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洪七公只是微微一怔,旋即抛过。
    他将丐帮帮主的位子传了给黄蓉后,独个儿东飘西游,寻访天下的异味美食。广东地气和暖,珍奇食谱最多。他到了岭南之后,得其所哉,十余年不再北返中原。
    那百粤之地毒蛇作羹,老猫炖盅,斑鱼似鼠,巨虾称龙,肥□炒响螺,龙虱蒸禾□,烤小猪而皮脆,煨果□则肉红,洪七公如登天界,其乐无穷。偶尔见到不平之事,便暗中扶危济困,杀恶诛奸,以他此时本领,自是无人得知他来踪去迹。有时偷听丐帮弟子谈话,得知丐帮在黄蓉、鲁有脚主持下太平无事,内消污衣、净衣两派之争,外除金人与铁掌帮之逼,他老人家无牵无挂,每日□只是张口大嚼、开喉狂吞便了。
    这一年藏边五丑中的第二丑在广东滥杀无辜,害死了不少良善。洪七公嫉恶如仇,本拟随手将他除去,但想杀他一人甚易,再寻余下四丑就难了,因此上暗地跟踪,要等他五丑聚会,然后一举屠绝,不料这一跟自南至北,千里迢迢,竟跟上了华山。
    所以对于李莫愁这样的人物,他洪七公压根就没听过,既然这个丐帮弟子与这位“行侠仗义”的少年,一起捉了这个李莫愁,想必她是一个横行江湖的女恶人吧,就像当年的梅超风一样吧。
    不过梅超风又是谁?这些蝼蚁般的名字,我老叫花能记住,看来当初一定为恶不少。
    不管了,什么也挡不住我老叫花吃美食的决心。
    既然这杨过小朋友和叶楚在一起,那定然是侠义少年就死了,洪七公拍拍肚子,说道:“咱们且不说这个,我瞧你们肚子也饿啦,咱们吃饱了再说。”于是扒开雪地,找些枯柴断枝生了个火堆。
    叶楚哈哈一笑,道:“久闻老帮主是美食家,看你如此忙活,想必准备了什么美食?”
    洪七公道:“没错,你果然知道我,今日我请你们吃蜈蚣。”
    杨过只道他说笑,淡淡一笑,也不再问。
    叶楚却是一脸不屑:“老帮主只怕这次要失望了,这蜈蚣虽然有长长的躯干,但是里面肉质不多,脏器反倒不少,一旦过油就会脱水,一点也不好吃。”
    洪七公一怔,看向叶楚的眼神已经变了:“这你都吃过?”
    “我们丐帮弟子,飞禽走兽虫豸无物不吃,区区蜈蚣有什么奇怪的?老帮主放心,今日上得华山捉贼,岂能只能享受风雪寒冷?在下早有准备。”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山下抓到的两只野兔扔到地上,一边将一直携带的包裹拿出来,拿出了一小坛酒,将坛口一开,一股酒香已经飘了出来。
    此外包裹里还有做饭的精钢小锅,盛水的小铁桶,小勺子,小铲子等厨具,更有一大包做饭用的佐料。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列出来后,洪七公眼睛瞪大道:“好小子,果然是行家,这些都准备了。老叫花行走江湖一辈子,直到这几年才想到这个法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背囊中取出大大小小七八个铁盒来,盒中盛的是油盐酱醋之类。
    不过这铁盒虽多,但是用的久了,难免有些脏,和叶楚包裹中的厨具佐料一比,明显落了下乘。
    洪七公不由得叹道:“那你这小娃娃不仅对吃有研究,而且心思缜密,超过老叫花,不如这样,你将你这套炊具送给我,我教你一套功夫如何?”
    叶楚连连摇头道:“区区功夫哪有美食重要?这套炊具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却是我借用铁匠铺,一锤一锤的打出来的,纵然你是我该帮的老帮主,也不外借。”
    洪七公听了,心下郁闷,却也不能强求,便道:“你小子倒是伶牙俐齿,只不过你有所不知,这华山之阴,是天下极阴寒之处,所产蜈蚣最为肥嫩。广东天时炎热,百物快生快长,蜈蚣肉就粗糙了。我现在就去把蜈蚣捉来,小子,你去不去?”
    他最后一句话却是问的杨过。他一边说着,一边纵上两丈高的峭壁上。
    杨过本来不想去,但是却受不得激,便跟着洪七公纵身而去。
    两人离开,叶楚便将小锅的铁支架组合好,往锅里装了两团雪,随后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兔子放血剥皮,清洗干净后,用铁棍穿了,架在一个铁支架上后,抹上盐巴孜然等佐料,随手招来五丑:“你来转着烤,注意点别烤焦了。”
    等洪七公和杨过飞身下来,叶楚一僵将两只兔子弄好了,一只烧烤,一只炖汤,香气四溢。
    “哇,好香好香,老叫花可等不及了。”洪七公闻见美食香气,哪里还管什么蜈蚣蜘蛛?随手扔到一边,扑了过来道,眼巴巴的看着那只烧烤好的兔子,喉头一动一动,口吞馋诞。
    叶楚拿出几个碗来,递给洪七公和杨过:“先喝几碗汤,且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两人接过碗,便感觉香气扑鼻,原来叶楚掀开了小锅的锅盖,锅内肉汤咕嘟嘟冒泡,香气蒸腾而出,闻着说不出的鲜美。洪七公口角流涎,赞道:“好鲜美的汤!”
