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海作为湖贝支行的工会委员,了解到市民银行工会要开展乒乓球比赛的信息是确实的。也不知道是工会早有的安排,还是经申一枫炒经警风波一闹,全行员工人心浮动,工会搞一点企业文化,为增加凝聚力而为之。不久,市民银行工会就下了文件,全行分为东西两区,进行预选赛,各区团体前三名进入复赛;在个人名次方面,分男女个人,各区男子前五名女子前三名进入复赛。

    自从这个文件下达后,各行还是动起来了。徐东海征得支行工会主席陈作业的同意,拿出一笔经费偕同谭飞燕、夏天到东门博雅商场为参加比赛的三人各购买了一块日本产的蝴蝶牌乒乓球拍,又到友谊城体育用品专柜选购了比赛用的运动服,准备即日开始训练。

    三人回到行里,夏天忽然想起来:陈行长虽然不参加比赛,但他也喜欢打乒乓球,购买球拍的时候是不是少买一块呢?于是对徐东海建议说:“最好也给陈行长买一块蝴蝶牌球拍。”

    徐东海也认为有道理,埋怨夏天说:“你不早说。”

    夏天说:“我也是刚刚想起来,觉得不买有点不妥。”

    徐东海说干就干,马上赶到博雅商场,为陈作业购买了一块乒乓球拍。

    却说号称市民银行乒乓球一号选手的中兴支行的黄松兴是一个喜欢中台拉弧圈球的乒乓球好手,但是,他的缺点是速度慢。一天下午,经谭飞燕穿针引线,他来到湖贝支行,与夏天、徐东海过招。夏天感觉他的整体实力高于自己,但是自己的优势一是快,二是把握大局的能力高于他,因此,两人还是有得一搏。

    当天下午,几人就这样,在湖贝支行会议室改作的乒乓球室里,大家兴趣盎然地开展了对练。黄松兴在夏天快速多变的球风面起,不得不收起中台进攻的套路,改而用旋转应对。只有这样,这个市民银行的第一名,才在夏天手上讨得些许便宜。而反观夏天,在相同实力的选手面前,他正手不进攻的缺点便成为失败的直接原因了。

    对练完以后,徐东海说:“哪有乒乓球选手不用正手的?老夏,你要在这段时间练正手进攻,才好参加比赛。”

    夏天笑着表示默许。

    话说陈作业自从被董事长申一枫作了一次戒勉谈话后,知道自己主持支行工作无望,充其量就是承担“看守内阁”的责任,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十分消沉。每天到了支行后,打开电脑后就在电脑台上忙开了,各部门有事的,前来说了能解决就解决一下,没事的话各忙各的,爱干什么干什么去。

    夏天、徐东海主持的外勤部门要请示商量的问题比较多,每当向陈作业请示时,他也时不时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着实让夏天他们像仗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看着陈作业像“小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一会儿晴,一会儿阴,无所适从。而陈作业则颇多心计,心中藏着的事不愿与部下交流。这样,中层干部们对他便更加难以捉摸了。

    王显耀住院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夏天这个部门的“两清”工作还是干了不少事情的:他带着任尔为、李朝阳到了宝安流塘村查看汪氏公司的抵押物,到龙岗平湖看了抵押给揭鹏公司的吴兴旺的三栋厂房;到了广州实地评估深圳港中亿有限公司的抵押房产是租是卖还是以物抵债问题。然后,又与拟租或买原安延公司厂房,现已用以物抵债方式过户给湖贝支行的物业的客户——万丰贸易发展有限公司谈了几回合作意向。但是,这些业务活动一旦向陈作业汇报后,碰到的冷遇便让夏天感到十分不爽。

    夏天在心里想:“也不知道陈作业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我在一线为支行的利益打拼,若是做好了,起码你行长脸上有光啊!用得着这样,这也不是,那也不可以吗?”

