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顾丽要走了,徐沐风痛得心都缩没了,便变得百事聊赖了,怏怏不振。然而此时顾丽居然还叫自己去挑粪,他又火又气岔。

    小飞儿见他不快,便跳下凳子,背负着双手,学着大人的样子,道:“叔叔,您为啥不去感动顾丽姐姐的心呢?大诗人李白都知道“铁棒磨成针”的道理,您为啥不知道呢,我交您的杀手锏您应该去用,别在乎得糖尿病,别怕死!做一位好汉。在她离开我们村之前,一定要拿下她,您才叫英雄,不然您的人生就失败了!”

    徐沐风:“……”他颓丧地点了点头,随后他跟小飞儿去菜园了。

    顾丽见徐沐风来了,她的大杏眼亮了一下,便又黯然失色,勾着头挖地。昨夜妈妈冰雪是打了电话叫她回米国,继父马上要过生日,要她必须回来。顾丽慌称自己还在外面旅游,过几天吧。幸好冰雪还在米国,也不知道自己盘了鱼塘之事,不然她早就杀了过来,撵她回米国。

    顾丽昨夜睡得很少,她辗转想了很久,她决定和徐沐风分手,长痛不如短痛,真的分手了,就会有坐标向,挣开爱情盲区死角,朝新的泥土方向大步走。

    过几天就回米国去,不再回来了,让时间磨平伤痕,让岁月洗褪身上的伤疤,她想会慢慢忘记过去的,一定会忘记的。

    曾经刻骨铭心的爱,让它随风而去,一切变得风淡云清。

    徐沐风一天也没说话,他默默地做事情,默默地挑粪便浇地,然后又默默地挖地耕地。由于他极度用力,以至他身上流出了很多汗水,他感觉,那不是汗水,是压抑积累他身体里的苦苦湖水。

    早上半天的时间,所有的劳动活儿的事,都几乎被徐沐风一个人做完了。

    吃过中午饭,顾丽就回房间了。

    小飞儿咬着徐沐风的耳朵说,“姐姐,叫你到她房间去,她找你谈话。”

    徐沐风全身一震,他想扔掉饭碗,立即去。小飞儿叫道,不行,你一定要吃完饭去,不然姐姐又会生气。

    徐沐风苦笑了笑,便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哽得他几次差点气贫了过去。

    吃完饭后,徐沐风来到了顾丽的房间,顾丽和衣靠在床头,被单窝在她心窝口上。

    她见徐沐风来了,冷冰冰地说道:“坐吧,我有话给你说。”

    “嗯。”徐沐风正襟危坐地坐好。

    小飞儿也跟了进来,他拿起纸和炭笔,笑说,“叔叔姐姐,您们聊,我去外面画画写生了。”小飞儿走出门口时,顺手又帮他们关好了门。

    徐沐风抬眼瞅了顾丽一眼,见她失神落魄地望着墙面发呆,她那情形,她那忧伤,简直是和白小乔一模一样的,登时,徐沐风心里百味杂陈,心隐隐地作痛,如无数的毒蜂在蛰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半响,徐沐风嗫嚅地问道,“……你,你有什么话说吧。”

    顾丽咬了咬贝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分手吧,也许分手了,你会活的更快乐,更幸福。我想我也是。三天后,麻烦你骑马送我下山吧。你放心!我不会再来烦你了,至于你欠我的几百万,真正的凶手不是你,我也没权力叫你还,那事也就算了。”

    顾丽的声音不大,但却像无数把冷刀,从徐沐风的头顶上劈下,冷刀又劈开了他心脏,劈开他五脏六腑……

    瞬时,徐沐风痛得全身痉挛,痛得全身抽搐着,筋和皮也像被冷刀剥离分开,很痛很痛的那种感觉,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也不够精致准确。

    徐沐风双手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想把这痛苦压制下去,但他不能,不能做到……

    许久,徐沐风的双眸呆滞了一下,他努力地伴了下笑容,缓缓地说道,“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认识你以后,那一夜你给了我,我真的很爱你!可是你妈却介绍了一位比我条件好上一万倍的宋大帅给你;酒桌上,你娘语气里还对我充斥了戏谑的语气。我有自知之明,我的确不配,所以我主动退出。再说,既然你找了宋大帅,我难道不能去找女朋友吗?让我当和尚?”

    “你放屁!”顾丽咆哮道,“我当时有答应过嫁给宋大帅吗?你哪只耳朵听到了?说!……再说,以前我妈妈经常在饭桌上给我介绍男朋友,我若都答应了,我都结了上百次婚了。哈哈,我算是瞎了狗眼,我怎么会把我的第一次,在医院的那种场合给你,而不是在结婚的晚上,想想,我是被鬼迷了。你知道么,我们有了第一次后,我就立刻疯狂地爱上了你,立刻用我的生命去爱你!你倒好,你居然今天还找一万个理由来反驳我,徐沐风,你不是男人!你是畜生!”

