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被针灸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只听床上人儿突然长长呼出一口气,还丘别过头看向顾瑾之,只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逐渐慢慢睁开了眼睛。

    头痛的不行,脑子里浑浊的感觉有几千只苍蝇在一起飞,顾瑾之抬手按住自己的左右的太阳穴,试图想缓解一下这种折磨人的感觉,但却无用。

    看着顾瑾之乱动的手,还丘一把抓住强迫按下:

    “你莫动,手上还有银针,若是碰坏了,我可不保你这手还能不能要。”

    因为平日里针灸大概都是入穴三分,可是还丘足足加了四分,这是还丘第一次给人针灸入了七分,所以才万般小心。

    “头好痛……”顾瑾之咬牙说着,还丘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也是没有办法,怕就怕的事情终于发生。

    蚀蛊那东西对身体的害处还是极大的,再加上顾瑾之无意之间吃了本不该吃的东西,所以便引发蚀蛊发作的厉害,顾瑾之未醒之时还丘还在猜想,顾瑾之醒来会哪里不舒服,如今看着头痛欲裂的顾瑾之,还丘只能叹气。

    “我已经备人去弄了去痛的汤药,不过治标不治本,你以后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自己也要当心,别谁给什么都去吃,身体是自己的,难不成等他人大事已成,你却丢了性命?”

    “吃下王爷早上单独给我的药,我便不把这命当回事,我不过一介平民命如草菅,哪里会有人在乎我的生死?王爷一心想让我代替的只是太师之子的身份,若是太师之子久病不愈死了,太师不也便罢了。”

    “糊涂,死可是最容易的事,王爷虽把你禁锢王府,但也没待你多苛刻吧?在王府的日子不比你在外面颠沛流离,这顿不知下顿吃什么的好?成天就想着去死,你可还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王爷大事告成,定会还你自由。”

    “可我却不知,是否有命能够等到那一天。”

    今日早上,纳兰辞进了顾瑾之的房中将其压在床上,顾瑾之原以为纳兰辞是要对自己做什么不轨之事,可却未曾想,纳兰辞拿出一个瓷瓶,并让他将里面的东西喝下。

    顾瑾之自是知道,那瓶里的东西定是纳兰辞想控制自己的东西,原是不想从命,可纳兰辞却以街坊邻居要挟,顾瑾之略微想了一下,那些人对自己都有恩,若以自己一命来换大家安慰,也算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所以才仰头将药丸吞了下去。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两个多月的时间匆匆流逝,经过还丘的努力之下,顾瑾之的身子虽比不上从前康健,但也基本感觉不到任何病痛。

    这两个月的时间,除了荣亲王妃时不时过来嘘寒问暖,顾瑾之再未见过除了锦兰阁中下人以外的其他人,当然未见之人也包括纳兰辞。

    因为每日除了发呆,顾瑾之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所以顾瑾之每日都会问上梓佳一句‘今天是几月初几了。’

    王府里的日子正如还丘所说,顾瑾之虽代替他人身份待在王府,但是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包括平日里梓佳送来解闷的小玩意,看着都价格不菲。

    这天晚膳后,顾瑾之瞧着外面黑透了的天上那轮圆月不错,便走到院子里的躺椅处躺了下来。想起今早问起梓佳,今日正是十五月圆之夜,但却是七月。按照老话说,七月十五是鬼门大开,万鬼回家与见面亲人之日。

    顾瑾之看着圆月难免伤感,也不知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会不会在肉眼瞧不出的地方,偷偷的来看看自己。

    虽已经是正夏,但晚上的天难免有些凉些,顾瑾之身子骨并未好全,梓佳在顾瑾之出来有两柱香之后,拿着一张毯子走到院子里。

    “公子,夜渐渐深了,凉意上涌,您是不是回屋去歇息啊?”

    顾瑾之微微摇了摇头:

    “回去也是无事可做,不是作画便是发呆,那些书我也看不进去,倒不如在这里赏月,明日作画也好知道画些个什么。”

    梓佳点了点头,随后便将手里的毯子盖在了顾瑾之身上。

    不得不说,顾瑾之知道,梓佳是知晓自己不过为人替身,但是梓佳对待他却隔外上心,凡事都亲历亲为侍候着,有时顾瑾之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梓佳姑姑,我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你便不要再如此照顾于我,我虽是答应王爷在府中做事,但也不好天天由你们伺候着,你若是有什么可以交待我做的,尽管开口便是。”

    “公子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下人伺候主子天经地义,不管您作何身份,您现在都是王爷的妾室,在王府之中是除了王爷、王妃身份最贵重的人,所以这话以后万万不能再说了。”

