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比嫡女更幸福吗?
    这道理司南虽是头一次听说,但凭着她自己的记忆确实是这样,司梦是司家庶女,但却享受这嫡女的待遇,她虽是正室所生的嫡女,却活得连狗都不如。
    不过这是建立在她母亲年幼便去世的情况下,可邓家情况却不尽然如此,邓珺琪母亲尚在,但却为妾室生,难道就因为这样出身,就要平白被人扣屎盆子尿盆子吗?
    真真是不讲理。
    司南默了默,垂着眸,许是邓珺琪的经历跟自己太过相似,她竟有几分感同身是的苦楚。
    半刻后,她淡淡开口:“那太子殿下可知道,就因为她是碍了主母眼的庶女,险些被人卖了,平白被侮了名声,若真如你所说,邓宰相那般疼她,自己女儿被人陷害时,这个慈爱的父亲又在哪?”
    宋亦贤顿了下,“事出有因,前些日子正逢招考,水之国西南部的考生联名罢考,父皇就派了宰相前去平定,正好……错过了。”
    合着那邓家主母是故意趁邓宰相不在家的时候陷害邓珺琪?倒是好心机。
    “那如今可是回来了吧?”司南抬头,看向宋亦贤的眼神都凉凉的,“自己心爱的女儿不知所踪,还能照常上朝,照常喝酒应酬,照常和那母老虎一样的女人过日子,太子殿下为了说服我,连这种谎都能编出来,良心可过意的去?”
    宋亦贤放下酒杯,微勾的唇角带三分无奈,三分自嘲,他叹了口气,“我如今怕是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不过自从宰相回来后就暗中寻找邓珺琪,这事我是知道的。”
    “暗中寻找?”
    宋亦贤知道司南是什么意思,又耐着性子解释:“他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指认是自己正妻所为,也可以理解。”
    理解?司南觉得好笑,是可以理解,但邓珺琪的感受从头到尾有一人考虑过,若不是她正好路过红河城,现在她早被那卢家的人玩死了!
    见司南面上的讥讽没减,宋亦贤也不想再跟她争论此事,转而道:“我虽不知道宰相为何对一个庶女这么疼爱,但我能看出来宰相对邓珺琪的父爱是真的。”
    司南何尝不知道宋亦贤的心思,不过是想利用她和邓珺琪的关系,双方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可司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我本不是当今圣上亲生的孩子。”他表情渐渐冷下来,落寞得好像别人丢弃的孩子,“这本是皇家机密,不应与外人道也,但我现在实在没办法,告诉你也无妨。”
    司南一愣,“什么意思?”
    “皇帝和皇后本育有一子,他们对这个孩子寄予很大的希望,一出生就应该是太子的,但是……”宋亦贤声音微顿,虽有几分犹豫,但还是道:“但是这孩子一出生就天生痴傻,如今已及冠,却还跟四五岁的孩童一般,这样的皇子对皇室来说是耻辱,皇帝更不可能把未来的储君之位交在这人手上。”
    “可皇帝和皇后在宋亦玉之后就再没有过孩子,年复一年,储君之位的空缺让朝中臣子各个人心惶惶,一时间谣言四起,为了巩固皇室地位,他们找上了我。”
    宋亦贤沉吟了下,眉头微皱,“我是皇族旁系,血统虽不沉重,但好歹也算皇族之人,他们将我过继来,对外谎称是遗失在外的孩子,所以你便见了如今的我,水之国的皇太子。”
    听着宋亦贤的事,司南也觉得心中几分凉薄,都说天家无情,自小享受锦衣玉食,自然要付出些代价,宋亦玉如此,宋亦贤也是这样,那皇帝人精似的,怎么会把自己的皇位交到别人手里。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证明自己,我本就无父无母,即便未来登基做了皇帝也不会对如今的父皇母后置之不理,可是啊。”他长叹了口气,“他们不信。”
    天家凉薄莫过于什么都给你,却什么都不是你的。
    “我需要宰相的支持。”他眼神浮现一抹坚定。
    宋亦贤看着司南,收了一贯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心里竟还有几分紧张,夜风凉了些,吹得人也发冷,他也不觉得,就这样静静等着司南的回复。
    宋亦贤觉得好像过了很久,才听到司南缓缓道:“我可以帮你,但也只是把你引荐给宰相,至于他是否要选择扶持你,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既要证明自己,对方是当今皇上,在得到他的认同前,宰相的信任也算一种考验吧。”
    宋亦贤明白司南的意思,也知道饶是司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左右人的思想,但他现在能有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已是不易。
    于是,宋亦贤朝司南施了一礼,“多谢司南姑娘。”
    司南给予他承诺,宋亦贤也没多说别的,便是仔仔细细给司南解读了下皇宫的布局,当然就连那炼丹房所在的位置也毫不吝啬的告诉她。
    “你去之前可要想好,那地方不仅守卫森严,除了父皇和母后,还有皇家指定了两个炼丹师之外,便再也没人能进去,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地址,从未去过,里面有什么机关、危险更是无从所知,你可想好了”?
