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刚忍着困意,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一辆白色进口普拉多就在店门口停下,随即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壮汉,和一个满面油光,笑容可亲的中年男人。

    没有太多话,问清身份,寒暄过后,大汉便将我的行李箱搬到了车上,载着我一路往机场赶去。

    来到机场,衣着简朴的罗文信,已经在商务贵宾休息厅等着了。休息一阵后,由接我来的中年男人陪着一起登上飞机,往邻省飞去。

    两个小时后,我们下了飞机,见到了这次请我来的矿老板——一个剃着光头的中年胖子,和他的另外两个亲兄弟。

    上了车一路飞驰,先是高速,然后又是省道、县道、乡道,当终于来到矿老板老家——一个三面环山,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的村庄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虽说比较偏僻,但这一路过来的路况,倒也还算比较良好。甚至最后的这十几里乡道,比县道都还要好走一些,是矿老板和他三个分别在不同领域经商的弟兄出资修建的。

    不出所料,矿老板几弟兄在老家的房子,果然也是这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最气派的,就修在位置最好的村头上,与大城市中的豪华别墅别无二样,在偏僻山村里显得格格不入,宛若一座鹤立鸡群的小宫殿、一头需要仰望的巨兽。

    按理说,子女个个成才,老爷子本该是十里八村最有面子的人,即使不去城里,也完全可以在老家颐养天年,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人羡慕的老头子,却偏偏选择了上吊自杀。

    这光鲜得甚至有些刺眼的表象下,会有什么隐情吗?

    刚下车,我和罗文信就受到了异常热情的接待,从高墙阔门到正堂的短短三四十米的路上,就有不下十个人上来笑脸相迎道辛苦,那些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笑容更是不计其数。

    不难看出来,这些充满善意的可亲笑容里,大多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走进面前这栋三层大宅的堂屋前,里面有隐约的数落斥责声传出。随着我们进去,这斥责声便消失了去,正堂香火下的八仙桌前,坐着两个身着青色旧中山装,拄着拐棍,一脸皱纹的老叟,见我们到来,轻轻点了点头致意。

    没有太多言语,我和罗文信一落座,丰盛的菜肴就上了桌。在矿老板几弟兄,及几个族中长者的陪同下吃完饭,又安顿好后,天色也已经黯然了下来。

    淡淡的雾霭中,有绵绵的雨飘落。

    “老爷子仙去的地方在哪?”待将堂屋塞得满满当当的人,相继识趣退开一些后,罗文信问矿老板。

    矿老板姓张名玉镇,并非老爷子一女四子中最大那个,排行第三,但他是最出息那个,立时便答道:“在西院角的桃树上。”

    “最常在的地方是哪?”罗文信又问。

    这话问的并非老爷子生前喜欢在哪,而是死后,魂魄最经常出现的位置。

    话音刚落,矿老板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外面院大门,就像老爹此时正在那地方看着他似的。

    “就在外面大门附近,和堂屋里外,其次楼顶。”

    罗文信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对我眼神示意后,一起在众人的陪同下走出堂屋,往西院角走去。

    桃木有镇邪之力,但老爷子能在房前屋后徘徊这么久不去,好几拨同行也束手无策,显然区区桃木,已经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制衡。

    但最常出现的位置,并不包含他上吊的地方,却又说明了他并没有变成怨魂,更没有成煞。

    当时将老爷子从上吊绳上放下来后,桃树就立即被砍了,此时只剩下直径四十公分左右的树桩,上面横七八竖贴着不下十张已经被雨水泡烂的黄纸符,旁边的院墙上也贴着不少。

    院子虽大,但始终也就是个院子,早已被之前的同行们研究了个遍。既然他们没有看出哪有问题,罗文信自然也很难看出。于是走马观花一般走了一圈后,我们回到了堂屋里。

    “天色已晚,让族亲乡邻都散去吧,不宜留太多人。”回到椅子上坐下后,罗文信道。

    其实不用他说,随着天色暗沉下来,人们也早就有了离去的心,只是碍于情面才留了下来。

    究其原因,还是老爷子这段时间闹得太吓人,虽说有阴阳先生在场,但在这些人看来,我们和之前那些大鸣大放来,最后仓惶而去的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他们还不堪。

    因为我们只有两人,而年纪轻轻的我,大概更属于根本派不上用场那种。

    很快,偌大的宅子就空了下来,只剩矿老板四兄弟和几个本家族人、三个心腹助手之类的角色,以及今天全程陪我们到这的中年男人。

    此时没了外人在,说话自然方便了许多,张玉镇面有心悸的看了看屋外后,直接问:罗大师,有没有办法?闹到这种时候,我们已经不要求什么善果了,只要活人能安宁下来就行。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我们好去准备,至于今晚,要不就先休息吧,白天赶了一天路,够辛苦了,明天再做也不急。

    罗文信想了想,说需要什么东西的话,我到时会和你们说,今晚我们要先看看情况,你们所有人最好都回避,晚上如果听到什么响动的话,也不要出来。不放心的话,可以留个人陪我们,但不能是你们,得是和你家老爷子没有亲属关系的。

    这话一听,张玉镇几兄弟顿时如蒙大赦,连原因也没问,说了些客套话后,就上楼躲回了房间。

    而留下来陪我们的,则正是那个气质温和的中年男人,还是他自己要求留下来的。

    “王哥,你就不怕?”这一路上,我也算是和这人混熟了,等人都走完后,笑着问他。

    这人姓王,名字我就不知道了,从他的谈吐气质来看,在矿老板的公司里级别应该很高,关系也很铁,但却没有任何架子,否则我也不会短短一天,就和他混到可以开玩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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