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死鬼毛长生突兀地使出一招“恶鬼撒沙”,剪刀鬼梅异香猝不及防,顿时满脸满身沾满了硫磺。

    鬼沾到硫磺,如凡人沾上镪水,必定会百孔千疮。

    但出乎意料,剪刀鬼并无异样反应,抹抹脸,愕然问:“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用黄泥巴撒我?这难道也是一种灵丹妙药?”

    这天真的询问,竟有几分少不更事的可爱。

    穷死鬼惊得翘舌不下了。

    穷死鬼初见剪刀鬼,见剪刀鬼楚楚可怜,就产生了几分好感,满心希望不要成为大打出手的对手,但中了剪刀鬼的意念剪,发觉自己刹那间变成了有名无实的男鬼,不由得恼怒万分,好感一扫而光,才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慷慨解囊”,想不到竟会毫发无损。

    穷死鬼惊愕的同时,也有些后悔了。

    幸无大碍,穷死鬼又感到些许安慰——剪刀鬼原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穷凶极恶

    但是,明明是捏碎了鞭炮撒出的“硫磺”,怎么会是“黄泥巴”呢?

    硫磺,除了穷死鬼自己不怕也无损伤之外,是其他地狱之鬼无不惧怕的克星,怎么会不起效了?

    穷死鬼大惑不解,敲敲额头,才慢慢明白过来。

    冥币都有不法之徒大肆制造,以假乱真,区区一些市场上的鞭炮,怎么就会没有假冒伪劣产品?

    奸商也太胆大妄为了,竟让穷死鬼一下子捡到了一百多个用黄泥巴冒充硫磺填充的假鞭炮。

    在体面的大坟堆旁捡到一堆鞭炮时,穷死鬼还喜不自胜,认为自己交了好运,想不到那是被人咒骂着抛弃了的假货。

    唉,假得真不是时候,也假得真是时候。

    穷死鬼明白了其中关节,鬼眼珠骨碌碌一转,机灵一动,一本正经地说:“不错,这的确是黄泥巴!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玩笑不行吗?”

    “为什么要用黄泥巴撒我?”剪刀鬼挥手之间,已剪刀在手,不住地“咔嚓”起来,“为什么要用黄泥巴撒我?想毁我容貌是不是?你得说出一个理由来,不然我也要开开不登大雅之堂的玩笑了——剪掉你的耳朵鼻子。”

    “不要啊!”穷死鬼心跳加剧,讪讪地说,“听了你的故事,我对你还是有三分同情,希望你能改邪归正,赶紧离开那两个不可救药的恶鬼,来跟我们合作,所以出手之时,也就手下留情了。你想,我毛大帅要不是心慈手软,撒向你的全是硫磺,你会变得怎样?你会毁容,面目全非,遍体鳞伤,倒赔上三千万冥币出嫁,也不会有男鬼愿意娶你的。”

    “是这样?”剪刀鬼抽了一口冷气,神情缓和了一些,半信半疑,“你真的心慈手软,对我手下留情?”

    “事实如此,谁敢对这么美丽可爱的女鬼花言巧语?”穷死鬼越说越昂扬了,也越说越像真的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鬼也有之,谁愿意对一个美女鬼痛下下杀手?你无情无义,一出手就用意念把我阉了,让我从此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太监鬼,但我,还是不忍对你颠三倒四啊!唉,你面对鬼中奇才,有伤应该好言相求,却咄咄逼人,想轻而易举取我的三勺血,当是河中取水?唉,我毕竟慈悲为怀,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只是略施小惩,希望你及时醒悟,早日回头。”

    不断唉声叹气,口气越来越像长辈在教导小辈了。

    “毛大帅真是菩萨心肠啊!”拔舌鬼和膨胀鬼暗自冷笑,“毛大帅太会怜香惜玉了,一见到美女,就忘了天南地北,子丑寅卯。”

    “过奖过奖!”穷死鬼抱拳打拱,谦虚得不得了。

    而火山鬼铁金龙和寒冰鬼王白石,静站着不言不语,似笑非笑。

    抽肠鬼孟浩冬频频点头,对穷死鬼的巧言善变深感满意。

    与恶鬼打交道,谁稀罕诚实无欺,巧言善变才是可歌可泣的美德。

    剪刀鬼梅异香听得懵懵懂懂,怒气大减,垂下了剪刀,黯然说:“多谢你手下留情!只要你愿意给我治疗脖子上的暗伤,解除来自前世的煎熬,我愿意跟随你们,愿意效犬马之劳。”

    说罢,一收剪刀,飘然而起,向膨胀鬼站立的警车飘来。

    但是,说时迟,那时快,火山鬼和寒冰鬼已同时出手,一股烈焰和一股白色寒流,分两个方向,急剧射向了剪刀鬼的背部。

    剪刀鬼已心力涣散,又背对两大恶鬼,既无防范之力,更无对抗之力,眼看就要惨遭荼毒了。

    然而,就在电光石火间,穷死已鬼飘然而起,硬生生以自己的胸脯迎了上去。

    “嘭”的一声,穷死鬼同时中了火焰和寒流的冲击,“呼”的一声,身不由己飞过膨胀鬼、拔舌鬼、抽肠鬼和剪刀鬼的头顶,然后像一颗火星滑向了辽远的天际。

    盯着穷死鬼消失的方向,众恶鬼久久不做声了。

    片刻,抽肠鬼悠悠地说:“欢迎梅女士加入们的行列!”

