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军淡然一笑,“一辈子想要唱戏,但是……还在段拿柜当家的时候,她当不了戏子,跟着我哥的时候,还是当不了戏子。她性格温婉,平生不与人争吵,所有苦难闷在心里,对家里人也是很好,对我这个弟弟……”

    “我还记得我在读书的时候,嫂子和哥哥打算私奔,来到湘乡,看我,她把自己仅剩的金器,给了我做学费。

    “当然后面她被家里抓回去了,为了保护哥哥,她还割脉自杀,吓得段拿柜,不敢再逼问此事。”

    谭建国看着周卫军吐露心事,内心里觉得他不是装的,毕竟,再怎么厉害的人,都有柔软的时候。

    周卫军那时候正是学子,年轻气盛,爱恨分明,对这个温柔有涵养嫂子的爱戴,应该是真的。

    “没想到平生还能再看一次嫂子和哥哥唱戏。”周卫军坐在了地上,一脸复杂的看着屋内影像,“谭队长,给我嫂子一个面子,要收的话,等下再收吧。”

    谭建国本来就不能收鬼,看着屋内的两个人影,没有说话。

    肖建平却是个戏迷,但是听《斩三妖》还是十年前的事了,看眼前这样子,好像是要看戏了,心里压抑不住,自觉在鬼怪面前应该有一副高深豁达的做派,忍不住提起嗓子喊道:“来呀!

    我催动了坐骑上山坡!

    满天星斗照银河!

    远观商营无灯火~

    黑暗沉沉真寂寞!

    围住朝歌城一座!”

    里头女像做派的人影嘻嘻一笑,独自往窗前来了几步,作势:

    “杀败了,杀败了

    谋已尽,势已穷,

    杀前挡后走如云。

    巧计脱牢笼,无脸回宫廷,

    这恩和爱总是空,

    想前情似做了一场梦。”

    窗内男人做派却把那女像拉在了怀里,唱道:

    “孤王闻言痛心里,

    说什么与孤来解围。

    多少英雄俱已矣,

    能征惯战已归西。

    你乃闺阁女流辈,

    怎知阵前用兵机。

    此去交锋好一比,

    羊入虎口无回期。”

    此音一落,山中风止,室内火灭,两个人影缓缓失去了踪迹。

    围观的社员们,似乎已经没有了害怕的感觉,只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匪夷所思。

    谭建国伫立良久,对地上的周卫军笑道:“周大队长,烟散了。”

    周卫军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那就进洞吧,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谭建国眨眨眼睛,“您不担心么?”

    “没什么担心的。”周卫军说,“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哥嫂,他们在村里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我都应该去送他们一程。”

    谭建国和肖建平闻言,算是默应了。

    不过……

    诶,早知道会这样,你牺牲人家祁驴老婆干嘛来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能怎么办?要周卫军道歉认错?那没用也没必要。

    谭建国从腰间拿出一个水壶给周卫军,“控制点喝,下面很热,不省着点,这壶水撑不了十分钟。”

    三个人从房间里进去,找到洞口诶个跳了下去。

    肖建平举着火把靠前,周卫军在中间,谭建国拿着两根备用火把在最后面。

    有了火把照明,这次很明显的可以发现是在下坡,只是坡度很缓,上次在上坡的时候只觉得累,所以没发现是下坡。

    “这个是地下小河啊。”周卫军突然在墙璧上发现点端倪。

    “地下河会这么小么?还一点纵深都没有。”肖建平嗤笑一声,不太认同。

    “你看这个。”周卫军从墙上扣下一鹅卵石,“外面椭圆,里面普通,就是外面长期被水给洗润,变成的鹅卵石。”

    谭建国和肖建平在地上摸索起来,很快就捡到了好几颗鹅卵石。

    “这应该是个枯竭了一段时间的地下小河。”周卫军难得的运用了读书时候的知识,“因为大炼钢时期,我们过度采伐树木,所以地下河受了一些影响,所以枯竭了。”

    “其实这样也可以解释段小姐为什么变成鬼了。”肖建平恍然大悟,“因为周红军的新居刚好建在地下河的上面,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一条阴脉啊!”

    “哦……”谭建国笑了,“我说那个段思铭控制的尸体怎么可能打这么远的洞,那肉还可以吃,原来她只是把地下河给连接了起来,每次只需要把十三坟那里的土挖开再埋上就行了。”

    “还是不要说废话了。”周卫军说,“我们走吧!”

    三个人也不多说废话,径直往前面走,没走几步,便听到前面断断续续的传来鬼唱歌的声音。

    正是一个女声幽幽怨怨的在唱着花鼓戏。

    三个人对视一眼,脸色更加凝重,便往前而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正在周红军家外面准备随时支援的社员,看到很远处的一个山脚下,突然窜起通天的黑色烟雾!

    除却回村做事的,此时屋子外面还有十几个社员。

    最先发现浓烟的……也不重要,大家先后几秒都注意到了。

    那烟这么粗一根往月亮上扎,古时的狼烟也就这规模了吧?

    “怎么回事啊?唐队长!”一个社员很是焦急的对一个白寸衫说着话,“这该不会是那女鬼放的烟吧?”

    这个唐队长正是祁驴那生产队的队长,虽然也干过痛打落水狗的事,但平时却也不主动招惹人。

    “那个方向,是酒瓶盖吧?”唐队长踮着脚尖思虑着,“又不是我们大队的范围。”

    那社员听了这话,看了眼四周的社民,冷笑道:“唐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管他谁放的火,要是真的是放烟熏洞,怎么办?让周大队长死在里面?怎么交差啊?”

    “说话别那么冲!”唐队长洒然一笑,“我没说见死不救,可是……谭队长他们都走了这么久了,应该在地下走了很远吧?谁去通知他们?”

    唐队长靠近那社员的耳边,“要不,你下去?”

    那社员听了,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后退,“我说话不算话,大家说了算。”

    “你也知道大家说了算。”唐队长翻了个白眼,“周大队长教育的好啊,大家都知道是要投票说了算!”

    ——

    “建国,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下洞么?”周卫军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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