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市委的报到,景然的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姜越的晋阳,是自己经略上党郡的最大的后方,虽然这里不属于自己,但是晋阳的风吹草动直接关系着自己在上党郡的成败,现在姜越亲自来迎接自己,就说明晋阳军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毕竟自己的好盟友秦军还是很唬人的。

    不一会李任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王,姜越真的来了。”

    景然微微一笑,收拾着自己的衣冠:“先生,寡人的衣冠可算整齐?”

    李任:“大王果然心有静气啊,哈哈。”

    景然也报以微笑:“现在大局已定,但是我们好像还缺点什么。”

    李任看着景然,心里想:这个大王越来越像个市井商贩了。

    李任:“大王,我军的粮草好想还缺点。”

    景然装作恍然的大悟的样子:“是啊,一万多人,每天吃吃喝喝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要不我们在晋阳留下五千人?”

    李任顿了顿,明白了景然的意思,这是要在姜越嘴里淘点东西出来啊。

    “大王,最近在下觉得您……”

    景然:“怎么了?像个商贩吗?哈哈。”

    李任:“大王,这话在下可没说啊。”李任忍俊不禁。

    景然整了整衣服,拿起了架子上的宝剑:“走,咱们去看看这个晋阳侯。”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了,人别多带,我们也带五百人吧。”

    说着就急匆匆的出了大帐,李任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也紧跟着景然出去了。

    “张勇,带五百人和寡人去迎接下晋阳侯!”

    张勇:“是!”

    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五百人上了战马,跟着景然出了大营。

    三里,很近。但对于心事重重的姜越来说确实有点远。

    本来他是想直接进入景然军大营参见景然的,但是走到这里,他突然勒住战马,不再向前,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远处景然军的大营,他终于知道原因了。

    他怕了。

    是的,他怕了。眼前这座大营里的一万多人,比起自己的近十万人尚有不足,但他就是怕了。

    “难道本侯真的怕了他吗?”姜越心里默默想着。

    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他没有怕过任何人,就算景玉在他面前,随时可以斩杀自己的时候,他都不怕,但现在看着景然的这支部队他居然心生退意。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自己不清楚,但是作为他曾经的首席谋士的李任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怕,是因为她的心境已经变了。

    以前的他,是一个不惧生死的战将,爱兵如子,即使他手无寸铁,景玉也不会对他下死手,因为景玉知道,姜越在普通士兵中的地位,姜越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有成千上万的普通一兵,他拥有的东西景玉没有,那就是人心。

    但是现在的姜越,虽然手握大军,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其实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人心!

    就想昨夜一样,他只要敢违背诸将的意思,和秦军交恶,他手下的战将一定会斩了自己,以保全他们自己的生命。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自己不知道,当他为了权利,为了地位将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当做刀剑,当做工具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那个受人尊重的大将军了。

    姜越看着远处景然马蹄扬起的飞尘,整了整衣衫,慢慢踱步向前。

    这个时候的他,就是一个官僚。

    “臣,晋阳侯,越,率晋阳文武,参见大王!”

    不一会景然的快马就到了姜越面前,这一次景然没有下马。

    “嗯,晋阳侯请起。”

    姜越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景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李任率先开口道:“大王旨意,请晋阳侯接旨。”

    姜越又一次想要行君臣大礼,景然虚扶了一下:“君侯不必多礼,就是个话儿。”

    “谢大王。”

    李任见他二人来来往往,心中冷笑:“姜越啊姜越,难道还不知道自己错在那儿了吗?”

    “大王谕,晋阳侯姜越,为人诚善,护卫一方平安,此诚寡人之所托。”

    读到这里,李任顿了一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景然,但是景然却假装不在意。

    李任只好继续读到:“封晋阳侯姜越为世袭二等公,封地晋阳,称晋阳公。此谕!”

    “啊!”

    这下不仅李任觉得惊讶,连姜越自己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间呆在了原地。

    “大王……”

    景然看他的样子好笑,但是又不能笑出来:“怎么了?晋阳公?”

    姜越待在原地,过了还一会才反应过来:“大王,臣愧啊!”

