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有人来找我了。”

    风止境目送韩若曦离开文阁塔,心里这般想到。

    十多年的道观生活,让风止境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人生有古籍相伴也便是够了。有时候和他人相处,反而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在道观生活的时候,有香客与他交谈,他总是静静聆听。上了年纪的女香客见了风止境,总是打趣取笑他这样以后是找不到媳妇的。不过风止境并不关心她们说的,媳妇是什么?有看书有意思吗?

    经过韩若曦的一番搅合,风止境不再看书,准备认真给书籍除尘。他真的能做到吗?老实说,风止境自己也不能确定。

    “实在不行,我不翻开便是。”

    终于,风止境想到了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

    “风兄,我们又见面了。”

    如果世间发生的一切都能尽如人愿,人便不会在产生烦恼。风止境又没忍住翻开一本策论,席地而坐认真观看,不过这次他没有入迷。在他刚刚翻开时,门外又传来的声音。不用看,风止境便知道是伯辞到了,嗯,可能祝鑫也跟在一旁。事情就像他想的那样,伯辞与祝鑫两人前后脚走进了三层。

    “现在该称风兄为风夫子了。夫子。”

    “我一个留郡书生当不得‘夫子’的称呼,按从前的称呼便好。”

    当三人在一起时,祝鑫总是话最少的一人,比风止境还沉默。这里不似文心苑与沧浪楼,里面有的只有一屋杂乱的古书,座椅也只有一副。伯辞两人也跟普通的大家族子弟不一样,看到风止境席地而坐,也顺势坐在地上。三人,比较确切地说是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主要都是关于魂士修行的话题,风止境下山后也对符神大道产生了兴趣,他听得很认真、很仔细。有不太懂的地方,都会马上询问伯辞,伯辞也是知无不言。

    “我们两人也不打扰风兄了,今日前来也是为了道贺,改日去文心苑再细聊。”

    风止境也不挽留,将两人送出了门。

    “对了,再过几日六公主要在溪花园宴请南韩的青年俊杰,如今风兄贵为帝师,应该马上便会有人前来相邀,不知风兄有没有兴趣。”

    “嗯,到时候我会前去。”

    听见伯辞提起这事,风止境又想起了离开不久的韩若曦,看来到时候到的人不少。他很不想去,特别是又找到了那么多没看过的书,不过他必须要前往。

    “看来已经有人邀请风兄了,倒是我多言了,我们便告辞了。”

    对于风止境愿意前往溪花园,伯辞比较奇怪,他觉得风止境不是喜欢这种聚会的人。别人的想法,他也不便过多询问。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风止境在记事起便明白了这个道理。道观没有其他同龄的小孩和他一起玩耍,那么风止境便一个人玩耍。参天的松柏,青青的青草,艳丽的山花,这些都是他的玩伴。山间的一草一木都逃不过四季的变换,春生、夏茂、秋枯、冬藏,短短的一年草木便经历了一个轮回。

    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老去,人也需要经历轮回。所以他喜欢读书,一本书便是作者一生的感悟,特别是传世的古书,更是凝聚了一个人数十年的心血。翻开一本书,从字里行间中,风止境能体会到那个人的一生,一本书看完,他也同样经历了一个轮回。通过这种方式,他感觉生命延长了许多。随着年龄的增长,风止境越来越喜欢阅读。当然,有时候也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感觉,仿佛这本书在什么时候看过,难道是梦中?

    伯辞两人走后,风止境克制了自己心中的欲望,把整个三层的书籍都打扫了一遍,全部在书架上放好,在书架塞满后,他便把多出来的书一本一本地在桌子上码好。摞得高高的,真的是一座书山。一切收拾完好,夜幕便降临了。合上门的时候,风止境顺便看了一眼天上的群星,他很好奇今晚那怪病倒是没有发作。

    坐在上好的木椅上,吸了一口幽香混合着霉味的古怪气息后,风止境又翻开了没看成的那本策论。文阁的阅读环境比之止风观好上不少,舒适的座椅让风止境很快进入了状态,不过今日他是注定不能静心看书的。

    “夫子。”

    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风止境只能合上书,起身去为那人开门。

    “韩皇。”

    听见那沉稳的声音,风止境便知道是韩皇来了,不敢怠慢,开了门便回了一礼。韩傲一身儒袍,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哪个大儒。

    “听闻夫子一早便来到了文阁,学生有朝事需要处理,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前来拜访,希望夫子不要责怪。”