    夏天会有这样的感慨也是题中之议,怪不得夏天有想法。

    当夏天看完宝安流塘村的房产回来向他汇报时,陈作业说:“这事放一放。”

    当夏天汇报完平湖的抵押厂房,认为评估价偏低,是否叫法院适当调高拍卖价时,他说:“法院说什么就是什么,免得日后说我们的不是。”

    当夏天到了广州看了港中亿公司的抵押物,请他做决定时,他说:“不宜委托卖出。因为又委托拍卖,又委托管理处卖,佣金我们没有办法解决。可以委托出租,但要跟总行资产防损部汇报,以总行的意见为准。”

    后来,拟租原安延公司物业的万丰贸易公司的客人来了几趟支行,夏天有心把他们带给陈作业交谈,看着电脑的他,头也不回,冷冷说道:“你先跟他们谈好。”

    夏天离开他的办公室后想:“这不像陈作业固有的风格,他是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的人。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天上午,夏天左哄右劝陈作业离开电脑台,让任尔为开着他的轿车,三人到了宝安沙井万丰村,与万丰贸易有限公司的头儿商量租售原安延汽车城厂房问题。一个上午议下来,又到汽车城兜了一圈,双方达成意向:以购买的方式,首期付清15%—20%,余款做10年的按揭。中午,三人在万丰酒店与对方共进午餐。

    回到行里,夏天他们很高兴,觉得这笔业务如果如愿达成,那么,作为湖贝支行首创的以物抵债的清贷方式便可以说实实在在收到效果了。一个下午,夏天就在这样乐观的氛围中度过。

    这时,徐东海来到夏天办公室,说道:“今天你去哪里了,这么高兴?”

    夏天说:“还不是动员陈行长到原来安延公司的汽车城走了一趟,考虑转卖的问题。有了点眉目,可能可以解决问题了。”

    徐东海说:“那么大的物业,建在那里,肯定是有人要的。”说完,他又说:“我跟你说一件好事。”

    夏天问道:“什么好事?”

    徐东海说:“黄松兴上午过来找了谭飞燕,说为我们找了一个五、六十年代广东省队当运动员的教练,要指点我们的球技。”

    夏天问道:“是吗?要不要钱的?”

    徐东海说:“没有说。倒是今天下午下班后,小黄与湖贝村委的张书记约好,叫我们三个加上他,与村委代表队比赛,比赛完以后,由村委请大家吃饭。”

    夏天说:“这个活动可以搞,去见识一下,对我们有帮助。”

    ……

    当天下午下班后,徐东海等四人依约来到湖贝村委文体室,于是,银行代表队与村委张书记领衔的村委代表队便捉对撕杀一番。

    真是应了“一物降一物”这句话,四人中实力最强的黄松兴对上村委一号选手张书记,仍处于下峰;而打不过黄松兴的夏天则可以对付湖贝村委的四大高手。而在女选手对垒方面,也是银行代表队的谭飞燕略占上峰。

    夏天详细看那张书记的球技,不见得有什么很强旋转,速度也不快,就是站好中台,四平八稳,眼观六路,手推两角,落点极好,不慌不忙,见招拆招,让黄松兴使尽浑身解数,也讨不到多少便宜。

    两队比赛期间,黄松兴说的那个当过省队运动员的教练,就在一旁观战,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后来,夏天了解到,他是湖贝村委为了打好城市运动会比赛而聘请来指导他们训练的。他每天还要赴几个场馆有偿培训乒乓球爱好者。几天后,他也到湖贝支行看了看,了解要不要聘请他当指导。但是在没有谈应聘的事前,他连一句话也懒得说,更不要说如何指点别人了。而夏天他们想,自己是为了业余时间锻炼身体,才恢复打乒乓球,纯粹是个人爱好,要掏钱请人指点,看来没有什么必要。于是,这个教练便自个儿找有人掏钱的活儿干去了。

    一天上午,陈作业把夏天叫到办公室,对他说:“老夏,我给你说三件事,第一件,王行长住院了,你们也不去看看?你们大家一点感情都没有?”