    徐沐风被骂得哑口无言。

    顾丽又说道:“如果你是真心爱我的话,你肯定会打我的电话,然而你没有,没有,没有,你一直都没有……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时时刻刻看着手机,关注着手机,奢望得到你的电话和短信,可是我望穿了眼,我看瞎了眼,也没见到你的电话和短信,我心里多么的痛苦,我是多么的伤心,我被这种痛苦和伤心煎熬了几个月了,我都快崩溃了……”说罢,顾丽轻轻地抽泣哭了起来,她用双手紧捂她的眼晴,晶莹的泪水,从她纤纤的指缝里流淌了出来。顾丽咳了咳,“你走吧……三天后来送我下山,不来就算了,我自己走路回去……”

    徐沐风站了起来,他那高大的身材显得那么孱弱、无力,他注视了顾丽一眼,痛苦的说不出话来。他怔了怔,便转身毅然离去,门被他打的愤怒的如爆竹声响。

    顾丽见徐沐风走了,他是真的走了,是带着伤心的走了;她懵了,她知道自己真的伤了他、伤了他的自尊心。毕竟徐沐风真不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想打想捏就可以的了,完了,一切全完了……

    她越发哭得伤心,哭得梨花似雨,她哭得全身哆嗦,她如泥鳅般地滑入了被窝中,把自己埋得个结实。

    今天太阳特别的大,很反常的大;大竹杆的村民都这么说:冬日的太阳,如果是反常出奇的大,那必定是有一场大雪来袭的;老先人也这么说,此时的天空为宝炉,宝炉正在吸聚所有的冷气、水气,凝聚、化炼成了雪。

    夜晚,没有星星,当然更没有月亮了,暮色沉沉的。

    大约八点左右时,庙上的大门己关好了,师太睡了,顾丽也睡了。不过她睡不着,小飞儿今晚回去了,明天是周一,他要上课。

    顾丽靠在床头上,灭了灯,她失魂落魄地靠着,她心里好痛,好难受,她觉得活在世上真没有意思,过两天就要回米国了,我回米国去干什么?

    昨日母亲说,前夫想和自己复婚了,他不再搞耽美了同性化了。哈哈,那是笑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母亲也怂恿自己再度和他复婚,说他很帅气,家里特别有钱,而且他母亲是高官,在米国的一所城市,是管税务这一块,对母亲所经营的汽车城,在免税这一块大有好处。

    不过,顾丽想好了,她绝对不可能回米国的,也不可能嫁给那变态男。

    于是,她想真正出家当尼姑了,当然,她想远远离开徐沐风,离开大竹杆,到远方的一家大寺庙出家。

    忽然间,窗外响起了电子吉它声,一位男声伴着琴声唱起了动人的歌曲:

    我有花一朵~

    花香满枝头~

    谁来真心寻芳踪~

    花开不多时~

    啊!堪折直须折~

    女人如花花似梦~

    我有花一朵~

    长在我心中~

    真情真爱无人懂~

    遍地的野草~

    己占满了山坡~

    孤芳自赏最心痛~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

    这不是《女人花》的歌吗?顾丽很喜欢听这首歌,登时,她眉心跳动了一下,是徐沐风在外面唱歌,他唱得太好了!简直是歌星,他,他,他哪儿会唱得这么好啊?电子吉它也弹得这么好啊?

    顾丽抬起了头,见窗外有火烛光,顾丽便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她掀开了窗帘,啊!的确是徐沐风在唱歌,让她心惊胆颤的是,徐沐风居然还抱了一床被单来,他要在石台上睡觉吗?

    顾丽吓坏了,这怎么可以?不行的!这么冷的天气非生病不可,顾丽披着皮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办。

    徐沐风无端地睡在外面的石台上,显然是负荆求罪来了,顾丽便一下猜出他的猫腻,他用心装得良苦。她想,徐沐风过一会儿就会溜回家里的,他冷不住,一定冷不住,一定扛不住。

    我是多余担心的,顾丽又躺在了床上,她绻在被窝里,继续聆听他唱歌。他唱这首歌唱得太好听了,声音和张国荣是一模一样,音质:浑厚、饱满、苍凉,充满磁性;他在用灵魂演唱这首歌,如天籁之音,禁不住让她潸然泪下。

    《女人花》这首歌,唱出了她心中的无奈,悲凉,困惑,……她禁不住心中隐隐作痛了起来。

    隔壁床上的师太,她仍然坐在床上修炼打坐,她默默地笑了笑:但愿此劫过后,愿你俩真正的化干戈为玉帛,愿你俩真正变成了一对比翼鸳鸯。

    徐沐风唱完这首歌也不唱了,他用被子把自己绻缩了起来,就在冰凉的石板上睡觉。夜里天寒地冻的,这里海拔又很高。徐沐风也不管那么多了,此时他心里很痛苦,那些女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余晖晖、林依婷、白小乔,现在顾丽也要离开他了,他觉得自己的确是个扫帚星,于其活得这么痛苦,这么伤心,还不如冻死了去。

    顾丽没听到歌声,她想徐沐风一定走了,她心里便惆怅了起来,心也开始隐隐作疼了起来。她想,我为什么不原谅他呢?上古时,皇帝的老婆都多的数不清,她们也没见得打得你死我活来啊,我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呢?何况徐沐风也不是皇帝,不错,他是有个女朋友叫林依婷,他自己也承认了,但是林依婷都死了,我怎么可以和死人争风吃醋呢?死人永远没机会了,我会不会太过分了啊?

    顾丽睁大眼睛,望着黑黝黝的天花板发呆。

    啊欠,啊欠,啊欠……

    窗外想起了徐沐风连连的打喷嚏声!

    顾丽吓了一跳,他还没走?他感冒了?

    顾丽又趴在窗前,掀开窗帘看,火烛边,徐沐风绻着被子睡在石板上。

    啊!我的天哪?顾丽慌了,这样睡觉会死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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