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勋醉心军伍,儿女情长之事自是抛却身后,以其盛名,对其倾心爱慕的女子宛若过江之鲫,可都被他无情漠视,致使多少芳华女子为此黯然神伤。

    缘分总是那么奇妙,终于在他三十九岁那年,行军路过一处村庄,胜雪梨花树下,蜿蜒小溪潺潺,素衣浣纱村姑,这一幕轰然闯进了他的心扉,叩开了他的心门,他方发觉他的心找到了归宿。

    经年,秦军大举进犯函谷关,守军浴血数日终是不敌,函谷关告破,秦军气势如虹,一路高歌猛进,直下燕国一十八城,边情刻不容缓。

    此时的沈崇勋被燕皇留用朝堂陪銮侍驾,面对危情只得临危受命,跪别耄耋双亲,作别临盆妻子,按辔执缰踏上了收复失地,驱逐外侮的征程。

    沈崇勋出征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前线,战神重出,其威名自然毋庸置疑,一时间军心振奋,原本节节败退的局势瞬间逆转,三军将士敢于用命,秦军一泻千里的气势终于是止步不前了。

    稳定局势后,沈崇勋收拢残兵,趁秦军立足未稳之际,攻城拔寨,不出月余,便尽复一十八城,高昂士气直欲刺破苍穹,秦军只能不断败退,在函谷关口两军形成了僵持,胜败再次一战。

    沈崇勋根本不给秦军缓息之机,直接以长矛之势,刺破秦军中军,更是身先士卒,深入敌军厮杀,函谷关前一时间血流汇聚成河,尸骨堆积如山,嘶吼喊杀之声响遏行云。

    经过三天三夜的冲杀,燕军越杀士气越足,反倒是秦军开始出现溃败迹象,炼狱般的场景不断的冲击着他们的眼球,最后终于是绷不住了,精神轰然奔溃,溃败之势如摧金山倒玉柱,轰然崩塌,燕军衔尾追击三百余里,直杀到函崤关前才止住了步伐。

    沈崇勋站在函谷关高耸的城墙之上,城墙上依旧残留着战火的痕迹,眺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三军将士,一股豪迈之情冲天而起,直入银汉九霄。

    感受到沈崇勋滔天气势,底下三军将士未灭的战火,再次被点燃,倏忽间变成了滔天大火,浩荡杀伐之气,威压千里山河,震慑九霄星河。

    “将军万岁!”

    在这种浩荡气势中,有人突然高呼,沈崇勋有心阻止,可面对如此境地,三军将士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万岁之声顿时此起彼伏,随后连成一片,最终如出一人之口。

    震天动地的山呼之声,直接渗入了沈崇勋的神魂海,受此股气机引导,他浑身强大气势陡然暴涨,修为竟然在此突破。

    来不及感受境界的提升,沈崇勋立即阻止了万岁之声,随后安排他人进行善后诸事,他却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燕京,妻子临盆在即,他感觉比让他上阵杀敌还要紧张。

    沈崇勋乃是统兵的将帅,按大燕律法,外将未经燕皇恩召之下,不得擅自回京,虽然沈崇勋已牒报燕京,可他那里等得及,心早已飞回了燕京,便私自秘密赶回了燕京城。

    以沈崇勋的修为,不消数日燕京城那高耸的城墙便已遥遥在望。

    为了不引起钦天监的注意,背上违抗皇命之罪,沈崇勋只待月上中天,才跃过城墙,向自己家中赶去。

    待临近沈府,却发现往日一向灯火通明的府门前一片黢黑,心中泛起一丝疑窦,却也并未在意,身形晃动便已越过府门进得府来。

    府内同样是一片黢黑,沈崇

    勋心中的疑窦越发的浓郁起来。

    夜风拂过,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涌进了他的鼻腔,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灵觉顿时覆盖整个沈府,感知到的情状顿时让他如坠冰窖,头皮炸裂。

    在沈府的后院,满院横尸,血流满地,他的父母赫然在列,脸上依然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惊恐之状。

    “啊!”

    沈崇勋顿时目眦欲裂,长恨欲狂,狂暴气势透体而出,横扫四面八方,沈府大片的房屋顿时轰然崩塌。

    “嘭!”

    沈崇勋双膝重重的撞击在厚重的石板之上,石板直接化为了齑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满目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一向杀伐果断的他,此刻却如一个孩童一般痛哭。

    不过多年在战场养成的习惯,以及所处的境地,让他迅速的冷静下来,他发现了他惨死的双亲,却没有发现他的妻子,而他方才暴露出来的气势,肯定已经惊动了钦天卫,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崇…勋!”

    正当沈崇勋恍神之时,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传来,虽细如蚊呐,可以沈崇勋的修为,无疑是惊天巨雷。

    “阿梨!”

    沈崇勋的声音透出一丝颤抖,有惊喜,更有一丝恐惧。

    在一堵墙后,沈崇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阿梨,阿梨便是他的妻子。

    沈崇勋一把抱住了阿梨,一枚晶莹剔透之物掉落了出来,而这时他发现阿梨生命气机正在快速流逝,恐怕要不了多时便会气绝身亡,而此时他也感知到有强大的灵觉朝着这里辐射而来。

    当下,沈崇勋强忍悲痛,怀抱着阿梨,携带着自己的双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咦?”