    梓佳的话听着恭敬,但语气却略微有些严厉,顾瑾之听出了梓佳的话音,点了点头后便不在说话。

    梓佳曾经告诉过顾瑾之,他既然入了府、住了锦兰阁,便是名正言顺的荣亲王妾室,也是太师之子,所以今日顾瑾之的话,确实说的有些多了。

    知道自己说的不对,心中想了想以后,顾瑾之再次抬头看向圆月,可是不知何时,原本明亮的月亮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看起来略微有些模糊。

    “梓佳姑姑你瞧,天有些阴了。”顾瑾之抬头指向月亮,梓佳顺势看去。

    “确实有些阴天了,既然如此,公子也早些休息吧。”

    “也好。”朦胧的月亮缺失了原有的美感,顾瑾之也没有兴趣再看下去,回到房中略微洗漱了一番,便躺在床上渐渐睡去。

    午夜,顾瑾之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再接着便是有什么很凉的东西摸向了自己的脖子,顾瑾之惊醒,发现平日里睡觉都会点着的两盏长明灯,今日不知怎么的都被熄灭。

    因为外面天色发阴,原该有的月光也被遮挡,此时的屋子里昏暗一片。

    “芸儿,芸儿。”顾瑾之唤了平日里守夜的小婢女,可是叫了两声却未得到回应,反倒是一只巨凉的手,从顾瑾之背后伸出捂住了顾瑾之的嘴。

    顾瑾之因为突然捂住自己嘴的手而吓到颤抖,其实并非顾瑾之胆小,眼下这种情况放在何人身上,八成也不能比顾瑾之好到哪去。

    “别出声,掌灯。”身后的人低沉且有磁性的声音是顾瑾之忘不掉的,被身后之人放开,顾瑾之立马穿上了鞋子去点了盏灯,随后小心翼翼回到床边,照清了纳兰辞的脸。

    应了那句老话,就算你化成灰我也会识得你,对于顾瑾之,纳兰辞便是这样的,纳兰辞的声音,就算顾瑾之瞎了,也会听的出来。

    纳兰辞靠坐在床上着一身黑衣,脸色透着惨白,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看到纳兰辞如此,顾瑾之心生纳闷,今日的纳兰辞似乎有些异样。

    借着灯光顾瑾之向下看去,只见纳兰辞的右手正从上至下流着血,此时干净的床单之上,已经被滴上了点点血迹。

    “你受伤了?”顾瑾之将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在柜子中找到了金创药和纱布,立马跳上了床。

    原是因为这两个月顾瑾之一直病子,所以原来装杂物的柜子,便被梓佳姑姑换了新的,装了些平日里用的着的药和干净的纱布。

    顾瑾之小心翼翼的跪在床上,将药和纱布递给纳兰辞,而纳兰辞却紧瞪着顾瑾之:

    “你不会是让本王自行处理伤口吧?”

    “啊?可是,可是王爷我不会,要不我去叫梓佳姑姑吧!”

    说罢顾瑾之便欲离开,可是还没等他转身下床,却被纳兰辞一把抓住:

    “不许去,本王今日受伤之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不然会出大事。”

    纳兰辞一时情急,顾不上自己受伤的右手抓住顾瑾之,可这话说完,强烈的疼痛从右肩传出,纳兰辞疼的面部狰狞,豆大的汗珠也从额头冒出。

    “那我怎么办?”

    “拿剪子把本王衣服剪开,伤在右肩,本王教你。”

    顾瑾之立马点头去寻了剪子,按照纳兰辞说的剪开了衣服,虽然顾瑾之极为小心,但因为伤口的血肉已经和衣服掺杂在一起有些干了,纳兰辞还是受了点好罪,但他强忍着不肯出声,以至于顾瑾之处理好的衣服转头看向纳兰辞,他的嘴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

    顾瑾之在枕边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常用的那支毛笔,他递到纳兰辞的嘴边:

    “王爷,您咬着毛笔吧,不然明日有人问起你嘴上的伤,不好解释。”

    看到毛笔,纳兰辞嗤笑:

    “呵,这种疼都忍不了,怎么成大事?伤口如何?”

    “还,还好。”

    顾瑾之这话说的完全没有底气,这伤是他有生以为见过最严重的伤,那伤口从右肩处一直到胸口,足有一寸长,伤口血肉外翻着很是狰狞,顾瑾之不知这伤是剑还是刀或是其他利刃砍出来的。

    “你这话说的不老实,那人一把利斧劈下来,当时本王胳膊便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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