给大王享用。”

    八戒道:“那你去吧,我们不是凡人,是西去的求经的和尚。”

    那虎先锋转路便走,八戒看准机会抡耙子往虎先锋后脑打去。虎先锋就地打滚躲过了钉耙,撒腿便跑。老猪紧追不舍,那虎先锋跑到路边大石下,捡起两柄大刀回身和八戒赌斗了起来。

    打了半天没有分出了胜负,悟空看的着急,扶师父下马安排到路旁,“师父,那呆子能吃不能打,我去帮个手。”

    三脏嘱咐道:“悟空小心,莫要伤了虎妖,给为师抓回来,我有大用。”

    “师父放心,保证不伤了虎皮。”

    悟空举着铁棒上去助阵,虎先锋双刀难敌钉耙铁棒,夺路便走。

    “弟弟,快追,别给他跑了。”

    猴子老猪紧追不舍,那虎先锋却也不急,朝一块卧虎石奔去,俯身便趴到石头上,脱下虎皮附在石头上,真身化风遁走。

    猴子老猪追来举兵器便打,却是将铁棒钉耙弹起老高,真的猴爪子筋骨酸麻,猪蹄子似要脱节。猴子反应过来,一把抓起石上虎皮,叫道:“糟糕,中了那虎妖金蝉脱壳计了。”

    兄弟俩敢紧回去找师父,哪里还有半点和尚影子。

    八戒埋怨道:“哥哥呀,不是说好的你看着师父,我来降妖吗,你怎个把师父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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