    沈崇勋消失的刹那间,一道惊疑声在沈府当空响起,随后消失在夜风声中。

    太玄山深处一处临崖绝壁上,一株枝干虬劲柯桠纵横如华盖的大树伫立中央,大树下有着一座茅屋,山风吹拂好不舒服,若是燕云城亦或是沈飞鸖在此,定会认出这是哪里,与外面山风习习送爽不同的是,茅屋内此时却是一片愁容惨淡。

    茅屋中沈崇勋一脸悲戚之色,眼神紧紧的盯着躺在简陋竹床之上气息微弱的阿梨,双眸一片猩红,却是充斥着深深的情意。

    “前辈,请救救我的妻儿!”

    沈崇勋突然转身,双膝直接叩在了地上,想他戎马一生铁骨铮铮,在战场上向来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对于战局的把控有着强大的自信,而此刻却是涕泗横流,显得异常无助。

    “崇勋,你先起来。”开口说话的是四无道人,他此刻也是一脸的焦急,可任他功力高强,此时也无能为力,只得将目光投向身旁的男子,“叶祖......”

    “血凝气滞,命魂残缺,已是回天乏力。”

    这被称作叶祖的男子,正是阻止沈崇勋出手帮助沈飞鸖之人,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让人不容置疑。

    沈崇勋听的叶祖之语,顿时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叶祖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要说是惊天地泣鬼神那也不为过,可以说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如今叶祖也束手无策,他陷入了绝望。

    “叶祖,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沈崇勋还不死心,双眸一片血红,脸上青筋暴起宛若僵蚓,双拳

    紧握丝丝鲜血从掌间流淌了出来。

    “有一法可救腹中胎儿。”叶祖沉吟了片刻道。

    沈崇勋原本绝望至极的神情,突然变得欣喜若狂,不过突然又变得面无血色,回头望向竹床之上的妻子,再看向叶祖。

    “不,我只要阿梨活着,叶祖,求求你了,求求你,求求......”

    沈崇勋还是不愿放弃,不断的祈求着叶祖。

    “此法只能救得腹中胎儿,若是再拖延下去,当真是回天无力了。”叶祖话语依旧波澜不惊。

    “崇...崇勋...”

    “阿梨,我在,我在...”

    沈崇勋转身握住了阿梨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他的心在流血,望向阿梨的眼神充满了柔情。

    “孩孩...子”

    阿梨抬手想要抚摸自己的腹部,可是太过无力动弹不了,沈崇勋一双虎目早已是泪痕斑斑,握住阿梨的手放在了她的腹部,感受着腹中不时传来的脉动,阿梨苍白如雪的脸上忽然涌出了红晕。

    “崇勋,一定要救我们的孩子。”

    阿梨紧紧握住了沈崇勋的手,而且越攥越紧,眼中柔情似水,却又是那般的坚定,而后开始涣散。

    沈崇勋洒泪点头应允。

    “叶祖!”

    听见沈崇勋的呼唤,叶祖浑身强大气势震荡开来,整座太玄山顿时变得波云诡谲起来,一颗漆黑如墨的种子被其祭上高空,一缕缕天地之力被抽离,这些天地之力呈现诡异的黑色,其上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不断的朝着那颗种子汇聚。

    黑色种子被激发,在空中轰然炸裂开来,幻化出一头黑色游龙,游龙浑身骨刺狰狞,随着时间的变化,身躯不断的变化,其龙形之身越来越清晰,身上鳞甲纹路栩栩如生,一双龙眼熠熠生辉,散发出诡异的血红之色,冰冷眼神俯视苍生蝼蚁,浑身魔气缭绕翻腾,强悍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叶祖双手在空中不断划过,一道道炫光如浮光掠影,最后形成形状怪异纹路,纹路纵横交错恰似一枚符印,符印上流光溢彩光芒跳动,最后没入阿梨体内消失不见。

    符印消失的瞬间,空中张牙舞爪魔气滔天的巨龙身形开始收缩,重新幻做了一枚漆黑种子,漆黑种子化作一道流光同样没入了阿梨体内。

    在漆黑种子消失的刹那,笼罩太玄山的阴云开始消散,令人压抑的气息消散于无形。

    叶祖收敛身上气势,一字不语转身就走出了茅屋,四无道人见状,心中疑惑,有心看个究竟,可又见叶祖离开,不得不追了出去。

    “叶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四无道人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想要弄个明白,便开口询问道。

    叶祖踏空而行,步出悬崖,临空独立,昂首望月,任山风撩动衣摆,浑身不着丝毫烟火之气,倘若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眸深处,似有漫天星辰流转。

    “道心种魔!”

    “道心种魔?”

    四无道人愈发的糊涂了,可叶祖在说出这四个字后并没有解释,身形缓缓消散了。

    “啊啊...啊...”

    “阿梨!”

    正当四无道人抓耳捞腮的时候,一声声婴儿啼哭之声,自茅屋中传出,同时传出的还有一声撕心裂肺,令人悸动的咆哮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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