    景然这个时候才下马来,连忙扶起了要跪下行礼的姜越。

    “君侯不必如此,寡人能苟延残喘道今天,全是君侯的功劳啊……”

    姜越:“……”

    两个人又原地来来要往往,好不亲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人真的是臣忠君贤的万世典范。

    但是有些话就是要在这种情况才会说出来。

    景然拉着姜越的手道:“君侯有所不知啊,寡人现在有两件事情要拜托君侯啊。”

    姜越这个时候哪里还敢托大:“大王请说,无论上刀山,下火海,臣无不遵旨。”

    看着他这么说,景然当时就想说:那爱卿就去上刀山吧……

    景然看着姜越,面带微笑道:“第一件事,就是寡人要去上党!”

    姜越大惊,这个大王是要干什么,去上党,那里不是正在打仗吗?但是景然接下来的话让他明白了。

    “但是寡人军粮欠缺,还希望君侯可以支援一二。”

    原来是大军没粮食了啊,这个好办,他给我架梯子,我也得给他一个大台阶不是?

    当下姜越便说道:“大王,我晋阳上下,皆是大王治下,区区粮草,不足挂齿,在下这就安排。”

    说话间就叫来一个文官,安排了几句。

    景然看着姜越手脚麻利,不由得心生羡慕:果然是我大楚粮食产地啊,一万多人的粮食,说给就给……

    这个景然倒是没有想错,晋阳郡作为大楚粮食产地之一,历年来积攒的粮草足够十万大军吃上两三年,再加上现在的他已经处于实际独立状态,不用给大楚朝廷上缴赋税,可谓是富得流油,区区一万人的粮食,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景然见姜越安排好了一切,又开口道:“这第二件事,是寡人的家事啊,也要麻烦君侯了。”

    “大王请说。”

    景然道:“君侯知道,寡人义妹河西郡主年纪尚小,这次她也要跟着寡人去上党了,这个丫头再给寡人的信中多次言及思念母亲,所以……”

    这次姜越算是通明白了,这个大王不仅拐走了自己的谋士,现在还要让他一家团聚了啊。

    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是姜越也知道,李任是一定不会再回来晋阳了,他现在跟在景然身边,身为上宾,而且景然对他言听计从,在大王和我这个晋阳之主之间选择,他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还扣着他的夫人又有什么用,索性做个顺水人情,这天下大事,谁又能保证我不会有吃瘪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姜越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别的心思。

    “大王这是哪里话,臣早就想让李先生一家团聚了,今日正好,陈马上派人请李夫人出城,随大王和李先生前去一家团聚。”

    说着就下了命令。

    景然见大事已成,心里也就轻松多了,原想着要和姜越墨迹一会,没想到他今天如此爽快,倒是在人意料之外啊。

    这个时候李任才知道,景然给姜越这么大的官职,不仅是为了安抚姜越不安的心情,还是为了自己一家团聚,当下便感动不已。

    “臣谢过大王,谢过晋阳公。”

    姜越受了他这一礼,点了点头:“先生如今和大王在一起了,可以常伴大王架前,切勿丢了我晋阳的脸面啊。”

    李任微微一笑,难得这个姜越今日说了句玩笑话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成了打哈哈的事情了,姜越想请景然入驻晋阳,但是景然以军务繁忙的理由推脱了一番,他自然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晋阳是姜越的地盘,他也不想再刺激姜越了,而姜越自己是真怕景然到晋阳入驻,虽说是句客气话,但万一景然真的答应下来,自己这不是自己找难受吗。现在好了,一个假情假意,一个是真不想再去,这就是俗话说的心照了……

    当下景然也不再啰嗦,姜越也回到了晋阳,景然本来还在担心姜越对答应自己的事情反悔,结果自己还没想清楚,门口侍卫已经有消息到了:晋阳城答应的粮食已经到了,顺带着还有李先生的夫人也一起到了军营。

    “看来这个姜越还是个信人啊。”景然看着喜上眉梢的李任打趣道。

    说着景然就询问粮食数目,结果得到的答案是,晋阳给的粮食足够大军吃三个月的!

    景然大喜过望:“果然是个信人啊!”

    这才是他的真心话吧。天知道姜越的意思是什么,可能就是想告诉自己:拿着这些粮食赶紧走!

    这些粮食再加上秦国答应过的支援,接下来的半年,他都不会再为粮食问题而发愁了。

    现在粮食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景然终于可以做自己想了很久但是没做的事情——建军!

    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裁撤不能打仗的军士,保留生力军,建立一支人数不多,但是作战勇猛的军队,这是他复国的最重要的一步!

    景然看着舆图上的晋阳,看着上党,看着整个楚国,他的心情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

    这是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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