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杨磊公司成立7年以来,第一次出现亏损。
    因为没有上市,不需要对外公布报表,所以消息没有传出去。
    只是陈冰妮在年终算完账之后,确定xsports经营出现巨大问题,成本急剧升高,净利润疯狂下降。
    她很担忧,再这么下去,这艘巨大的轮船估计会出现大嘛烦。
    而现在,巨轮竟然无人掌舵,仅靠一些职业经理人团队运行,杨磊和徐诗薇都没有精力管理。
    陈冰妮一个人根本抓不住舵轮。
    徐诗薇在领取结婚证之后,特意找医生帮忙看过身体,吃过克罗米芬类似的促排卵药,就是为了想生双胞胎。
    果然,怀孕之后看过b超,医生对她打手势,示意是一对双胞胎男孩。
    这是徐诗薇这辈子最开心,最满意的成果,比赚来亿万资产还要让她高兴,她的心思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平常哪里还有精力去管xsports?
    2015年的春节,徐诗薇住进北大附属医院,临产准备。
    而温洲那边在元旦期间出了一件大事,老朱因为喝酒过量,导致脑淤血中风,元旦时病倒住院了,病情还很严重。
    老朱被抢救回来,人虽然清醒,但意识和反应能力下降很多,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完全没法掌管朱家企业。
    朱晨慧吓得赶紧带着孩子回国,生怕父亲一下子就没了。
    朱家的产业有些动荡,旗下好几家鞋厂,服装厂,配料厂,他们负责杨磊40%的外贸出口订单,急需一个主心骨站出来主持工作。
    杨磊作为整艘大船的船长,掌舵人,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他好不容易才稳住老朱的这一大摊生意,没有影响出口。
    老外可没有春节的概念,该出的货绝对不可能逾期。
    所以徐诗薇临产正好是在除夕夜,但杨磊大年三十都在外面没回来,没能陪伴在她的身边。
    徐诗薇并不觉得委屈。
    她有父母的陪伴,还有老杨两口子的照顾,即使在产房里疼得受不了,也始终不肯让长辈们给杨磊打电话,免得让他担忧。
    徐妈妈心疼女儿,杨妈心疼儿媳妇。
    杨妈在产房走来走去,好几次要给杨磊打电话,都被徐诗薇叫停,最后说了两次,疼得都没力气拦住她,咬牙抓床单,扭曲起来的脸,坚强不吭声。
    两个妈妈心疼的要命,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鼓励。
    “女人都有这么一关,忍一忍就过去了。”
    “薇薇,坚持住,我们都陪着你。”
    “放松心情,深呼吸。”
    女人是最懂女人的,天下最心疼孩子的是母亲,因为只有她们才懂生孩子的痛苦,从010级的疼痛,分娩要超过9级。
    大年初一的凌晨2点,医生告知胎儿位置不太好,徐诗薇在努力顺产失败后,被推进手术台,剖腹生下双胞胎。
    两家能帮忙的亲戚都来了,几个有经验的,生过孩子的姐姐和小嫂子在全程帮忙。
    凌晨4点,报喜的电话才打到杨磊手里。
    他还在温洲。
    “儿子,你当爹了!诗薇刚刚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一个4斤7两,一个4斤6两,母子平安!”
    “啊?我的天!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提前告诉我?”
    “我们是想告诉你,但诗薇她拦着,我怕她不高兴,所以……”
    亲妈也真是,被儿媳妇治理得服服帖帖,说一不二,杨磊是没有见过这么舔儿媳妇的婆婆。
    他立刻说:“我马上飞回来。”
    大年初一的航班都是满的,私人飞机也不好安排。
    这时候凌晨4点,托人找关系都难得找,还是朱晨慧帮忙打电话,联系的温洲机场,好不容易买到首班,要到10点多才到京城。
    杨妈挂断电话后,徐诗薇还帮他开脱。
    她有些疲倦地说:“杨磊现在压力很大,我不想给他压力才不麻烦他。你们千万别责怪他怎么不回来,更不要问他生意怎么样。”
    杨妈心疼她:“诗薇,你只需要安心恢复,别想太多,能带好孩子就是大功一件,别操心小磊的事。”
    穿着病号服的徐诗薇躺着说:“妈,等我出月子了,我还是要去帮杨磊的,我感觉现在有些来不及了……”
    杨妈连忙拦着她,不让她乱动:“公司的事让他自己去忙,你不恢复好绝不准出门。你躺好,我再给你按摩一下,快点出奶。”
    徐诗薇躺下来,有些害羞,任由杨妈在自己身上按摩。
    徐妈妈在一旁收拾,倒是没说话。
    其实大家都清楚不对劲,为什么男人们全都没有在医院?
