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又睡过去了,饭已经做好了么?”西扬半醒地坐起来,有些随意地揉了揉头发,衬衣压得有点发皱,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司颂……”阿扬又无意识的低声呢喃了一句,唤着他的名字。

    “嗯,我在。”司颂的声音里布满了柔情,他开始发觉了何为甜蜜,不受控制的,这种美妙的感觉像糖水一样突然灌进他的心里,一点点填满,蜜糖一样的,甜腻的,柔软的,轻盈的,飘飘忽忽也亮晶晶的,塞在他空虚的心里。

    像是,填补了什么原来所失去的。

    常西扬完全清醒过来,有些窘迫地看着床前的发着光一样的人和自己凌乱的姿态。他悄悄地扯过被子,想遮住自己,又怕被发现,动作不敢太大。

    “我去帮你拿衣服过来。”司颂体贴地开了口,转身到衣柜那边,拿了件平整熨帖的衬衫,粉白色的,柔和而清亮。

    阿扬感激地接过去,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司颂下意识想转身回避,阿扬笑了笑,“都是男人,你害什么羞啊。”

    闻言,司颂倒也不好闪躲了,装作大方的样子站在那里,却总觉得身上哪里都别扭,怎么站都难受,他不在意的看向四周,目光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往阿扬那边瞥去。

    太煎熬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嘴上在说些什么,扯过来了哪几句废话。

    常西扬低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他嘴上胡乱应着司颂的话,心里却有些想发笑。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资本。他扣子解得缓慢而不刻意,随着衣物的掉落,光裸的皮肤也随之露出,他微微侧身,露出最优美的那侧曲线。薄薄的肌肉漂亮的覆盖在修长的骨架上,他生的一副好皮相,神色之干净美好,却又偏生带出浅浅的勾人的笑意,尖尖的下巴,闪着光泽的锁骨,无不诠释着何为色气。

    这种不经意的诱惑之处,让司颂这温润的公子,都不禁沉迷于阿扬漂亮的身体。尤其是,这是他失忆前的深爱的人。脑子不好用了,身体不也留存着记忆?

    眼睛都听话的知道该往哪看。

    别挣扎了。

    西扬套上衬衣,浅浅的粉色,他倒是没怎么穿过这样的颜色。

    但是,看起来应该还不赖。

    芰荷丛一段秋光淡。

    司颂怔了怔,平白想起这句诗。

    “明日,带你去看荷花吧。”司颂开了口。

    “好啊。”西扬穿好了裤子,站起身来,整理着凌乱的头发,满心欢喜地应道。

    白天西扬检查身体的时候,司颂去了秋烟那边。

    黏在她身边的小千一看到司颂的身影,就不满地抱怨道,“跟你说不要来打扰我的甜蜜生活了,真是的,哼,小麻烦精。”

    司颂才不管这,他看着满脸不爽的小千,突然觉得浑身舒畅。

    他暧昧地瞥过秋烟锁骨那里小小的吻痕,倒也没多说什么。

    秋烟不自然地提了提衣领,宽大的几层套衣只能堪堪的遮住,又滑落下来,她也索性放弃了。

    “怎样?”还是第一次,秋烟的语气里带了点不爽的意味。

    “人真是你带来的?”

    “……是。”好了好了,义务背锅的秋烟小姐等会要捏碎小千的小皮鞭。

    “他究竟是何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秋烟没有说话,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眼神里意味不明。

    “你不会也要对我讲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吧?”司颂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完全不了解状况的感觉。

    “他和你有缘。”秋烟缓缓吐出烟气,“你早晚会知。”

    “那……”

    “一切自有定数。”她打断那人的问题。语气有些冷淡下来。

    倒还真是,不受欢迎啊。

    司颂笑笑,道了声谢,也没有太在意。

    身边空落落的,秋烟那尊大佛都被小千感化了,自己为何还孤身一人呢?

    他想到了那个叫阿扬的人。

    一切自有定数……么?

    看着司颂远去的背影,秋烟叹了口气。

    圆谎好累,背锅好累,说话好累。

    小千抱着断成几节的长鞭,流下了少女珍贵的泪水。

    坐在餐桌旁,常西扬神色有些微妙。

    这是他第一次吃司颂做的饭。怎么说,以前他也为自己下过一次厨,但是卖相……非常非常让人不放心,最后还是司颂及时地彻底销毁了那些饭菜,之后也再没有勇气试过下厨了。

    现在,看着还算……意外的好?

    他在华国连着呆了很多年,对中餐还是比较习惯的。

    “我不擅长做饭,应该……不会有毒,吧。”司颂紧张地搓搓手。

    常西扬几乎要笑出声,他绷住肌肉,阻止笑声的泄露。再抬起眼,波澜无惊。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啊。”他的筷子加起来一块绿得发亮,看起来和人类的电视广告里一样假得让人垂涎欲滴的芦笋,犹犹豫豫地放进嘴里,……嗯,果然外表不可信啊不可信,说不定上次倒掉的那些反而是好吃的?

