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不遂人愿,姜宝青倒是想绕过去,无奈被龚雅如从人群缝隙里看到了宫计。

    龚雅如兴奋的尖叫起来:“宫少爷!”

    这叫声连姜宝青都听见了,宫计却充耳未闻,继续往前走着。

    姜宝青十分同意宫计的处理方法,也装作没听见,往前走。

    然而柳净仪却拨开人群,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很是高兴的朝宫计跟姜宝青抱拳:“原来二位也在啊。”

    宫计十分淡定道:“不,我们不在,你认错人了。”

    “宫将军……”柳净仪苦笑,他又转向姜宝青,神色复杂,“姜……小兄弟,近来可还好?”

    都到了这一步,姜宝青确实也不好装没看见了。她点了点头:“都挺好的。”

    柳净仪迟疑了一步,似是颇为踌躇的想问些什么,然而这会儿龚雅如没给他时间,她似是勉力的想过来,后面还有个头上扎着包布的大娘在拉扯着她:“看着穿得挺好的小姑娘,怎么能赖账呢?”

    龚雅如的丫鬟拼命的隔开了那包着头巾的大娘:“别动手动脚的,有话好好说。”

    那包着头巾的大娘看着也挺委屈:“我倒是有话好好说了啊,可是你们也没听啊,这不还想跑吗?”

    周围人纷纷道:“是啊,是啊。”

    龚雅如没理会周围的嘈杂,满眼都是宫计,她尖叫道:“宫少爷救我!”

    柳净仪有些尴尬:“宫将军……”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吵得姜宝青头疼,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什么事啊?”

    柳净仪满是尴尬的看了一眼龚雅如。龚雅如这会儿正满目恋恋的看着宫计,哪里还顾得上姜宝青。

    龚雅如的丫鬟,也算是姜宝青的熟人了,是之前在回京途中,柳家给龚雅如买的丫鬟桂枝。

    那桂枝口齿还算清楚:“今儿小姐央了柳二少爷带她出来玩,谁曾想,小姐不过是从这摊子旁边经过,这摊子上的瓷器就掉了下俩,碎在了小姐的脚边。那摊主非说这瓷器是前朝的宝贝,要我家小姐赔五百两银子。”

    那头上包着布的大娘忙道:“我可没讹她,你们看这瓷器,确实是件极好的。”她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片,举起来,让围观的人都能看得清楚,看那釉质跟瓷器内在的断口,确实是件极为不错的古董。

    龚雅如这会儿回过神来,辩驳道:“我不过是轻轻擦了一下你这摊子,明明是你自己没摆放稳妥,这瓷器自己掉了下来,还非要赖在我头上。我还没怪你差点砸伤了本小姐的脚呢!”

    那大娘愁眉苦脸道:“是是是,小姐您是千金之躯,玉足自然也值钱。这不长眼的瓷器没砸到您的脚是万幸——可您的脚没事,这瓷器可是粉身碎骨了啊,我这也是实在揭不开锅了,才将家中祖传的宝贝拿出来贩卖,您这碰碎了,您玉体没事,可我这小老百姓损失就大了,您总得要给个说法才是啊……”说着,就流下了泪。

    “这些达官贵人,就是爱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

    “可不是嘛,看她穿得这绫罗绸缎的,想来家中境况也不错,这都不肯赔钱,真是信和你!”

    “无耻至极!”

    龚雅如听着旁边的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脸臊得通红,尤其这会儿她恋慕的那位宫少爷也在场,她实在是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龚雅如声音颤着,强撑道:“我也没说不赔,只是,这不过是个瓷瓶罢了,怎就值五百两那般贵?”

    那大娘见龚雅如终于松了口,从方才的一口咬定她是讹人,变成了“没说不赔”,也算是进了一步。她精神一震,忙道:“姑娘有顾虑自然是对的,这花瓶碎片都还在,前头不远处就是宫家的典当行,不若我们拿过去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老婆子漫口要价。”

    这大娘说得口音极重,“宫”字听得像是“冲”一样,然而姜宝青却心中一动,抬头看向宫计。

    宫计眼里倒是闪过一抹兴味,朝她微微颔首,证实了姜宝青的猜测,这典当行,确实是定国侯府的产业。

    姜宝青没想到这事有这般展开,倒是也起了兴趣。

    龚雅如见那大娘这般说,确实不像是要讹人的样子,她有心在宫计面前留个娴淑懂事的好印象,她暗暗咬牙,点了点头,强笑道:“既然你这般说了,那我们便过去鉴定一下。我也并非是那等赖账的小人,到时候鉴定出来值多少钱,本小姐便赔你多少钱就是了!”

    那大娘见龚雅如这般说,喜上眉梢,忙从摊子后头拿了块靛青色的旧包布,手脚麻利的将那堆碎瓷片给拾了起来,包在了靛青色的旧包布里头;又将自己这小摊子暂时托付给了旁边的摊主照看。

    龚雅如有些羞涩的看向宫计:“不知道宫少爷能否做个见证人?”

    宫计不置可否,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龚雅如在回京路上是见识过宫计的脾气的,多少也知道,这样就几乎是等同于默许了,她脸上的喜色比那大娘脸上的喜色还要更多一些。

    柳净仪在一旁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确实已经不再喜欢龚雅如了,年少时对龚雅如那青梅竹马的感情,也并非是他以为的男女之情。这会儿他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都是另外一个女人,自然是知道情之一字何解。可叹他这个表妹,眼里满眼都是那位宫将军,却不知人家宫将军根本不曾将她放在眼里过……

    围观的人群自然也很是好奇原先那个瓷瓶的价值,跟着龚雅如他们浩浩荡荡的去了宫家的典当行。

    宫家这典当行的伙计都是近些年二房三房为了彻底摆脱大房的派系,提拔的自己的人手,无论是伙计还是掌柜,自然都不认识宫计。

    “呦,这不是张大娘吗?”掌柜的熟稔的跟那包头布的张大娘打着招呼,“怎么,你这终于下了决心,将你那祖传的花瓶当了?”

    张大娘叹了口气,把那靛蓝色的包布打开,露出一包碎瓷片来,她叹道:“可别说了,掌柜的,我就后悔了当初没听你那话,你开的价虽然有些低,但好歹这祖传的宝贝能完完整整的啊……”

    掌柜的一看那包布里的碎瓷片,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半晌才叹息道:“这也太可惜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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