    拔舌鬼和膨胀鬼,却无精打采起来,对剪刀鬼显得不理不睬,冷冷淡淡,虽然站在身边,也视而不见了。

    膨胀鬼不住地叹气抱怨着:“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啊!”

    拔舌鬼斜视着膨胀鬼,阴阳怪气地说:“生米煮成了熟饭,熟饭又从锅里打倒了,可惜啊,可惜!”

    膨胀鬼板紧了脸孔,大声说:“老娘冰清玉洁,有口无心,用不着取笑!”

    拔舌鬼没好气地说:“我取笑我自己不行吗?”

    “真对不起!”剪刀鬼心里惭愧,致歉一声,转身面对两个恶鬼,恨恨地说,“你两个只知好勇斗狠,胸无大志,本姑娘不跟你俩合作了。真想不到,你俩还如此卑鄙无耻,暗箭伤人,我跟你俩没完。”

    话音落,手中剪刀蓦然长大,竟长达丈余了,不住地“咔嚓”启动,就要向两个恶鬼发动进攻了。

    寒冰鬼肆无忌惮大笑着着说:“穷死鬼在场,我们还顾忌他,现在他已不知去向,火山兄和我,还会把你们当一回事吗?”

    “你不要得意得太早,”剪刀鬼看看无计可施的抽肠鬼、拔舌鬼和膨胀鬼,目不转睛地盯着寒冰鬼,嘴边挂着冷酷的笑,右手一样,剪刀缩为五寸多长,举起左手,“咔嚓”“咔嚓”一连响了五声,竟把自己的五个手指统统剪落了下来。

    剪刀鬼剪的是自己的手指,意念却是对着寒冰鬼的。

    寒冰鬼突地脸色大变,惊叫起来:“哎哟,哎哟,我的手指不见啦,痛死我了!”

    寒冰鬼的手指明明完好无损,却痛得弯下了腰,失去了斗志,完全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抽肠鬼同拔舌鬼、膨胀鬼面面相觑,顿是明白了——这就是意念杀人——剪刀鬼运用意念,已重创了寒冰鬼,让寒冰鬼发挥不出冻结一切的寒冰真气了。

    寒冰鬼退后三步,火山鬼大大咧咧跨步而前,浊声浊气说:“不错,算你小丫头有几下子!不过,尽管放马过来,尽管对付你火大叔吧!”

    说完,似笑非笑,目不转睛盯着剪刀鬼。

    剪刀鬼心下惴惴,但并不服气,举起刚刚剪出手指,转眼已完好如初的左手,目光炯炯盯着火山鬼,如法炮制,又“咔嚓”“咔嚓”剪起了自己的手指。

    手指一个个落地,火山鬼毫无痛苦之色,嘲讽的笑容由下而上,爬得越来越高了。

    剪刀鬼感觉到手指越来越痛,汗水竟大颗大颗落了下来,那把无坚不摧的白亮剪刀,渐渐变红,越来越红,竟红得像刚从熔炉里拿出来的一般,拿捏不住,铿锵落到了路面上。

    哦,剪刀鬼精于意念杀人,火山鬼鬼力太强,意念根本伤不了他——伤不了对手的意念,往往会伤了自己。

    “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剪刀鬼唉声叹气着,悲哀地底下了脑袋。

    火山鬼哈哈大笑起来,目中无人地说:“你们统统去死吧,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你们当那个穷鬼是一回事,但现在,什么也不是了,谁还敢更我争锋?”

    说吧,放声大笑,笑声远远传荡,山谷轰鸣,惊心动魄。

    抽肠鬼看看拔舌鬼,拔舌鬼看看膨胀鬼,膨胀鬼看看剪刀鬼,都显得无计可施,都显得垂头丧气了。

    寒冰鬼的寒冰气息已够可怕,但毕竟被剪刀鬼暂时打败了,但火山鬼的地狱烈火,沾到什么什么毁灭,穷死鬼在场还有一丝希望,穷死鬼一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抽肠鬼也被绝望笼罩了,但并没有彻底死心,说:“现在,你的确没有任何对手,可以为所欲为了。但是,俗话说好汉难抵四敌,大石头需要小石头塞,你也大可不必赶尽杀绝,让我们跟随你打天下好不好?赚了大钱,你乐意怎样分,就怎样分,好不好?”

    火山鬼狂傲地说:“那是俗话,不是我的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商场如战场,对敌人的慈仁,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不会接收你们的,你们除了死,除了灰飞烟灭,别无他路!”

    火山鬼铁金龙,真是一个要命的厉鬼,不仅地狱之火厉害,心机更是高鬼一等。

    刹那间,有三个鬼坠入了失望的深渊,仿佛当头挨了致命一击,而有一个鬼,仿佛遇到了滑稽之极的事,嘿嘿大笑了出来。

    谁,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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