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源看着不远处的人,喉咙处刚发出声音,就被教主充满陌生的神情给吓住,那双眼眸中皆是被冒犯的怒意,心中顿时泛起一阵寒意,低声应和道,“是……”!

    “本座去去就回,你在异世中坐镇,本座向来放心”,语毕,年夙瞥了歌源稍显呆滞的神情,虽有些疑惑,却没出声,只是很快的收回目光,匆匆离开。

    歌源愣在原地,凝视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影子,心头的寒意只增不减,这几天来,教主像是变了一个人,往常自己提什么建议,教主都会细细拿捏几分再做定夺,教主虽然平时表现的较为武断,可那仅仅只是表面而已,这种情况下教主独自一人出去太危险了。

    教主为何会这么着急出去找木师尊,要知道,木师尊并非有勇无谋之人,依木师尊的性情,抵达百里城中,他定然要隐藏身份,更不可能来异世这个地方,教主在想些什么……

    思至此,歌源顿觉浑身发冷,随之开始厌恶、唾弃自己的想法,与教主相处数十年,教主是什么秉性自己心中明白,教主自是有他的原因,自己在乱想些什么。

    “愣在这里作何”?

    “教主去了哪里”?

    接连的问题让歌源缓过神来,抬眸就看到了不远处,正笑的十分诡异的怀柔,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教主呗,要不然还能找你”,怀柔毫无怜惜之意的送了歌源两个大白眼,“教主呢”?

    “方才刚离开,说是要出去找木师尊”!

    “什么”?听得此话,怀柔的眉头很快就紧拧在一起,“教主又不是不分轻重之人,怎么可能现在出去,要知道出了异世,外面可都是些……”。

    怀柔动了动唇瓣,却没把话说完,教主怎可在这种时刻任性,木师尊不会主动来异世,完全可以派人去将木师尊的存在掩盖起来。

    “或许,教主有他自己的原因……”!

    话语落下良久无人应答,或许是因为沉寂的时间太长了,怀柔无奈的撇了撇嘴角,“或许吧,收到消息,襄阳城那群人请来了一个人,叫什么吕卜臻来着”。

    “吕卜臻”?歌源感觉这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不对,画骨曾经说过,他之前师傅的俗名便叫吕卜臻,遭了,倘若他来,画骨费尽心思布下的毒岂不是迎刃而解。

    “想起来了,好像是画骨的师傅”,怀柔猛的醒悟过来,恍然大悟的说道,又见歌源愁眉不展的神情,就知晓这人在想些什么,“喂,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年夙浑浑噩噩的出了异世,心里发慌的厉害,左胳膊上的乌青已成深紫色,即便不触碰到,也微微泛疼,看着特别渗人,与周围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便涂抹了膏药,也不起丝毫的作用,不知为何,出了结界处,却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连续多日失眠让年夙的神情有些憔悴,青丝乖顺的垂在耳畔旁,乌青而泛黑的眼角显得双眸目光涣散,特别没有精神,方才与歌源的对话也忘了个大概,好像是……

    沉思了半响年夙也想不起来,修长的手指轻柔着太阳穴,想不出来算了,先回异世再说,这般想着,年夙便准备折回去,可刚挪步,眼前一暗,竟昏了过去。

    “嘶……”,年夙口中发出细碎的声音,艰难的移动着身体,周围漆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动静,自己身上好像还盖着被子,细细摸索着自己应该是在床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待双眸适应周围的黑暗后,才隐隐约约的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扶着床榻旁的栏杆坐起,年夙如失忆了一般目光涣散的盯着不远处的案台,注意力极难集中,自己不应该是在异世中,这里是什么地方?

    微微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年夙记起自己出来是为了找木师尊的,嘶……不对啊,异世情况紧急,襄阳城那群人时刻都会进行围剿,即便是找木师尊,自己派人即可,为什么要亲自出来。

    顿了半响,年夙一时间有些理不清思路,我去……这是在搞什么,先回异世再说其他。

    正在年夙准备下床离开之时,却被罩在床榻旁的屏障给挡住了,凝眸看着空荡荡的一切,眸子的余光瞥见了床角暗黄色的符咒纸,熟悉的符咒字画让年夙心中一惊,易轻轩三个字充斥在大脑中,不可能,他早已离开。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一身形修长的身影渐渐进入年夙视线,一袭雪衫,正如初遇时那副模样。

    不知为何,年夙见到是这人反而松了一口气,“易轻轩,你偷袭与我,可并非君子所为”。

    “年夙”!

    来人声音清澈而冷冽,因眼前人低着头,年夙看不清这人的神情,心中有些没底儿,试探般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你原本也没打算瞒着我”,易轻轩抬头看着年夙,神情冷冽至极,紧绷着的薄唇动了动,“你……你当真是……”!

    “不必再确认了,本座确实是江湖上人人得儿诛之的魔头,亦是南宫逸等人此行的目的所在”,透过黑暗,年夙清楚的看到易轻轩紧绷着的神情垮掉,血红色的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怎么,极为失望与本座这种人认识”?