    看着阿扬有些僵硬地咀嚼动作,司颂大概了解了自己的做饭水平,他端起盘子想要倒掉,“别吃了,我去买一点。”

    “为什么?”阿扬拦下他的手,两只手端着盘子稳稳地放回桌面,“其实味道还好啊。而且不还有别的菜?这个红烧肉看起来也很不错啊。”他手一点也不抖地夹起来一块,填进嘴里,微笑地看着那人。

    无人知晓的影帝完美的表演出来虽然你的菜很难吃我一点也吃不下但是我还是要假装我可以吃的样子来鼓励你同时彰显我善解人意体贴的性格的恋人种子选手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的确让司颂感动到了。

    自己倒真是个演员,常西扬有点苦涩。怕这假装失忆的人比司颂那个真失忆的人还要像。

    真是,入戏太深么?

    其实不光是演技,演技再好的演员,最打动的人的地方也是真情流露的那一瞬。常西扬咽下嘴里的食物,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糟糕,他想到,是不算好吃,但是下咽没有问题,当初司颂第一次下厨的时候,常西扬是后悔的,当时一口也没有吃,肯定是十分打击司颂的那片好意。

    “真的很不错,谢谢你,司颂。”常西扬抬起头,看向那人眼中破碎的海面。他是真心的说出这句话的,司颂,真的很谢谢你。

    从缓慢的进化出感情,丝丝缕缕的感受到万物的涌动,到后来,每一点细小的情绪的骚动,司颂,我都围绕着你。

    光与尘凝固,世界万籁俱寂,我的呼吸之间,只为你。

    只为你一人。

    那么现在,你也是么?

    阿扬吃得很用心,司颂看着他安静地细细地咀嚼吞咽着,一言不发。

    真的是偶然么?你突然的闯进来,在我漫长而无惊的生命里。

    你是无意穿堂风,却偏偏又引得山洪来。

    经久的失落与孤独,欣然化开。

    好吧,阿扬。我是在意你的。

    非常在意。

    两人面对面坐着,却各执心思。

    何时才能心意相通呢?

    影怯灯孤,供断有情愁。

    两间房内,两张床上,两个心念着对方的人,注定无眠。

    第二日,是个晴天。

    七月流火,夏天的尽头,天气已然转凉,天界自是比人间更早感受到这份凉意。

    所以常西扬看到这片大半依然盛开的美艳的荷花池,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人不怕引我猜忌么?

    “翠盖华章?”

    “很像了是吧,只是这池更耐寒。客心流水,我培育了挺久。”

    “美人梳妆也不过是这样了吧?”常西扬放眼望去,一池绿意袭入眼中,浅粉深红或鹅黄或嫩绿又明晃晃地招摇着,撩拨着你,勾得人心里发痒。

    “哪里能与你相比?”司颂靠在池边围栏上,目光看向他,深情而灼灼。

    “司颂……”常西扬忍不住唤到。他的爱人在眼前,他在荷花池边。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好,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的雨点。

    “……下雨了。”他推一推那个还在发愣的人,“司颂,要避一避雨么?我们没有伞。”

    “……啊?啊好好好避雨。”司颂反应过来,尴尬地拉着阿扬跑到池边的凉亭里。

    雨还不大,天界四季和人间一样流转,自然也会有风雨雷电。

    只是少。

    若问起为什么?刁云啊你这个小混蛋,连着这么多天的晴天,偏偏今天下雨?

    刁云掌管天气,人间的天气由他掌管,而这天界的天气则是随他心情而变化。平日里总是一副没心没肺喜欢沾花惹草的刁云公子,现在为什么伤心了!

    天界另一端,因为在人间跟小花精讨问撩哥套路被刁风抓包误会的刁云,抹着眼泪,打了个喷嚏。

    为什么我都这么伤心了,还有人骂我。

    他委屈的往刁风的怀里更使劲的缩了缩。

    小番外他所忘记的事情(5)

    有几年,天界的那棵橙树,总是结出一个漂亮到完美的橙子,常西扬舍不得摘下来,就任由它在枝条上生长,最后在漫漫冬季里萎缩,挂满白雪。

    后来的一年他还是摘了那颗橙子,那颗小橙子在他手上颤了颤,像是受了惊吓,又像是激动。常西扬揉揉眼睛,……错觉?

    他把那颗小橙子送给了司颂,那人笑得温和,“真好看啊。”

    常西扬点头表示赞同。

    真的很好看。

    “特意摘给我的么?”

    “舍不得吃,留给你。”

    后来一天,偶然谈到那颗橙子,他才知道,那人也珍惜着没舍得吃,结果在司颂手上不久,橙子不见了。

    “不见了?”常西扬眯起眼睛,一副别开玩笑的表情。

    “真的,阿扬。我真的没吃呢,我舍不得吃。”

    “……为什么?”

    “那是你送给我的。”

    “……”常西扬没有接话,只是红了脸,却也不知道为什么。

    而奋力滚出司颂房间的那颗小橙子,气鼓鼓地钻进角落里,哼,西扬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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