    老杨为什么只看了孙子一眼,就匆匆忙忙赶去上沪,亲自主持工厂春节加班,今年头一次春节不停工?
    徐教授为什么连春节假期都放弃休息,还要带着自己的博士生团队在全国到处检查项目,准备产业升级?
    因为自从阿迪达斯30mpa的tpu技术中断后,现在国产tpu的技术也逐渐变得成熟起来。
    苏杭化学材料科研所有了突破,国产28mpa的材料已经能稳定大规模供货了,杨磊42mpa的tpu质量确实很好,但成本高啊。
    现在国内充斥着大量的“小爆米花”运动鞋,两三百块钱一双,抢夺了大量低端市场,也降低了xsports的整体销量。
    再加上海外影响力进展有限,和耐克,阿迪达斯打得格外焦灼,销量和市场占有率一直僵持着。
    xsports确实出了问题,外患内忧,根基有些摇摇欲坠。
    早上11点左右,杨磊飞到京城,落地后直奔医院,先是看了妻子和孩子,又感谢帮忙的亲戚朋友。
    “辛苦你了老婆。”
    “辛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杨磊坐在徐诗薇身边,牵着她的手,看着睡在旁边婴儿床上的小身影。
    徐诗薇本来就瘦,怀着双胞胎孩子,加起来超过9斤重,生不出来只能剖腹产,腹部留下一条伤疤,她为此做出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但是在她看来,一切都值得。
    虽然大家最近都遇到困难和挫折,但人生的路还长,日后只要能共同患难,才能见到真情。
    小姨李昕竹在一旁感慨说:“现在有让男人体验生孩子过程的设备,杨磊,你有空就去感受一下,体验体验女人生孩子的痛苦。”
    杨磊还没说话,徐诗薇笑着说:“不必了。”
    李昕竹好奇:“为什么?”
    徐诗薇握着杨磊的手,像看着自己的英雄一样,温柔说道:“因为他从来没有让我体验过一家之主的艰辛。”
    这个回答让李昕竹愣在当场,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点头,被他们俩的感情和信任感动。
    还是老婆会说话,太宠自己了,杨磊干笑两声:“老婆过誉了,我做的远远不够。哎呀,我现在的脸好红。”
    徐诗薇抿嘴笑,高智商,高情商,还有良好的家教,她总是能不经意地将杨磊抓得死死的。
    病房里轻笑阵阵,气氛别提多和谐。
    徐妈妈欲言又止。
    她是当过几家企业老总的人,女婿企业经营出现问题,她肯定愿意帮忙把脉。
    还是没忍住,徐妈妈问:“公司发展好好的,怎么今年突然就亏损了呢?”