    韩傲很有礼貌,姿态放得很低,一国之主能做到这般让风止境很是佩服。

    “韩皇多礼了,我也只是您的臣民,大可不必这样。”

    “师生之礼不可免,我们韩奇皇室一向注重礼节。”

    风止境连忙把韩皇请进门,合上门,回头看了看这里简陋的设施,风止境倒是有些尴尬。这里连椅子也只有一把,他感觉有些怠慢韩皇。

    “韩皇坐椅子上吧,这里有些简陋,让您见笑了。”

    “倒是学生国事繁忙考虑不周,让夫子居住在这种地方。学生明日便把夫子的居所安排下来,这文阁也荒废许久,也该修缮一番。夫子在,学生怎么能上座,我便坐地上吧。”

    韩傲正说着,当真拢了拢儒袍的下摆,在还有微微粉尘的地上坐下了。

    “不用多加安排,我住在这里便好了。”

    看见韩皇这般行为,风止境感叹一番,也席地与韩傲对坐。

    “可能夫子也不喜欢太繁华的居所,蓉京东南部岑夫子的居所一直保存完好,便用作夫子的居所吧。”

    “那便多谢韩皇赏赐。”

    风止境知道也推辞不了,便答应下来,反正他也不会轻易走出文阁塔。

    “学生今日主要是来问候夫子,也没有其他事。还有就是提醒夫子,您持着戒尺应该是可以进入文阁塔八层的。自岑夫子后,那里便没有人进去过,或许有着岑夫子的遗赠。”

    “有时间我会上去看一看。”

    “听闻夫子是临时参加文试的,学生倒是好奇夫子为什么愿意前来,只是因为伯辞的邀请吗?”

    韩傲没多久便知道了风止境的一切,很普通也很神秘。最开始是一位老道抱着一个婴孩来到留郡,婴孩长到十六岁便下山,在沧浪楼遇见伯辞,然后来到蓉京,让千年未鸣的文钟重鸣。韩傲却没查到老道从和而来,为什么选择在留郡清修,风止境下山后又去了何处。韩傲贵为韩皇,魂皇修为,自然有些猜测,隐隐怀疑老道的身份,只是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从何而来。那个猜测很可怕,韩皇当时也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但是很可能。所以,即使文钟鸣后,风止境连符神都没有觉醒,韩傲仍愿意奉他为帝师。

    “因为一个承诺。”

    “承诺?看来夫子是个重诺之人。”

    虽然很想知道具体原因,但韩傲没有多问。

    “韩皇认为治理国家最看重的是什么?”

    和那人在窗边的交谈风止境还历历在目,突然心里浮现了这个问题,便问了出来。

    “看重什么?首要便是国力,只有强盛的国力才能让国家千年不破。”

    韩傲很奇异风止境这一问,没想到这年轻的少年面对自己这一国之主还能主动发问。

    “强盛的国力?不错的,怎样才能让国力强盛呢?”

    “便是魂士吧,只有大量修为高深的魂士,才能拒敌于国外。学生便是这样做的,文心学院便是韩奇的中坚力量。”

    韩皇渐渐来了兴趣,断了告辞的念头。一国之主也是很寂寞的,能有一人,与他畅谈国事,他很是开心,而且这人和自己交谈还不会畏首畏尾。

    “不,我不这样认为。”

    “不知夫子有什么高见,学生洗耳恭听。”

    韩傲想知道眼前的少年究竟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是黎民苍生。”

    “苍生?”

    “对,苍生。即使是魂圣,也是从黎民苍生中脱颖而出。苍生,是你,也是我。”

    “……”

    “一个国家只有受到苍生爱戴才能万代相传。苍生的想法很普通,只要国家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居所,他们便愿意为国家奉献一切。国家便像这九层文阁塔,苍生便是那第一层,苍生散了,这塔便倒了。只要苍生稳固,即便高塔冲入九天虚空,也能屹然不倒!”    “如果苍生居无定所,那是你的过错;如果苍生食不果腹,那是你的过错;如果苍生对生活失去希望,那更是你的过错。”

    “老师教训的是,学生受教了。”

    韩傲已不在称呼风止境为夫子,而是真的把他当作了自己的老师。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有这样的想法,这一刻,他真正正视起这个年轻的夫子。

    “果然不愧是让文钟长鸣的大才。说的极是,苍生是你也是我!”韩傲心里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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