    他等不及用勺子盛汤,直接用筷子夹住碗,自己舀了满满一碗,眯眼尝了一口,摇头叹息道:“没想到你这小家伙年纪轻轻,不但武功不错,厨艺竟然也如此了得。这汤味道鲜美,我老人家有几十年没有尝过了。”
    杨过也喝了一口,也觉得味道鲜美,忍不住赞道:“真是好汤!”
    洪七公三口并做两口,将那碗鲜美的肉汤喝完,便直直的看向那兔子肉,口角流涎,笑道:“这下该吃肉了吧。”
    叶楚却道:“不着急,先喝酒。”
    他将地上放置的那坛酒端起来,分别给洪七公、杨国和自己倒了一碗,然后举起酒碗,与两人碰了一下,自己一口喝干,亮出碗底,笑道:“请满饮此酒。”
    洪七公和杨过自然不会客气,一仰头碗到酒干。
    “咳咳咳……”
    没想到这酒辛辣有力,饶是洪七公和杨过武功深湛,今夜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由得咳嗽连连。
    “好酒!好酒!好辛辣!”洪七公忍不住叫道。
    杨过则憋得脸色通红,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叶楚哈哈大笑:“这是我亲手所酿,一年之内就可以在荆襄一带大规模生产,老帮主若是觉得好,不妨做这荆襄美酒的代言人如何?”
    他一边说着,一边撕下两个兔子腿,分别送给两人:“我这酒用高粱酿制,产量大,口味辛辣,乃是江湖好汉喝的酒,老帮主行侠仗义,武功盖世,北丐之名轰传天下,学武之人无不敬仰,你若是愿意做着代言人,这酒第牛肉干行销天下,我丐帮实现‘天下无丐’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洪七公夺过兔子腿吃的大快朵颐,闻言却是一怔,连兔子肉忘了吃了,说道:“天下无丐?你这小娃娃好大的志向!”
    “难道我丐帮成立以来,历代帮主和帮中有识之士的志向,不就是天下无丐吗?”叶楚淡淡的问道。
    “哦?”洪七公闻言不由得噎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大有道理,大有道理,老叫花却忘了我丐帮初衷。”
    丐帮成立的原因就是因为一帮叫花子被人欺负,所以团结在一起,慢慢成立了一个势力雄厚的组织,但所有丐帮有识之士都知道,若是皇帝昏庸,官吏狠毒,就会让更多的良善之人破产,从而加入丐帮。
    而如果皇帝贤明,百官清廉,地主老财没有剥削压榨,天下人谁会愿意做乞丐?
    所以若是想“天下无丐”,最根本的办法就是建立一个没有剥削压迫的大同世界。
    但这种理想的大同世界,别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就是尧舜禹三代之治,只怕也做不到。
    洪七公正欲反驳,叶楚又道:“天下无丐自然是水中月,镜中花,虚无缥缈,但是总要迈出第一步,我觉得只要大力发展丐帮产业,同时抵制官府和眼红之人的觊觎,一定会有更多的豪杰加入其中,哪怕只走出第一步,也算不负一身本领!老帮主觉得如何?”
    他听了叶楚的豪言壮志,纵然再喜欢神龙见首不见尾,也觉得欣慰之极,同时一股豪情上涌,当下一边吃一边应道:“既然你这小子这么大豪情,老叫花就应了便是。”
    叶楚闻言一喜,端起酒坛又倒了三碗,道:“今日我与杨兄弟一起,和老帮主并肩捉贼,也算他们藏边五丑的荣幸,待杀了其他四丑之后,咱们再下山一醉方休。”
    他又对洪七公道:“不过这蜈蚣过油真的不好吃,蝎子过油也有异味,老帮主若是想尝鲜,不如尝尝油炸蜘蛛,这才是人间美味。”
    洪七公的眼睛不知道亮了几回了,只觉得今日遇到的惊喜,竟然敢比过去的一年还要多,此时听了叶楚的话语,不由得叹道:“我老叫花子爱好美食,吃了一辈子,可好像还没有你会吃啊!”
    杨过一直没说话,但汤也喝了,肉也吃了,酒也饮了,虽然叶楚和洪七公斗没怎么和他说话,但是却把他当做朋友看待,他一时间心中感叹,只觉得出古墓这么久来,今日过得最是豪爽,而心中对叶楚的钦佩,也愈加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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