    杨妈也很心疼自己的儿子,拨了拨杨磊的头发:“你的精气神怎么那么差?白头发我都看到几根了。”
    杨磊今年25岁,明明是个青春无敌的小伙子,但就在今年这一年,他累得疲惫不堪,面容憔悴,皮肤粗糙,黑眼圈,白发窜出来不少,看起来都像30多岁了。
    当然不是那方面纵享过度。
    他最近两年收敛好多,忙起来的时候一个星期可能一次都没有,主要是公司经营不善,压力大得他都没心思去想那方面。
    还是压力大了。
    虽然身家上百亿,但不比那些上班的普通老百姓们压力小。
    徐诗薇握着杨磊的手动了动,关切地看着他。
    杨磊说道:“主要是这两年用钱太多,nba每年都要签约新球员,数量越来越多,每年会多出大几千万美元的广告费。欧洲足坛也一样,我挖墙角都是用钱砸出来的,去年是c罗和本泽马,今年又挖了一个内马尔,一个苏亚雷斯,还签约了一个潜力新秀姆巴佩,差不多又砸进去1亿美元。”
    赞助体育明星,这是个无底洞。
    厉害的顶级球星太少,争抢太激烈,耐克和阿迪达斯也纷纷提高报价,和杨磊同时争抢。
    这两年,全球的体育明星平均身价上涨30%。
    这个涨价是相当要命的,是连锁反应的,各方面都受影响。
    不仅仅xsports感觉很难受,成本急剧上升,耐克和阿迪达斯也很不舒服,压力巨大,两家公司都有所亏损,上市公司财报难看的要命。
    彪马更是不得不削减开支,否则很难在这三家手里抢到一点残羹剩饭。
    世界前四的运动品牌,日子全都很难受。
    运动明星们身价上涨,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舔狗无辜,偏偏还都是自找的。
    徐妈妈说:“你们是不是在打价格战?”
    杨磊点头。
    杨妈愁眉苦脸问:“儿子,你就不能稳扎稳打,先充实壮大自己再说吗?”
    杨磊叹气:“妈,我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必须快点抢球员,攻城拔寨,耐克和阿迪达斯是被迫防守,谁退让谁就会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每次打仗要消耗巨大的金钱和人力,我现在只能跟着耗。”
    杨妈反问:“你还能耗多久?”
    徐妈妈也问:“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如果你积蓄多还好说,像你这么年轻的企业,基础不够扎实,如果早早就和他们打消耗战,先被拖垮的很有可能就是你。”
    杨磊哑口无言,心情有些沮丧,握着徐诗薇的手,无声地看着窗外。
    他也不知道还能耗多久,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做企业,实在是太鸡儿难了。
    耐克和阿迪达斯有几十年的底蕴,全球有两三万的员工,精英团队经营多年,有丰富的处理危机的经验,真是太难打败了。
    这两年,如果不是坎耶的潮鞋帮忙将全球营业额拉到50亿美元以上,不是库里和林书豪大放神威,nba赛场表现爆炸,杨磊还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竞争太烧钱了。
    徐诗薇安慰道:“耐克今年全年营业额只有180亿美元,他们的净利润更低,今年也是亏损状态。你别急,你本来就是以小博大,在某些领域吃亏很正常。”
    安慰过后,杨磊总算心情好了一些。
    徐妈妈再不敢问下去,怕伤杨磊的自尊心,这个女婿搞设计和技术还行,但当ceo,管理上万人的跨国大型企业,还是差点经验。
    杨妈也不说了,去给徐诗薇准备出奶的食物。
    看到床边一对样子可爱的双胞胎正在呼呼大睡,杨磊也是感慨。
    陈冰妮和安妮也各自生了一个女儿,现在都差不多1岁了,算下来,他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了吧?
    在看到沉沉睡去的双胞胎,想起xsports经营困难,有那么一瞬间,杨磊心胸中的雄伟大志如同气球一样,瞬间被刺破,炸裂开来。
    他很累。
    很疲倦。
    无力抗争。
    内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对他说:“算了吧,别太累了,还不如放下生意,回归家庭,过着你的美好小日子。而且就算你做不到运动行业世界第一,也没人说你什么,你能获得今天的成就已经非常非常伟大了。”
    但另一个声音说:“你好歹也是天选之人,有个超高的起点,还有那么多的厉害人士辅佐你,你可是要征服全行业,站在世界之巅的人,难道就这么怂了?”
    “不是怂,是战略性的调整。”
    “什么叫调整?听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
    “这才重生第八年,还有七年时间呢。”
    “人生有几个八年?剩下的七年时间还不是一晃而过,这次调整两三年,还有几次翻盘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十年后就不能翻盘?”
    “你怎么知道十年后就一定能翻盘?”
    两个纠结的声音在内心打架,累到极限的杨磊感觉精神快要分裂,他只想休息,放下一切,什么都不管了。
    噗通。
    杨磊从徐诗薇的病床边歪倒下去,哐当一声撞倒一个小架子。
    “老公!你怎么啦!”
