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不知道,找人是宗泽自己的私事,还是宋朝官府的安排;假如是官方的安排,消息迟早会泄露,甚至宗泽会对某些人提起,与自己谈过这件事。不过杨志没有向李处能说这件事,李处温、李处能都是萧奉先的爪牙,杨志要是说了,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借着押运物资的方便,杨志到密云县和耶律大石说了几个人的情况。

    耶律大石竟然全部听说过,对杨志说:“你不在边关,对这些事情不清楚,圣手书生萧让失踪的时候,大名府还给我们发了公文请求协助寻找;海青、木鸡都是我们搜捕了很久的人,可是当时被他们逃掉了,经过这么多年,就更没有线索了。宋朝想必一样,只不过宗泽和你说,是病急乱投医,很可能他们原先准备提四个人,让你答应其中一两个,宗泽的目的应该是孟钺,孟钺的护卫来往于宋辽夏,说明孟钺没有像其他三人躲起来,还在活动。”

    杨志一直观察着耶律大石的表情,其中的蹊跷杨志全部考虑过,孟钺要是真在辽国,手下在麒州出现,那就意味着孟钺是有任务的。从宗泽的介绍中,杨志无法判断孟钺的身份,所以寄希望在耶律大石这里能发现线索;可是耶律大石很冷静,似乎就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公事,让杨志无法看透。

    一旁的坡里括笑着说:“要是孟钺的那个护卫是送情报回去的,被折家人杀死,那就是一个笑话,也算是对那个人的最高赞誉。”

    “哪有那种好事。”耶律大石轻松地说:“如果是送情报,何必往麒州,直接到太原就行了,哪怕是不能暴露身份,宋辽之间交通便利,大同到太原的一路上并没有关卡。最大的可能死者是去调查折家的,才会被对方杀死;此案扑朔迷离,在找到孟钺之前,不能轻易做出判断。”

    郭药师垂着头没说话;耶律内刺手中钢刀在空中挥舞,暴跳如雷:“日他的!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粮草被劫了?”

    “不知道。”郭药师干脆说实话,让盘问他的几个人有些无奈;运粮的路线是佛难陀设计的,郭药师只是负责行动的人。很显然对方知道运粮的线路,整个行动是有的放矢,等郭药师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是定局;等辽军撒出大队人马搜索,还是与去年一样,每一条路都被仔细梳理过,雪地里没有一点痕迹,运粮车再一次消失了。

    辽军随后搜查了沿途的村落与密林,几乎每一个能看到的房屋与帐篷,都被过了一遍,还是找不到;怨军上上下下都在纳闷,这些车子是怎么消失的。郭药师被狠狠地打了脸,有气无力地坐在一边,就等着上司们做决定。

    耶律马哥不动声色地喝自己的酒,这是怨军自家的事情,无法插嘴;杨志走后,佛难陀重建了护卫队,采石场召集的人被重新发回了怨军三营,耶律珍等人也回到了显州节度使司,耶律马哥基本上与怨军的商团没有了交接。沙净往火盆里填了些木炭,拎起铜水壶给帐内的每个人换了一碗热水。

    佛难陀望着天心大师提议说:“师父,要不然通知杨志,让他与宋朝的谈判加大筹码,把这次的损失弥补回来?”

    耶律内刺摇头说:“杨志已经去接受物资,就说明谈判已经结束。”

    “那怎么行?”佛难陀站起来,阴森地说:“谈判的结果必须要家师认可,杨志擅自做主,就是违反军令。”

    沙净淡淡地说:“那是杨志拿自己的东西换物资,用不着和别人说。”

    佛难陀不满地看了一眼沙净说:“他既然要求大辽避难,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大辽的,他自己做不了主。”

    沙净不慌不忙地问:“师兄,你的一切是不是大辽的?”

    佛难陀顿时哑语,沙净的问话就是一个坑,佛难陀要是一心向佛,舍得权力与财富,这个问题自然很好回答,可是佛难陀偏偏不是那样一个人,强行回答,佛难陀怕传出去对以后有影响。天心大师摆摆手说:“这件事与杨志无关,耶律内刺将军,老衲将回上京一趟,想办法将这批物资补上,你和佛难陀、郭药师要准备和押送的方案。”

    天心大师身份在这里,不能任由佛难陀胡说八道下去,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耶律内刺答应说:“国师放心,我们一定小心准备。”

    天心大师带着沙净出帐,纵马远去;怨军的将士都在议论纷纷,担心军中的粮食会再次等不到补充,耶律内刺等人都出面安抚,一面表示粮食会源源不断运到,另一面就是威慑,让所有人不要再传播不该有的消息。天心大师跑到中京的时候,又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马和尚在监狱里被人救走了;马和尚难道是金国的大人物,要不然那么多金国的俘虏在监狱里,金人怎么偏偏去救马和尚。

    天心大师在户部找到傅遵,天已经黑了;还没等天心大师开口,傅遵就摆摆手说:“不要跟我说再发送一批粮食物资,你知道我们辽国军队是自带干粮,户部目前连家底都掏出来了。怨军本身就是聚集起来的一朵奇葩,在杨志手中看上去有了点指望,可是现在出了这种状况,天心大师,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傅遵其实就是想挑明怨军是三不管的一支队伍,朝廷原来的预案就是稳定,天心大师不以为然地说:“我明白你的难处,我准备回天雄寺筹集粮草物资,但是有些话不说,如鲠在喉。”

    “如鲠在喉也不能说。”傅遵指了指窗外的广场,那是皇城的外围,给契丹族人住的地方,偌大的广场上全部帐篷,大部分的地方一片漆黑,唯独西北角篝火通明,传出粗野的大笑和叫嚷的声音。傅遵悠悠地说:“如果仅仅是帐篷,那些人贪墨来的钱财去哪里了?”

    自然在汉城的宅院里和城外的庄园里,契丹贵族谁没有置办大量的房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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