    宋亦贤虽不知道司南为何对那个炼丹房那么执着,但别人的事他也不想过问,既然她要去便去吧。
    司南眉峰微挑,给了他个安定的眼神,也没说其他的,拿着地图转身离开。
    “夜深了,太子殿下好好休息吧!”
    ……
    彼时,富丽堂皇的宰相府却是另外一幅景象,原本布置精美的房间此刻却混乱一团,蚕丝制成的幔帐被扯坏,瓷器和玉器摔在地上,碎片洒了一地,桌椅板凳摆的七零八散,屋内充斥着男人的怒吼和女人尖锐的怒骂。
    “你凭什么怀疑我,凭什么!我帮你生儿育女,在外是温柔贤淑的宰相夫人,在内是庄重持家的主母,你平时一头砸进朝中的事,家里半点不过问,我说什么了?!如今珺琪出事,我心里也很难过,是,她是庶女没错,可你平白无故的就怀疑是我做的,凭什么!”
    火花的烛光将深夜的宰相府照得灯火辉煌,光华的大理石映出大厅里对立而站的两人,一身华丽衣裙的妇人此刻双目圆瞪,怒骂声刺耳,她喘着粗气,头发因为刚刚砸东西的动作幅度太大有些凌乱,可这个一向端庄持重的宰相夫人此时此刻却全然不在乎这些。
    张氏怒看着站在对面的邓康,见对方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服了,不仅觉得更有理,走上去两步竟拉过邓康的衣袖,泣声泫然:“你说我容易吗,外人说我是堂堂宰相夫人,享荣华富贵,受万人尊重,可谁知道自从嫁给你那天起我就开始守活寡,这么多年了你心里竟一直装着那个人,连同她的孩子都……”
    “你给我闭嘴!”邓康终于不耐烦了,他一甩手,径直把拉着自己的张氏甩到地上,怒道:“你明知道她是因生珺琪而死,这是我和她唯一的孩子,你还如此对她,张玉然你是有多狠毒的心!”
    “我说了不是我!”
    “皇上今日召我进宫就是跟我说此事,你趁我不在家,便诬陷珺琪与他人有染,将她卖到红河城,皇上亲口和我说的,会有假?!”
    这下张氏彻底愣了,她原以为邓康今日回来质问只是听了些外面的谣言,想要演一场苦肉计蒙混过关,可她万万没想到此事竟会惊动皇帝,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邓康重重甩了下手,居高临下看着张氏的眼神无比嫌恶,狠狠道:“你便祈求珺琪能平安回来吧,她若出了半点事,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便拂袖离开,真真是半点也不想看到这女人伪善的嘴脸。
    “邓康,你给我回来!”张氏伏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大喊:“你以为你的爱妾就能托得了干系吗,她为了自保毫不犹豫把邓珺琪交于我,你竟还相信她,把孩子交给她抚养,家宅不宁,人人都背叛你,邓珺琪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你这个当爹的失败!”
    此话一出,邓康脚步明显一顿,他背对着张氏的脸上闪过惊讶、差异、愤恨和自责,但也是转瞬即逝,便深深皱着眉头离去。
    ……
    第二天清晨,红河城和皇都分别出了一件大事。
    红河城原本受人尊敬的员外卢家一朝被抓到皇宫,当地县衙查出这些年员外贪污受贿的种种证据,整个卢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无一幸免,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而卢员外和卢经业更是直接被押送入皇城,由皇帝亲自审问。
    而这早上皇室宣布的事更是让人震惊——刚刚和可汗和亲失败的公主宋亦玉又要嫁人了。
    而且这次嫁得人更是让人无法理解,竟是远在极北的冰寒之国老皇帝,而那老皇帝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宋亦玉过去就是守活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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