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三合院,也没有去店子,而是先在车站附近,找了家旅社安顿下来后,才联系上了芸姐。

    这两天以来,杨小天一直待在芸姐母女身边,寸步不离,回收店周老板找的人,倒是没有继续守着了,原因是蹲点那天凌晨五点多,也就是我那边的事情,刚刚平息下来没多久的时候,他们便逮到了那个,幽灵一样在芸姐家门外鬼鬼祟祟的人。

    强烈感觉到那天晚上一定会出事,结果没想到,事情却是出在了我自己身上,而非芸姐这边。不过这也算幸事一件了,要是盯上芸姐的真是同行,利用那些非常规手段害她们母女的话,当时天远地远的,我还真是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丝毫阻拦不了。

    也正是因为事后得知,已经逮住了这个,随时可能会对芸姐母女形成极大威胁的人,我才得以安心下来处理家里的事。

    罗文信生死不知,那个叫小玉的女孩去向不明,拉清算罗文信大旗的胡九洲也逃之夭夭,查找起来并非易事,目前唯一最有可能找出头绪的,就是出现在芸姐家门前的这个人。

    平白无故,不会有人做跟踪盯梢这种事情,所以这个人,正是受人雇佣指使而来的,至于是谁指使的,就需要好好问一问了。

    问清那个人目前所在地址,在门口小饭馆,随便吃了些东西后,我便打了个车,往南郊那边一个叫“白果井”的地方赶去。

    抓到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后,芸姐并未将之交给警方,而是和我商量过后,找地方暂时关了起来,也没有让人问太多,只是那人被逮住,求脱身的时候,主动向捆他的人交代了,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因而知道了这一点,别的就暂时不知了,就等着我回来问。

    关这个人的地方,是一个远离市区,已经倒闭了好几年的小型休闲山庄,其中一个老板就是芸姐的合伙人“萧哥”。这地方依山傍水,沿着一条小溪靠山而建,风景还算不错,但由于距离市区过远,地方偏僻,还没什么名气,自然也就很难做起来。

    据说当初只经营了两年不到,就做不下去了,几个投资人急于回本,便以很低廉的价格,全部转给了萧哥一个人。

    出租车在附近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对地方,在通往山庄的小路口的国道上下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放眼望去,四周竟是一点灯光都看不到。

    正有些犯嘀咕,是不是出租车司机不耐烦,随意找了个地方把我打发下来,就听见小路里边,传来了笃笃笃的摩托车叫声,一道光束也照亮了那边的夜空。

    没多时,一辆摩托车,便从山里拐出来了,见到我就开始减速,最终在路口停下。

    “你就是李念?”骑摩托车的,是一个染着我叫不出来的颜色,就跟发霉了一样的短发小年轻,见我点头后,就轻轻一笑说:“念哥你好,我叫大冲,芸姐那边叫我出来接你。”

    掉头往里骑了三分钟不到,我们便进了大门是用竹筒做成的山庄,然后在小停车场旁边,同样用竹子搭建的大堂里,见到了此行要见的人。

    陪小年轻一起守在这里的,还有三个人,年龄看起来也都差不多,只有一个应该比我一两岁,右边眼睛下还有一道疤。

    三人正围在一张树根做的桌子旁吃东西,见我们走进来,连忙放下筷子起身,其中一个,将放在旁边桌子上的强光电筒调到最高亮度,使大堂里略微暗沉的光线,更加明亮了一些。

    而在芸姐家外面抓住的人,则被绑在了大堂右边的一根柱子上,神情萎靡,鼻青脸肿的,嘴里还塞着一件,不知从哪捡来的脏兮兮的黑色文胸,从体型上来来看,正好和芸姐家监控里,看到的那个身材魁梧的人相符。

    一见到我,这个人就神情激动地挣扎了起来,嘴里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叫什么叫!还没挨够,还想来几下是吧?”自称大冲的小年轻沉声一喝,等大个子消停下来后,冲我笑笑道:“念哥,这就是对芸姐图谋不轨的那个人了,要怎么弄全凭你一句话。”

    不得不说,这叫大冲的家伙,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也会说话的人,一句“图谋不轨”,便将我心里,多少对这种场面有些抵触不喜的情绪,消融得一干二净了。

    是的,既然敢受人指使,在我在乎的女人门前鬼鬼祟祟,意图不明,那被绑上两天,挨几顿揍也是理所应当的,没见当时都急成啥样了,所以现在有什么好同情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我先和他说说话吧,问清楚了再考虑怎么处理。”想了想后,我看着表情有些惊恐,显得和魁梧身材展现出来的气质有些不符的大个子淡声道。

    “好的,没问题,这狗曰的早就想交代了,只是芸姐电话里叮嘱过我们,什么都不要问,等念哥你到了再说,才没有让他说。”大冲咧嘴一笑,说着上前一把捏住大个子下颚,极为粗暴的,将塞在他嘴里的文胸扯了出来。

    随着文胸取出来,我这才算发现,大个子嘴里不光塞着这玩意,同时还有一只死耗子。

    “大、大哥们……有话好好说!别……咳咳、咳咳咳……哇……别再打人了……这样……哇哇……哇哇哇哇……呸……这样,是犯法的……”刚将嘴里的死耗子吐出,大个子就一边猛咳,一边打着干呕,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说了起来。

    面无表情地看着大个子,等他哇哇哇的吐了一大滩口水,把气喘匀,直起身子来后,我才淡声道:“你知道是犯法的就好,没把你送进号子,就已经是够客气的了。”

    “兄弟,我没、没做什么啊,怎么要把我送官?”大个子脸色微微一变,狡辩说道。

    我还没说话,旁边听了这话的大冲就脸色一沉,上前“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大个子脸上,“还没做什么是吧!我看你特么的就是贱!是不是需要我们再好好帮你回忆一下?”

