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图的笔?是不是很重要?”虽然我说得轻描淡写,但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内心真实写照,于是芸姐认真地看了看小李诺手中的玉清笔后,又问。

    “重要,但也不是很重要,是非常极其一般的……”心口不一的解释着解释着,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索性也懒得再去解释,强行收起思绪道:“重不重要都是其次,重点是这支笔能哄好诺诺,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话,你还是拿回去吧,只要确定这姑娘是在犯浑撒泼,不是哪里不舒服就行了,不能太惯着她,万一弄坏了就完蛋了。”芸姐说。

    “放心,这东西就是看着娇贵,实际上皮实得很,没那么容易坏。”言不由衷地苦笑着解释着,我又不甘心地微微发力,试图把玉清笔从李诺手心往外抽。

    丝毫没有意外,感受到手中的东西正在被我往外“抢”,本来已经好了很多的李诺,手心顿时一下子又攥紧了,一脸防备地看向我,实在抢不过我后,嘴立时又是一瘪,要哭,吓得我赶忙又放松。

    然而“新玩具”三番两次的被我“抢”,小家伙已经对我起了戒心,这一下不仅不准我抢,就连好好的和我一起拿着玉清笔和平共存都不行了,开始反过来使出了全身的力,试图从我手里把“新玩具”彻底拿过来,不让我再碰。

    我自然心不甘情不愿,完全不想撒手。

    然而拼力气,小家伙虽然完全不是我对手,可也有对付的办法,抿紧嘴唇,小手颤抖着和我抢了一会无果后,索性“哇”一声挣扎着就重新哭了起来,完全不干了。

    这一哭,我顿时浑身神经都绷了起来,只能缴械投降了,连忙小心翼翼地松开了夹紧笔杆的指头。

    由于小家伙此时是用尽全身力气的状态,所以尽管我已经非常小心,不是一下子就松开,但真完全脱离我指头的瞬间,李诺的手也还是惯性的往她那边猛收了一下。

    也正是猛收这一下,我只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虽然是画灵圣物“玉清笔”,但小家伙真想要的话,给她玩一下也不是完全不行,可关键是这“玉清笔”,不光只是一支画画的笔那么简单,而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一样的存在。

    老头子昨晚才叮嘱过,不能轻易让“玉清笔”掉到地上。虽然吃不准他说的“地上”是包括水泥地板这些一起,还是接触了大地土壤才算坠地,但我也完全不想,更不敢轻易去尝试弄清楚。

    要是小家伙刚才这一下没有拿稳,“玉清笔”脱手掉到地上,恐怕就有得热闹看了,所以我能不提心吊胆么。

    幸运的是,“玉清笔”虽然颇为光滑,但在小李诺手里却也捏得很,没有脱手而出,哭也纯粹只是在诈骗,东西一彻底到手,就马上又消停屁事没有了,甚至还对着发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声。

    而看我神经紧绷,紧张兮兮,甚至在小李诺拿稳“玉清笔”后,还抬起手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一旁的另外四个大人也更加疑惑不解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算了,还是不要给娃娃家玩吧,我来。”芸姐知道我不是抠门的人,如果是一般的东西,别说给李诺玩一会,就是完全送给她也完全不是问题,所以也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了这支像假的一样的笔非同小可,皱着眉说了一句后,抬手就要把“玉清笔”从李诺手里硬抢过来。

    “别,别别别,别抢!大意不得,让她玩一会吧。”这一伸手,顿时又将我吓得不轻,连忙抱着李诺,转身背过去躲开她的“魔爪”。

    本来就够心惊胆战了,要是她这一抢没拿稳还得了?

    要知道,这“玉清笔”轻得就跟空气一样,表面又非常光滑,在事先不知道,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算她能冷不丁从小李诺手里抢过来,也完全有脱手滑出去的可能。

    直到推开身后我和小媳妇的房间门,走进去将这磨人的小妖精放到床中间,再拖过枕头挡住,确定就算这小妖精下一秒就玩腻,再随手乱扔,也不大容易直接扔到地上,绷着的神经才算松弛下来,缓了一口气。

    又随手拉过好几样东西,包括小媳妇挺喜欢的一只小熊,依然还是无法从小妖精手里把“玉清笔”换出来,也就彻底死了心,只能等她先玩腻了再说了。

    “小念,我看这支笔挺别致的,和你以前画画的根本就不一样,是不是很娇贵?”在床沿边坐住,一只手将李诺面前护住,更添了一份保障后,芸姐认真地问我。

    也难怪,刚才我的反应实在太大了,想不让人觉得奇怪不安都不行。

    我想了想后,苦笑说道:“也不是娇贵,我担心的不是摔坏,而是这支笔有些特殊,不能轻易掉到地上,否则可能会发生一些,我现在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这么要紧去?那就更加不能惯着这娃娃,让她随便乱玩了。”一听掉到地上,会发生就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芸姐脸色当即就有些变了,说着就要去抢小李诺手中的笔。

    我连忙将她阻止,说算了,现在还是让诺诺先玩一会吧,只要看着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虽然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基本上不会是什么太坏,或者说吓人的事。你还没接触过这支笔,这样忙慌忙乱的去抢,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就算抢回来了,把人又弄得哭哭啼啼的听着也揪心,所以还是先让她玩一会吧。

    “就让她这样玩,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听到不会是太吓人的事,芸姐顿时也放松了几分。

    “没事,就让她玩吧,又不是啥好玩的玩具,过不了一会应该就会腻了。”嘴上是这么说,可实际上,我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刚才急中生智,把“玉清笔”掏出来哄李诺的时候,我并没有去想太多,只觉得这小家伙,既然是听到我们说老头子,忽然就哭成这样,也不是哪不舒服的话,就应该是想老头子了。而这“玉清笔”跟了老头子几十年,怎么说也沾了不少他的气息,所以掏出来兴许会有点作用。

    然而没想到的是,实际上根本就不仅仅只是一点点作用,“玉清笔”一到手里,看都没有细看一眼是什么东西,小家伙就马上不哭了。

    这就远远超出了我的意料,一时半会也不在我能理解的范围内了。所以,尽管短时间内我想不明白什么原因,但也隐隐感觉到,这“玉清笔”恐怕根本不是李诺一两下就会玩腻的。

    难不成这段时间带人的时候,老头子就没少把“玉清笔”拿给李诺玩?