    回应年夙的是良久的沉默。

    易轻轩双手紧攥着衣袖,不想让眼前人看出自己的无措,耳畔旁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师尊教自己的乃大义之道,何为道、何为义,为道者,绝不为修为而谋害众生,为义者,绝不为一己私利而谋取人命。

    原本心中那丝仅存的侥幸被彻底击垮,易轻轩动了动薄唇却没发出声来,耳畔旁不合时宜的响起在襄阳城暄霸楼时的声音,魔教教主面相阴柔,心狠手辣、噬人心骨,视人命如蝼蚁,为武林所大患也,当处置而后快……

    “不敢回应本座了”,年夙眸子中的目光轻蔑了几分,嘴角处化为冷笑,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难受,易轻轩是年夙认识的第一个外人,果然,这魔头的骂名在外,世人皆对本座恨之入骨,哪怕是易轻轩,所以是自己看错人了,易轻轩与那泛泛之辈又有何两样……“厌恶识得本座,所以想在此将本座除掉”?

    “那些事……是你做的吗”?

    易轻轩幽幽的开口,显然答非所问,年夙被这双分外清澈的眸子盯得不自在,胸口处怦怦的心跳,跳动的越发厉害,嘴角处的冷笑却更盛了一分,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年夙不喜,“你想听本座狡辩”?

    年夙才不会承认,自己等其他人问这句话等了多久,胸口处的暖意带有灼烧感,自从背负上这魔头的骂名,从没有人像易轻轩这般问起过,这些事情是否是自己做的,从没有人向自己这个当事人确认过……

    “我只想知晓实情”,易轻轩面容依旧冷冽,看向年夙的神情却是满目的温柔,人非草木,岂能无情,“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觉得你并非他们口中所言之人,我想知晓,我的眼光是否有问题”!

    “我的师尊,曾与苏绯辞有过交集,他说苏绯辞并非江湖中传言之人,但人是会变的,孰真孰假又有谁能分得清,年夙,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不相信异世的一代宗师苏绯辞为了修为而谋害人命,亦不相信你就是那魔头,你……你、可否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无论你说什么,我皆信你”!

    年夙口中一阵酸苦,被击中了软肋一般,我皆信你这四个字是年夙这些人听过最好听的话语,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谁又在意真相呢,师尊死了,异世也败落如此,这皆拜那些人所赐,如今分个孰是孰非又有何意义,师尊不会活过来,异世亦不会复兴,如今潜伏在百里城的那群人,如今正想着如何除掉本座,即便易轻轩相信自己,那又如何,事已至此,皆晚了。

    他是名门正派之徒,想必从小接受道义的熏陶,自己说出实话,恐怕会颠覆了这人对江湖的认知,何必呢,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就当做做好事。

    “对”,年夙艰难的吐出这一个字,眸子中防备的神情渐渐显露,心中的苦楚滋味却丝毫不减,“江湖上所流传的……皆是真言,本座便是那无恶不作的魔头,如今来伦孰是孰非,太晚了些”!

    “你在说谎”,易轻轩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渐渐朝年夙逼去,“人在说谎时,心中会有所慌乱,哪怕是说谎成瘾的伪君子,他们自以为只要直视对方表现出坚定的神情,就不会露馅,可就在他们开口的那一瞬间,早已败露,只是要看倾听者有心无心而已”!

    “随你怎么想,本座还有事要办,快把这符咒收掉,你我之间,一笔勾销,从此,你就当没见过本座这个人,或者那年清明你记起来了,给本座烧柱香”,说着年夙起身站起,作势准备离开。

    “站住”。

    “易轻轩,你是古袁道的弟子,古袁道的规矩你应该知晓,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亦无需你插手”。

    “我不会让你回异世的”!

    “可笑至极,易轻轩,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年夙的眸子中皆是不忍,易轻轩相信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倘若这人帮了自己,古袁道会重蹈异世的覆辙,自己不能陷这人与不义。

    “那就让我们刀剑下见分明”,易轻轩取下腰间的佩剑,直直的看着眼前人,如同忘穿了前世今生,不舍得挪开半分视线。

    “既然你想请教,本座乐意至极”!

    年夙眸子猛然一亮,腰间的乱尘嗡嗡作响,势有出鞘之势,这一笑,比满天繁星还要夺目。

    异世

    焰火散燃,歌源坐立不安的守在焚天殿中,教主自从早上出去,如今已是亥时,却全然没有回来的意思,自己今早本应劝阻教主出去的,可……一回想早上起教主吃人的般的目光……

    就像自己是阻碍在他路上的傀儡,恨不得处置而后快才高兴,与教主相处这么多年,这副神情自己是第一次见,完全是一个陌生人,而并非是年夙。

    岩壁上镶嵌的火把分外夺目,炽热而妖娆的火焰张牙舞爪,映衬的歌源脸色越发阴沉,教主孰轻孰重想必分的清,难道是被襄阳城那群人发现了身份……

    这个念头疯了一般的在歌源心头猛蹿,遏制不住的蔓延在心尖处,不可能的……教主行事向来紧密,不可能,倘若教主被那些人擒住,山脚下就不会这么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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