    说完,“啪”的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在了大个子另一半边脸颊上。

    “是、是是是,兄弟,大哥,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打了好不好……我已经想起来了的,不用再帮我回忆……”一连挨上两耳光,大个子顿时就服软了。

    “这还差不多,你特么给我听清楚了,念哥问你什么,就老老实实交代什么,不要妄想避重就轻,不然就砍你一只手,让你生吃一窝耗子,连毛带屎的整个吞下去,听明白没有?”扯着大个子耳朵,有些咬牙切齿的猛拽着,确定他真的已经“听明白”后,大冲才心满意足的撒手,笑呵呵的对我道:“念哥,别见怪,这家伙就是个贱皮子,就是要这样,他才听得懂话,越跟他客气越给脸不要脸,也不知这么大的个子,胆子怎么就跟耗子一样小,这怂样子还敢出来混,当杀手呢,我也是真的算见识了。”

    话音未落,和他一起的另外两人就笑了起来,只有眼窝下有疤的那人没笑。

    我微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不用大冲说,我也完全看得出来,这个人不大对劲,有问题了。

    虽然监控视频里看不到脸,但从体型上来看,应该就是芸姐家门外的那个人没错,可……一个敢出来混道上,受人指使玩跟踪,半夜在门外鬼鬼祟祟的人,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软蛋呢?

    原以为即将面对的,就算不是一个响当当的硬汉,也不会是一块多容易啃的骨头,结果实际情况,却和预想中的大不一样。

    仔细看了好一会,也仍然还是无法看出,大个子那畏畏缩缩慌慌张张的神色,有丝毫伪装的成分后,只好收起疑惑,将路上带来的一条烟递给大冲,让他们先出去一会,我自己先问一问。

    在大个子紧张不安的神色中,笑眯眯接过烟说了些感谢的话后,大冲四人就出去了,昏暗空荡的大堂里,顿时只剩下我和绑在柱子上的大个子。

    “不用慌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混社会的人,所以无论你等下老不老实,只要别把我真正激怒,我都不会打你,也想不出他们懂的那些法子来折磨你。”

    眯起眼睛,盯着大个子看了好一会,等到他脸色愈发忐忑不安后,我才轻飘飘的开了口,说道:“不过…………明着和你说吧,我是阴阳先生,不是巷子里庙门前摆摊算命的那种,而是经常和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的那种,如果你不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相信这些东西的话,那你就多少应该知道,我这种先生不仅能救人,同时也能害人,而我们害人的那些手段,也是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听到这话,刚刚因为我相对柔和的语气,和我说我不是社会上的人,而表情放松几分下来的大个子,脸色就猛地一变,有些愣愣地看着我。

    确定他听懂了我的话后,我又轻声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到,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不要避重就轻,更不要装疯卖傻。我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老好人,你前两天晚上做的事情,已经严重触及到了我的底线,所以等下,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一字半句的假话,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不会动手打你,更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砍你手脚什么的,但请你相信,一旦说了假话被我发现,我折磨你的方法,会比砍你手脚更加可怕,更加痛苦,也会比让你吃一百只死耗子更加记忆深刻。”

    “所以…………你听明白了吗?”

    愣愣地看着我,好片刻后,大个子才猛地一下子清醒过来,神情惊惧地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听明白了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顿了顿,我面无表情问道:“前两天晚上和白天,你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外做什么?千万别说你没有,你也知道我家门外有摄像头,所以你已经被拍下来了,赖不掉。”

    大个子脸色一僵,犹疑紧张地看了看我后,小心翼翼道:“不是说那家只有一个漂亮女人吗?我也看过了的,就一个带娃的女人,和一个刚长大的小娃,怎么还有男主人?”

    “你别管那么多,既然承认了,好好回答问题就好。”我淡声说道,眉头轻轻动了动,果然不光受人指使,而且指使他的人,还将芸姐的大致情况告诉了他一些。

    大个子面色微微一变,犹豫了几秒钟后,小声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就是在你家门口转悠了几回而已……小兄弟,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最严重的,也只是尝试捅开你家的门,想进去偷点值钱的东西,但你家的锁质量太好了,我根本弄不开。”

    “所以你要告诉我,你只是去偷东西的?”我眯起眼睛问,语气有些冷。

    “不不不,不是的。”大个子连忙摇头否认,又犹豫了一会后,说道:“有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盯着你家的女人几天……”

    “什么人雇你这么做的?给了你多少钱?”承认受人指使,那事情就简单许多了,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我紧随着沉声问。

    大个子身体一颤,连忙道:“是一个年轻女孩叫我这么做的,她一次性给了我五千块钱,还……还让我搞了一次,说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一万块。”

    年轻女孩。

    阴着脸沉默了一下后,我将一张画着小玉脸貌的A4纸掏出来,递到大个子面前问道:“是这个人吗?”

    大个子瞟了一眼,就连连点头道:“是的小兄弟,就是这个女孩。”

    随着前者确认,我顿时紧紧眯起了眼睛。

    果然真是这个小玉,对我有那么恨吗?就因为认为罗文信的生死不知和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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