    虽然老头子在某些方面会异常顽固,但就他对李诺的喜爱程度,及我对他的了解来看,还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还是可能性很大。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李诺突然哭起来,怎么都哄不好的时候,我心里升起的那一阵不安加烦躁的感觉,总之就是不大好。

    由于小孩子“囟门”尚未完全闭合,所以有时候,能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还能预知到一些事情的发生。十二岁之前还在老家的时候,我就已经亲眼见证了一次,因此印象特别深。

    那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有天晚上我和我妈一起,去李家寨顶上我们称为“姑妈”的那户吴姓人家里串门。当时正值夏天,屋里又没电,所以我们好些人,就在那个姑妈家挺宽敞的院子里摆龙门阵,摆着摆着,那个姑妈四岁不到,本来在一边玩沙子玩得正欢的孙子,忽然站起来走到院子边,指着下面我一个叫李金贵的堂叔家的房子说:“奶奶,金贵公家过四个月要死人,怕得很。”

    农村人摆龙门阵的时候,虽然喜欢说些神仙鬼怪的奇闻轶事,但那天晚上,老妈她们聊的都是很正常的家长里短,所以那个姑妈的孙子,受到大人话题影响胡言乱语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所以听到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在场的大人都不禁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让他不要乱说话,但是这个小孩子坚持说他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人,惹得我那个姑妈都有点生气了,对着他屁股抽了几巴掌才改口过来。

    然而过了四个月之后,我那个叫李金贵的堂叔家果然就死人了,老婆生第二胎的时候大出血,死在了医院。

    直到出了这事,想起四个月前孙子的话,我那个姑妈和当天晚上在场的人,才纷纷后悔不已,说那天晚上就不应该凶她家孙子,更不应该动手打他,如果当时警醒一点,不要避讳这种可能会引起邻里纠纷的问题,好好问一问孙子,我那个堂叔家究竟是谁要死,再去找人解灾的话,兴许就能避过那一难,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有了那一次教训之后,人们就不敢再随随便便轻视这种事情了,再有小孩子突然莫名其妙,说一些不吉利的话,而且还说得言之凿凿的时候,大人的反应也不再是制止,而是想办法问清楚,再找人消灾解难。后面的这些准不准,是不是小孩子胡言乱语不好说,但那一次,却是不少人都亲眼见证了的。

    所以现在再仔细一想,我愈发觉得,刚才小李诺毫无来由的大哭,可能就是什么不太好的预兆,只是她现在才刚刚开始冒话,只会喊妈妈,还无法说出来,只能用哭的方式来表达而已。

    虽然在拿到“玉清笔”之后,李诺就好了,但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兴许是玉清笔上,真有她才闻得到的老头子气息,又或者过去这十多天,老头子真的有经常拿玉清笔给她玩,所以在得到笔的瞬间,让她觉得安心了呢?

    总之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于是想了一会后,我决定出门去碰碰运气,也许老头子还没有走远,现在还在省城。

    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叮嘱好芸姐,先别忙着去上班,在这陪李诺玩一会,要是她玩腻了,就帮我把笔收起来,不要掉到地上,拉上小媳妇准备出门,去罗文信那一趟的时候,小家伙却又忽然不干了,玉清笔也不再那么好使。只要看见我要出门,就马上瘪嘴,一回头不走马上就好,一想走立马就又要哭,还冲我张开了双手要抱抱。

    我愈发觉得这时候,实在有必要去罗文信那一趟,见这小妖精今天实在赖皮得紧,让人完全没辙,犹豫了一会后,也就索性心一横,把她也抱着出门了。

    反正无论去哪都是坐车,也遇不上什么关系,带着她即使路上把笔掉在车里也没什么,出门的时候注意一点就可以。

    果不其然,一只手捏着玉清笔,再被我抱着,小妖精顿时就彻底消停下来了,对出门也不再有任何抗拒。

    出发之前,我先给罗文信打了个电话,这回倒是没有再关机,但是一直都没人接。等芸姐把车开过那一段非常烂的路,来到院墙外停住,我和小媳妇下车时,大门也半开着一扇,并非意料中闭门闭户的无人状态。

    带着疑惑轻手轻脚地摸进门,只见一个干瘪黑瘦,从来没见过的老头子,正佝偻在院角的鸡笼前,把里面罗文信喂的那一群小鸡,往搁在身后的一只小鸡笼里面捉,而原有的几只大鸡,则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是?”

    “你们是?”

    我们被这个从没见过,貌似偷鸡贼的老头弄得愣住,而老头也同样被我们弄得愣住,甚至有些吓到了。

    一番沟通后,才得知原来这老头,是罗文信住到这里后,来往得比较频繁,经常一起喝酒聊天的邻居。一个多小时前,罗文信和一个留山羊胡,年纪更大的老人找到他,说自己要出门一趟,短时间内回不来,所以院子里的鸡养不成了,让他过来弄回去养,不然饿死或者被狗咬死了可惜,于是他就过来了两趟。

    留山羊胡的老人,一个多小时前……

    听到这话,我连忙扭头出了院子,却看着雾霭苍苍的大地陷入了迷茫。

    终究,还是擦肩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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