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墨渂坚定的双眼,恍惚间,子勿语好像看见了赖文德,看见他握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勿语,我知道,你心中充满了迷茫,但是不要想那么多,你就是你,你就是那个做什么事情都无所畏惧的人,加油,不要让那些阴魂,沾染这个世间,不要让那些平凡的人,遭受如此。我相信你,正如当时,你愿意为了我拼尽全力一般。”

    子勿语还想说些什么,忽然眼前的场景又是一变,他来到了一片宽阔的空间里,还是那一片汪洋,还是那种扑面而来的澎湃感,这个地方,他又回来了。

    “你回来了。”

    又是那个黑影,子勿语他又回来了这个苍茫空间,看着汪洋,黑影扭头看着他,问道:

    “你可明白这里的意味了吗?”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告诉我,从《关山月》中,你听见了什么?”

    话音刚落,子勿语就听见耳边响起了那首旋律,这应该是一首很激昂的歌曲,但是听这个调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居然有一抹悲凉。

    “是李白写的那首《关山月》吗?”子勿语有些不确定,黑影摇了摇头。

    “不,不是谁的诗,也不是谁作的歌,你听着这首歌,不觉得很像是你自己的歌曲吗?”

    “恩?”

    黑影这样一说,子勿语的心中忽然多了很多的感触,他忽然翻涌起所有的记忆。

    听着这悠扬的曲调,子勿语忽然感受到自己的目光里,多了一抹柔光,在柔光中,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个幼稚但是非常坚定的自己。那个从自己父亲的怀里挣脱开,去往那个地方,生死夹缝中生存的自己。

    看见了那个因为救不了小丫头而毅然离开的自己,逃离子家,去往龙虎山修炼的自己。在龙虎山上,张天灵很看好他,亲自教会了他很多道法,还告诉他怎么解决一些人情世故。在龙虎山上,他看见了很多,他也学会了很多事情。

    随后他下山,下山之后,遇到了之前深交的朋友杨淮安(杨桃杨梅的哥哥)。两人交谈之后,子勿语便离开了,再后来,杨家事变,子勿语赶到的时候,从杨淮安的手里接过他的弟弟妹妹。

    看着杨淮安转身用性命为子勿语抵挡住那些追兵的时候,那是子勿语第一次感觉像是心里堵了什么一般,当年不懂得那种感受,现在子勿语懂了,那是失去了最重要东西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

    再后来,他和李铭在武陵市相识,然后他在武陵市彻底安家,在桃源镇开了一家夜路冥灯,遇到了一个神秘身世的庄杜若,并且在庄杜若的帮助下,接了很多的委托,将自己的人气打了起来,此后,武陵市的所有阴阳委托,都由子勿语这里解决。

    “回忆完了吗?”

    黑影缓缓开口,他从子勿语的双目中,看见了很多感情,那些都是子勿语之前丢失的。

    “这些东西,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有感受过呢?”

    子勿语眼神恢复了正常,他扭头看着这个黑影,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个黑影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感,这个熟悉感,就像是阔别很久的老友忽然再见面一般的亲切。

    “因为以前的你,并没有彻底感受过自己的事情,你不知道你当年在训练当中,为了获得力量,你舍弃了什么,你舍弃了你的情感,你舍弃了你最需要的东西,你舍弃的东西,也就是我。”

    黑影忽然拉下了自己的斗篷,露出一张让子勿语非常惊讶的面容,他跟子勿语长得一模一样,不,不是完全一样。子勿语是异瞳,而他是双目红瞳。

    “知道为什么你的是异瞳吗?”

    “这不是因为我不接受他们力量的原因吗?”子勿语记得之前他还不知道子不语和伏矢存在的时候,他便是黑瞳的,但是现在,却是异瞳。

    “不,不是的。”他摇了摇头,看着子勿语说道,“那是因为你逐渐找回了你缺失的情感,回想一下以前的你,那个时候的你,冷漠无情,就像是一个冰块,没有任何的温度。”

    “但是,从杨家事变开始,你的心开始发生变化了。最后的赖文德牺牲,感情的种子重新在你的心中发芽,并且不断壮大,所以,你的双目开始变化,你开始成为那个你最讨厌的人。”

    “我最讨厌的人?”

    “那些整天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人,那些充满了圣母心的人,那些遇到什么事情都会管的人。”

    “不,我不会的。”子勿语摇了摇头,他非常讨厌这一类人,这种人说的好听就是善良,难听就是任何事情都要揽上身,无事找事做。

    “不,你会的。来,接回我,我们重新化作一个完整的自己。这样你的灵魂上的缺漏才完整,你才能用出更多的道法。”

    他看着他,伸出手,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你是说,我要接受你,来还原最初的自己吗?”

    “是的。你难道忘了,当年跟你父亲子文青说的,你想要跟他一样,成为一方英雄,一人护得一方平安吗?”

    “我没有忘。我只是......”

    “没事的,我们是我们,我们是一个完整的集体,没有了我,将来的那场浩劫,你会非常难度过,所以,我们回归一体吧。”

    他走到子勿语的面前,看着子勿语。

    “这样吗?”

    子勿语叹了口气,为什么感觉他自己就像是一个香饽饽,到处都有人想要跟他合体,而且还说他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除了子不语,伏矢的感情非常强烈,子勿语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唐僧肉,人人都想来吃一口。

    “希望我真的不会变成我自己讨厌的人吧。”

    子勿语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一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子勿语的手传到了他的心中,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一样。

    “希望你能够看清楚现在的一切,将来不要迷茫,就像你听黄帝说的一样,很多事情的真相,对于你来说是非常残忍的,所以我希望将来你面对事情真相的时候,千万不要害怕,要面对它,明白,这个就是你要面对的事情。”

    “恩?”

    子勿语有些奇怪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化作一道亮光,渐渐融入子勿语的内心中。

    “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却道如南柯。”

    ......

    “你醒了?”

    子勿语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而他身边坐着墨渂,墨渂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我怎么了?”

    “你刚刚晕过去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墨渂呼了口气,看了一眼子勿语的双眼,忽然愣住了,“勿语,你怎么了?”

    “恩?我怎么了?”

    “你等等。”

    墨渂站起来,这里应该是他的卧室,他从桌面上拿起一面镜子,然后递给子勿语。子勿语接过镜子,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右眼居然也变成了红色。他的眼睛从一黑一红的异瞳,变成了双红的红瞳。

    “你经历了什么?”

    “没什么。”子勿语忽然笑了起来,“只是找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子勿语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美瞳收纳盒,将收纳盒丢入垃圾桶,拍了拍手,说道:

    “我们准备准备吧,是时候开始我们对‘聻’的反攻了。”

    “反攻?你想怎么反攻?”

    “先顺藤摸瓜啊。总有人比我们清楚,‘聻’究竟是在想什么,只要问出来不就好了。”

    “问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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