    夏天曾经带着几乎整个部门的人到医院探望过,不便说话,任由陈作业说什么。只是很诚恳地在听陈作业继续说下去:“下午总行挂点的乔主任和纪委沈书记要到医院看望王行长,我们行里组织中层干部去看一下,毕竟大家一起相处了四年。”

    夏天说:“好的,我一定去,多少点出发?”

    陈作业说:“我们一上班就去,如果我的车坐不下,你也开车带几个。”

    夏天说:“好的。”

    陈作业说:“第二件事,昨天下午你请假走了,你们部门到了四点钟便没有人了。要是总行来检查,出个洋相什么的够丢人现眼的。”

    夏天说:“这件事我先了解一下,看他们干什么去了,会不会去发动存款了?”

    陈作业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说:“也是昨天下午,省高院审监庭把电话打到了我们行,说宝安福利床业公司的案子,已经由最高人民法院转下一件人民来信来访督办函,省高院决定再审。执行程序中止了,还要求我们派人到省高院补充主张。”

    夏天问道:“那你告诉郝律师了吗?”

    陈作业说:“我告诉她了,她说不怕的,再审也是这个事实,我与她约好明天上午来一下行里。如果我不在,你跟她谈,把要给省高院的主张一次提供上去。”

    夏天说:“好的。”

    随后,夏天又发表感慨道:“什么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看,弄上本地人的东西做抵押,就是320万元的贷款也缠上三年的官司,而且离奇古怪的事接踵而来、花样层出不穷。可以写一篇跌宕起伏的财经了。”

    陈作业不置可否。

    ……

    下午,陈作业如约带着湖贝支行的中层干部到市红会医院看望行长王显耀。在夏天开的车里,坐着谭飞燕和徐东海,三人有说有笑地谈论着行里的事。

    人们来到王显耀的病房,看到王显耀的心情和状态比入院前好多了,也许是他完全把湖贝支行的事情放开了的缘故,脸上竟然没有了往日的忧虑。看到同事们的到来,他以略带高兴的语调告诉大家,他已经能吃能睡了,最近也开始回家住了,只是早上要应付查房。人们听后免不了一番叮嘱的话语,希望行长快快好起来。

    王显耀不无幽默地说:“我是既来之则安之,工作上的事情有陈行长领着你们大家在做,我十分放心。你们就多努力、多费心了。”

    不一会儿,总行沈荣书记他们三人也来到了,看看病房的挤拥劲儿,许爱群看着陈作业:“陈行长,这……”

    陈作业会意地对王显耀说:“王行长,那你跟沈书记、乔主任叙叙?我们前客退后客?”

    王显耀释怀地说:“好,你们大家都有工作,抓紧回去吧!”

    大家离开病房,来到停车场,徐东海对谭飞燕说:“还有时间,怎么样,我带你到我住的那个小区练练?”

    谭飞燕的一对小眼睛闪烁出异样的光采,看了夏天一眼,笑着对徐东海说:“我跟你恋什么?大家都老大不小了!”

    徐东海说:“所以说你这女人,就是难养!我跟你练乒乓球,你想到哪里去了?”

    谭飞燕收住笑,说:“要打球不早说,干脆叫夏经理把车开到你那里去,三个人正正经经打一回。”

    徐东海说:“谁跟你不正经了?”然后把头转向夏天说:“老夏,就听一回谭飞燕的,开到我那儿去吧。”

    夏天笑着看着他俩打情骂俏,说道:“行。”

    于是,三人上了车,到了徐东海住的小区的楼下的文体室,打了一回乒乓球。

    夏天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想起这几个月与徐东海闹的别扭和最近他的回心转意,感到不是装出来的,心里也甚感欣慰。在心里想:“自己与他的斗争,完全不是出于闹意气的,是对一个同事的爱护和关心,当然,也有保护自己的成分在里边。现在,他回头是岸,不就很好吗!”

    他对自己说:可以说,与徐东海和解,我自己的胸襟就像李白写的《赠裴十四》诗中所云:

    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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