    徐诗薇吓得大声叫起来。
    两个妈妈慌忙冲过去,把杨磊搀扶起来。
    在外间休息的亲属都惊慌失措了,连忙去找医生,孩子也被巨响给吓醒,吓得哇哇大哭。
    杨磊病倒了。
    长期高强度,高负荷,高压力的工作,让他精神紧绷,终于爆炸。
    男人也不是万能的,谁不是在死撑?
    撑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崩掉。
    杨磊病倒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北大附属医院里传出去,弄的天下皆知。
    2015年的春节,水军们仍然坚守岗位,坚持工作,大肆传播“xsports不行了”“杨磊暴毙”等谣言。
    媒体也很紧张,像腾讯的张静她们第一时间打来电话,马化疼亲自给杨磊打电话,问怎么回事。
    接电话的是徐诗薇,她说道:“杨磊他只是工作太累,需要彻底休息,马总放心,他没事。”
    马化疼是个爽快人:“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腾讯会配合你。”
    这个配合,指的是资源,人脉,各个方面的帮助。
    马雲,朱俊,姚名,虞峰这些关系亲密的老朋友,全都打来电话关怀,如果人在京城,干脆直接来医院看望。
    网上的谣言传的很多,再加上今年xsports确实生意不景气,成本飙升,辛辛苦苦赚的钱全都被体育明星们给赚走了,这些都是实情,抵赖都没法抵。
    所以,什么大厦将倾。
    什么巨轮将沉没。
    什么昙花一现。
    各种唱衰的论调都来了。
    腾讯当然不可能干这种事,xsports的公关部门也不是吃素的,网上不实的负面言论很快消失一大半。
    但xsports也无法一手遮天,掌握全部舆论,外国有更多这方面的东西,杨磊的团队鞭长莫及。
    更紧张的,还有杨磊身边关系很好的朋友们。
    每个人的心态都在发生着变化。
    正月初八,徐诗薇还没出月子,就被迫站出来,接下带领xsports公司继续前进的重任。
    她写了一封很长,而且很让人感动的信,发给全公司8364个员工,并且亲自给重要的高管打电话,恳请大家一定要稳住,冷静,不要被外界谣言动摇。
    很多员工都是随着杨磊一起打拼起来的,他们享受了相当多的红利,很多人从小地方,小山村出来,都能落户上沪,京城了,现在公司有难,他们如果还有良心的话,就不能不施加援手。
    高管也是,很多关键部门的负责人都是最早一起创业的员工,最值得信赖的亲信,大家和杨磊一起发财,他们成就了xsports,xsports也成就了他们。
    但是,不能奢望所有人都能共同患难。
    尤其是在3月初,一家镁国权威咨询公司发布的2015年运动品牌行业报告,将xsports拖入巨大的漩涡中。
    财务不公开,成为xsports最容易被攻击的点。
    这个报告上的财务数据错的很离谱,极有可能是捏造的,对xsports做出错误评估,误导了很多观众。
    但xsports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纠正,只能发表言辞声明不对,却无法解释给世人听。
    一时间,唱衰的言论越发多起来。
    同样被拖得很惨,元气重伤的耐克和阿迪达斯打起精神来,要想和xsports进行最后一搏。
    他们不仅动用了全部的媒体力量,还纷纷自救,自强,张开怀抱欢迎那些被杨磊挖走的明星们回去。
    熬,熬死同行,他们就胜利了。
    全世界似乎都知道,xsports快要不行了。
    真的就是一颗流星,仅仅闪过几分钟的辉煌就消失不见,太可惜。
    全球运动行业的从业者,也开始思量,怎样在xsports这艘船沉没之后,瓜分杨磊的市场。
    在xsports自己阵营的内部,似乎也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有少部分高管离职,一些员工匆忙寻找下家,这些现象都太常见了,徐诗薇没有拦着他们,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的,强扭的瓜不甜。
    但是让徐诗薇万万没想到的是,母琪弥雅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提出,她想将安妮健身会所连锁店分离出来,独立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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