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听见这声悲戚的呼喊,站在花厅门口半晌没动。

    “甜儿,甜儿……”布政使推开陆承安扶住他的手,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的女子走去。

    还是那熟悉的眉眼,只是身段长开了许多。脖颈处露出的点点淤青正默默讲述着她遭受了什么样的遭遇。

    “爷爷……”女子终于开口,声音低不可闻。

    “爷爷,爷爷!”突然,她哽咽着呼喊起来,却又无力上前,慢慢地蹲坐在地,嚎啕大哭。

    布政使面上再次爬满了泪水,疾步走上前,蹲下身抱住哭到不能自已的孙女:“我的乖孙女,我的乖孙女啊,爷爷终于找到你了……”

    陆承安站在桌旁沉默不语,他无法在这种时刻打断两人。秦苒苒也站在内室门口,眼眶有些发酸。

    这个可怜的女孩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她能看得出,这女孩走路的姿势,分明是受到的伤害太多,身体受伤才会这样。

    “爷爷,我有话要说。”祖孙两人抱头痛哭了一会,汪甜儿才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攥着布政使粗糙的手,说道。

    布政使拉住孙女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扶住孙女慢慢地往桌边走去,秦苒苒看着汪甜儿强忍痛苦的表情,走出来递给她一粒药丸。

    “吃了吧,对你的伤势会有好处。”秦苒苒将药丸放到她的手中,转身倒了一碗热茶递给她。

    汪甜儿也不矫情,她知道自己身上太过于痛苦,每日每日的折磨让她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今日还是最温和的对待,往日的折磨让她想起都会不觉打寒战。

    她吞下药丸,一只手平稳地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依然紧紧地攥着布政使的手,仿佛她一松手,自己朝思暮想想要再见的爷爷便会消失不见。

    “我听他们说起过,他们与上京城之中的联系都通过孙家进行,他们每年都会给孙家送上五万两白银,还有几间铺子的收益。”

    “但是前段时间好像孙家出了事,他们还很是苦恼了一阵,后来不知为何又轻松了起来,往上京又送了两万两白银。”

    “直到侗水出了事,他们两人那一日是极为愁苦的,等第二日收到了上京的回信之后,两人便密谋了一夜,天亮时开始便拦了那个要上奏朝廷的将军,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整个金陵府除了那个将军和我爷爷之外,应该都是他的人。我知道的事,就是这些了。”

    汪甜儿面带歉意地一笑,她也只是在两人一起折磨她的时候听到了只言片语,凭借着布政使自小对她的教导,将平日里听到的话串联起来,得到了这些。

    陆承安微微颔首:“无妨,这些已经足够了,起码知道了他们在京中的联络之人,我们便有继续追查的方向了。”

    布政使闻言看向陆承安:“陆将军,我孙女吧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她是无辜的,你能否让我带她回家,在我的处置下来之前,让我们过一下安生的日子?”

    陆承安当即点头:“自然可以,您孙女原本就是无辜的,至于您,等陛下圣裁过来,也得几日时间,这几日您还是带了您孙女回家好生安置吧。”

    布政使感激地点头,攥着汪甜儿的手起身。

    汪甜儿却不肯出门。

    “爷爷,我现在……我没脸回家了,若不是想着见你,我也熬不到现在,我不要回家了。”汪甜儿面上尽是纠结之色,她怎会不想回家见一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呢,可是她现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供人玩乐的玩物罢了,又怎么拖着这残破的身躯,为家族蒙羞呢?

    “你没脸回家还不是我的缘故吗?你若是不回家,我就陪你在外面!你留在这里,我也在这里,你要去街上讨饭,我也跟着!你……”说到此处,布政使激烈地咳嗽起来,他很想抚一抚自己的胸口,却又怕自己一撒手,孙女会趁机抛开自己跑走,只好将自己的脸憋得通红,咳嗽不止。

    “爷爷……”汪甜儿有些害怕的扑上去轻轻拍打着布政使的背,“我,我……”

    “你是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会为家族蒙羞吗?今日的局面是你自己选择的吗,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保全了你全家人的安危,若是他们因为你的遭遇而嫌弃于你,那这种家人,你不要也罢!”秦苒苒再也忍受不了,站出来说道。

    汪甜儿咬住下唇,思忖了片刻才说道:“我的身子,不是很好……”

    秦苒苒走上前,将阿狸递给她,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小猫儿。”汪甜儿将脸贴在阿狸身上,露出了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的笑容,看起来极为天真可爱。

    秦苒苒握着她的手腕沉默了片刻,松开手说道:“我需要看看你的伤口。”

    汪甜儿点头:“夫人不嫌我脏就好。”

    布政使一脸殷切地问道:“陆夫人,我孙女的身子到底如何?”

    秦苒苒笑着说道:“并无大碍,您放心便是,只是这身子亏损严重,日后须得好生静养着,不能再过于劳累。”

    “好,好。”布政使拍拍孙女的手背,“你快去让陆夫人给你看看,她的医术极为高超,我在金陵都有所耳闻。”

    汪甜儿给了不正是一个安慰的笑容,在陆九的搀扶下,慢慢地往内室走去。

    “你先躺下,我知道你的伤口不好给人看,我将药留给你,你自己上药。然后回答我几个问题。”秦苒苒扶了她在床上躺好,递给她一个瓷瓶,又将阿狸放在她的身边陪她。

    汪甜儿看着陆九挪过来屏风,挡住自己上药的动作,心底一热,眼眶也酸了起来。

    有多久,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尊重了?

    “你近日如厕时是不是伴有血迹?严不严重?”秦苒苒坐在屏风外的绣墩上问道。

    “是,很严重,所以我才不想回家,免得过不了几日,爷爷还要为我办丧事。”汪甜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凄苦。

    “呵,别高估你自己了,有我在,你还想办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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